“这是好吃死了?”蜜娘又给大斑喂一坨,吃肉也没见它们这么享受过。
    巴虎刚刚也吓了一跳,中毒恐怕都没它们倒的快。
    “大斑小斑认识路,它俩不会夜里跑过来偷吧?”他有点担心,人没打蜂蜜的主意是怕衙门里的人,山狸子可没这点顾忌。
    “敢来偷蜜就跟骆驼一样,满脸的包。”蜜娘把桶放车里,这下她开车门可没骆驼凑过来要吃的了。就是大斑小斑也不敢靠近。
    拉了七桶蜜回去,还没开门大黄就闻着味跑了过来,围着勒勒车转,狗尾巴拍在木头上梆梆作响,它跟不知道疼似的。
    “咱家养的都是些啥玩意?荤的素的吃,咸的甜的吃,花生瓜子吃,果子青草吃,人吃的它们都吃,人不吃的它们还吃。”巴虎纳闷了。
    真是奇了怪了,狗跟着人吃饭也就算了,骆驼跟马也是,米饭面条馒头饼子给啥吃啥,只差也搬了凳子坐在饭桌上。现在又多了两只山狸子,他记得其其格和吉雅吃零嘴的时候,它俩就跟狗一起趴在脚底下望着。
    他看向嚼蜂蜜的大黄狗,给它敲了个罪名——都是它带坏的。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一百三十七章
    搬蜜巢的时候牧仁大叔回来了, 他看勒勒车边上飞的有蜜蜂没敢靠近,开锁进屋把桌子上的木匣子拿了出来,等巴虎忙完了才招手, “半上午的时候,主家那边让人送来的, 说是给吉雅和其其格的。”他把红木匣子递出去, “你娘跟你小叔没来,是主家的男仆骑马送来的。”
    巴虎接过点了下头,沉默地打开木匣,一个蜜蜡做花蕊, 红珊瑚点缀成花瓣的坠子,一个巴掌大的银铸小马驹,下面还有一张纸条:平安。
    是他娘写的。
    “爹,我看看。”其其格踮脚,她听到是送给她和吉雅的。
    巴虎把花朵样式的坠子挂她脖子上, 小马驹递给吉雅,在其其格惊讶又欢喜的表情里说:“是阿奶送给你俩的生辰礼。”
    “真好看。”蜜娘走过来,摘掉沾满蜜的羊皮手套, 俯身捏住其其格胸前的红花坠子, 真是大手笔,蜜蜡温润透亮,红珊瑚打磨的圆润, 用纤细如发的银丝箍在一起, 都有其其格的掌心那么大了。
    吉雅的银铸小马驹是实心的,沉甸甸的压手, 他有活生生的小红马, 对手上的东西看了一会儿就不要了, 嫌沉。
    “爹,我也有阿奶?”其其格摸着红的亮眼的红珊瑚笑的见牙不见眼。
    “当然有,你是我生的,你爹也是他娘生的,你有爹就有阿奶,去年她还来看过你,那时候你不记事。”就是跟吉雅相比,她更喜欢孙子。蜜娘掂着手里沉甸甸的小银马,琢磨着今年送的礼都是用了心的,吉雅看不出来,但很明显,其其格已经被亮晶晶的坠子俘虏了。
    “那我阿奶呢?她不跟我们住?宝音阿奶就跟宝音住。”
    “你阿奶住的远,来一趟不方便,她也有家,不跟我们住。”巴虎揉了揉小丫头的发顶,打发她跟吉雅出去玩,“坠子别弄丢了,丢了就找不到了。”
    “我去给宝音姐看。”拖着吉雅像只花蝴蝶跑远了。
    巴虎把手里的木匣子递给蜜娘,“等其其格臭美够了,你把她的坠子给忽悠过来装进去,等大一点了再拿出来给她戴。”
    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小丫头不好骗,嘴巴又灵巧,蜜娘把手往背后一躲,“我不会忽悠,谁给戴的谁再给哄下来。”
    巴虎大步一迈,反手抓住她的手,强硬的把匣子塞她手里,无赖道:“我嘴笨,哄不回来,而且其其格也不听我的。”
    两只手被占,勾在指尖的手套掉在地上,不等人去捡,大黄像支箭跑来叼在嘴里,一溜烟奔出了小院,淌过河了才停下来舔手套上的蜜。
    无缝衔接的动作把人看得一愣一愣的,回过神就是好笑又好气,“这是一早就盯上了你的手套?”巴虎看向大黄,它舔蜜还警惕地挑着眼打量周围,怕人撵怕狗抢。
    蜜娘不太惊讶,“大黄特别喜欢吃蜂蜜,从小就是,养在茶园的时候还想钻蜂箱里偷蜂蜜,被蜜蜂蛰的嘴都张不开也不改调,我每次割蜜它还跟我身后。”
    巴虎闻言下意识看向大斑小斑,它俩回家后反常的没跟狗凑一起,还躲在勒勒车底舔毛。他问牧仁大叔:“我们走了之前大斑小斑怎么追出去了?”
