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斑肚子还是鼓鼓的,闻到肉腥味又跑到她腿边卧着,见有肉糜溅到地上,立马起身舔到嘴里,它一这样做,狗看见了就有样学样。
    蜜娘瞅着眼巴巴盯着的狗,无奈斥道:“少你们肉吃了?来来来,再靠近点,我手里的刀掉下去,一刀一个狗头。”
    梆梆梆的剁肉声吵的阿尔斯狼又往远处挪,牧仁大叔的呼噜声却一点都没受影响,长一声短一声,有起有伏。
    等巴虎带着两个孩子赶车回来,狗子听到声一骨碌爬起来就往外跑,人还没到家门口,其其格和吉雅唤狗的声音先传了进来。
    “真香啊,掌柜的,做了啥好吃的?”巴虎先走进来,后面跟着扒他腿的大斑。
    “炖牛头和牛肠。”蜜娘见他灰扑扑的就过来亲小三子,嫌弃道:“后锅里有热水,你先打水洗澡。”
    “瞎讲究,你闺女都不嫌我臭,你还嫌弃?”巴虎又亲了一口,又咬耳朵:“我又没亲你。”
    这又成她闺女了?变脸真快,牛肉靠人家兄妹俩吆喝卖完了就不承认了?
    她一个眼神巴虎就明白意思,他搓了搓手指,“我付工钱了。”
    “懒得跟你扯,快打水洗澡去,你这德行去卖牛肉,人家肯买全是看我儿子闺女的面上。”
    其其格和吉雅挨个儿跟狗狗猫猫打完招呼,才跑过来跟弟弟说话,“小三子,你可真胖啊。”话还没落,逮着人家的胖脸蛋亲的啵啵响。
    “洗手洗手,让你爹打水给你们洗手洗脸。”蜜娘抬头瞅到其其格额头上的银坠子,挑眉问:“你爹买的?”
    “嗯啊。”其其格乐的合不拢嘴。
    “吉雅呢?你爹给你买的啥?”
    吉雅笑眯眯的从怀里拿出一条做工精巧的马鞭,“这个,爹送我的。”
    蜜娘啧啧两声,原来是被打劫了,难怪改口这么快。
    “行,下次还去帮你们爹摆摊卖肉。”她大力支持。
    牧仁大叔在屋里听到动静也醒了,开门的第一件事先去河里洗手洗脸漱口。
    巴虎洗完澡出来菜也端上桌了,其其格听到开门声立马喊:“爹快来,就等你了,我要饿死了。”
    牛头要拿刀劈开,这是巴虎的活儿,他手糙不怕烫,劈牛头壳的时候也把牛头上的肉拽了下来。牛脸肉已经炖烂了,油都炖进了汤里,一吸溜就进了肚,韭花酱都不用沾。
    牛脑是其其格和吉雅的,盛在碗里浇两勺汤,拌着切碎的牛肠,再加一小勺韭花酱,好有滋味。
    “巴虎,等吃了饭你把四条牛腿挂起来晾着,我之前买的有白纱,在牛腿上挂一圈,就没飞虫来叮肉了。沥干水分我们迁徙的路上的吃。”
    还有牛肉丸也是,蜜娘打算煮熟后放篾箩里阴干水分,现在天凉,越往西北走