    “你说山狸子啊?上午的时候好像跟狗打过架,我在外面只听到它们叫,还没走进来,两只山狸子就跑出去了,原来是去找你们了。”
    “原来是离家出走了……”蜜娘嘀咕,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之前小骆驼被蜜蜂蛰的乱蹦的时候,她有些怀疑过是山狸子通吉凶,感知到其其格和吉雅有凶险才追过去的。家里养个卜吉凶的当然好,但做事出行难免会提心吊胆,瞻前顾后。得知是机缘巧合,她着实安了心。
    趁着巴虎注意力不在她身上,蜜娘把手里的东西往他袍子里一塞,学大黄跑出家门,边跑边喊:“你娘送孩子的,你解决,我去看看剪羊毛的。”
    巴虎手忙脚乱按住胸前的东西,看看没了人影的门口,无奈道:“跑的真快。”不过这两样东西,他颠了颠压手的银坨子,恐怕不是他娘的主意,她的心思不在孩子身上。更何况其其格和吉雅出生的时候都没这么大手笔,都两岁了哪会费这心思。
    …
    剪羊毛的事是朝宝在管,蜜娘到的时候帮工正要收工,远远的看到兰娘跟一个男的有说有笑地去赶羊,她走到盼娣旁边,好奇道:“这是什么情况?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盼娣点头,“可能快喝喜酒了。”
    “那男的是漠北人?怎么跑来给我家剪羊毛了?”她家雇的人都是从中原迁来的。
    盼娣抬头迎着落日看了一眼,捋了下额角的碎发,手落下了才意识到手是脏的,她凑到蜜娘眼前,“帮我看看头发上有没有羊毛?帮我择掉。”
    又回答她的话:“是漠北人,家里是开铺子卖鞋的,我们纳了鞋底卖给他家,一来二去,他看上兰娘了。至于来剪羊毛,想追求姑娘嘛,来帮她干活。”
    两人离得近,蜜娘注意到她眼中闪过的一丝黯然,好在话里没带酸意,听着不太像是两女同时看中一个男的。
    “看他们甜甜蜜蜜的,是不是也想嫁人了?”蜜娘打趣。
    盼娣转而露出个笑,很快又消失,叹口气道:“说实话,不羡慕是假的。至于嫁人,说急也急,说不急也不急,我现在过的也不错,也习惯了放羊做饭打草捡牛粪都自己动手的日子,一年比一年好,嫁人后恐怕还没我自己过的清净,所以说啊,我也不急着嫁人。但看你们都过的不错,难免还是会急一阵的。”之前把租蜜娘家的羊都还了,她现在手里还养了七十五只羊,母羊五十八只,等翻了年,母羊生了羊羔,她手里最少也有一百三十只羊。剪的羊毛卖了够她买一年的口粮,卖十来只羊够她平日里买羊肉牛肉和穿的用的。又不缺房子住,等兰娘嫁人了,救济院的暖炕上只剩她跟莺娘,横着睡竖着睡斜着睡,想怎么躺都行。
    “我打算明年再买两只牛犊,等牛长大了我托人打两架勒勒车,吃穿住行我自己都能解决,不嫁人也成。”这话说出来,她大吐一口气。
    “夜里你们的羊是谁在看着?”蜜娘问。
    “守夜是吧,我们轮流来,这你放心,守夜的男的女的都有。”话说的太顺溜,盼娣这才发现她早就无意识的想过这个问题了。
    “以后牛羊多了,像我家这样,如果没有仆人,我跟巴虎日夜不合眼都忙不过来。尤其是牛羊产崽的时候,挤羊奶、打酥油,挤牛奶煮牛奶、打黄油,冬天打酥油的时候十几个人都要忙半天。”听盼娣的名字就知道她家肯定是不喜欢女儿,家里是非多,所以现在才喜欢清净,蜜娘也跟她说心里话:“养牛羊就像我们种庄稼,闲的时候有,忙的时候能把人累的吃不进去饭,庄稼人遇到蝗灾就要卖儿卖女,牧民养牛羊要是遇到白灾或是牛羊生病,十年的家底一季就能给掏干净,好点的能再爬起来,倒霉了只能自卖其身。”
    “等我盖了砖瓦房后我就只养百来只牛羊,我一个人忙活的过来,也够我吃用了。”盼娣顿住脚,她本来没这份勇气的,但听蜜娘不赞成,她越发有想法。
    蜜娘拍了拍她肩膀,“你干嘛气冲冲的?我又不是你爹娘,不会催你嫁人的。”
    “我没气。”她扯出个笑,就是因为没爹娘管她,她才想按自己的想法过日子。
    蜜娘笑笑不再多言,帮着她把几十只羊往回赶,由着两人之间陷入沉默。她震惊盼娣有不嫁人的念头,换她她是不敢的,不说别的,就说艾吉玛爹娘离世后还没过头七,他两个姐姐独自在家夜里就有人去敲门,她们还是当地人,都吓的在一个月内慌忙出嫁了。
    想到这儿,她又多了句嘴:“寡妇门前是非多,更别说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了,那就是吊在狼群里的肉,谁都想咬一口。”
    盼娣沉默一会儿,说:“救济院就在官府旁边。”
    日头落了,蜜娘也到家了,她过了河对盼娣挥手:“我到家了,先回去了。”
    “好。”盼娣点头,又走了一段路停下脚往后看,蜜娘家是被毡包围出了个圈,靠东北方的毡包是灶房,浓烟夹杂着肉香从毡顶冒出来,又被风卷走,其其格和吉雅的笑闹声也被风带了出来,。不远处有四头骆驼摇摇晃晃地往这边来,脖子上的铃铛声随着骆驼哼哧哼哧的声音越来越近。
    “那个,你的羊都跑了。”
    突然的说话声把盼娣吓的差点蹦起来,她转个身看过去,是个见过几面的男人,她胡乱点个头,不走心地问:“这么晚了还出去啊?你忙,我先回去了。”
    ……
    蜜娘进屋就看到其其格胸前的红坠子不见了,她蹲下抱抱扑过来的孩子,见兄妹俩一人拿了个木雕的小骆驼,她拿过问:“这又是谁送的?”
    “嘻嘻,阿爷给的。”其其格歪着头,满脸的高兴,还从腰上挂的荷包里掏出个木头印章,印章的底座上刻的是朵花,“这个是哥哥送的,我哥也有一个。”
    吉雅把他的也拿了出来,底座刻的是个丑丑的“吉”,印章打磨的很光滑,一个倒刺都没有。
    “艾吉玛送的啊?”蜜娘问,她看了看木雕的小骆驼,再看木刻的印章,这一老一小真是费心了,水磨的功夫不知道耗了多少心思,还瞒着她跟巴虎。
    其其格和吉雅双双点头,一手攥个玩意儿,还不知足地说要是能天天都能过生就好了。
    “想的美。”蜜娘拧了拧他俩的胖脸蛋,听到骆驼的铃铛声,打发道:“出去跟骆驼玩去,我去帮你爹做饭。”
    巴虎听到脚步声渐近,头都没回,“可算舍得回来了?”
    “艾吉玛你也出去玩,我来烧火。”蜜娘也打发他出去,等脚步声走远了她才抬头看掂铲子的男人,啧啧道:“就出去了一会儿就盼着我回来,可真黏人。”
    男人装模作样冷哼一声,随她怎么说。
    “你闺女的坠子你是怎么骗下来的?”
    “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骗?”一盘菜起锅,巴虎舀水洗锅,转口说:“明天蒸包子,我想吃牛肉馅的包子了。”
    “你先给我说怎么让她心甘情愿取下来的,我跟你学学。”
    巴虎翘了嘴角,刷锅的刺啦声都掩不住他的得意,“我不给你说。”
    “那我也不给你蒸包子。”
    “我自己会。”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
    第一百三十八章
    “真不给我说?你不给我说我待会儿问其其格去。”蜜娘威胁。
    巴虎瞥了她一眼, 灶里的火光映在她饱满的脸上,纤细的汗毛打上一层光晕,挠的人心痒痒, 要不是手上有油,他非要上手摸一把。
    “你明天给不给我蒸牛肉包子?”
    “蒸, 你买牛肉回来, 再买几斤羊肉,我想吃烤肉片了。”
    “那不行,之前给狗炖骨头都是你不吭不声的跑去买的,怎么轮到我要吃包子了, 你就……”
    “行行行,我明天去买,早上吃了早饭就过去。”蜜娘投降,听他满嘴的怨气笑的她说话都打颤,真不讲究, 跟狗比,跟山狸子比,还跟两个孩子比, 好厚的脸皮。
    “早这样不就得了。”巴虎满意了, 放下瓢往门口走,“我给你大闺女说她娘也喜欢她的宝石坠子,让她借你戴几年, 等她八岁了再还她。”见蜜娘脸上的笑没了, 他越发火上浇油:“恭喜你,你的小丫头对你大方的很, 二话不说就取下来给我了。”
    “巴虎, 你给我过来。”蜜娘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扯了抹假笑冲他勾手指。
    男人笑的开怀,挑衅道:“你当我傻?”见她起身,拔腿就往外跑,出门遇到一双儿女还告状:“救命啊,你们娘要打我。”
    蜜娘听到扔掉手里的扫帚,和和气气走出来,“说什么胡话,我稀罕你都来不及,哪会打你。”她冲其其格招手,蹲下身在她脸上亲了两口,“你的坠子娘借走了,等还你的时候还两个,都是亮晶晶的玉石做的。”
    其其格心里最后一丝失落也没了,很大方的放贷,“娘,我的镯子你可喜欢?我也借给你。”
    “……谢我闺女了,你的小镯子我戴不了。”
    她拉着其其格和吉雅往屋里走,回过头冲外面的男人瞪眼,有本事别回来吃饭睡觉。
    巴虎死皮赖脸也跟了进来,还喊在给骆驼喂草的艾吉玛:“进来吃饭了,别管它们。”大斑小斑真跟狗作战了,下午回来没一会儿就跑出去了,一直到吃完饭洗了碗也不见回来。
    一手两盆水,瞥见蜜娘斜他,巴虎笑的要端不住水盆,她斜愣他一晚上,他跟着也笑了一晚上。
    “来,我给你洗脚。”巴虎蹲下身按住水里滑溜溜的脚,“还气不气?”
    蜜娘绷住笑白眼翻他,“按按脚底,小姐我今天走路走累了。”
    小姐?他还大爷呢。不敢嘴上再得罪人,他埋头曲起手指给她按脚底,“这个力度可还行?”
    有点疼,但她能忍,蜜娘满意点头,“手艺不错,明天赏你顿肉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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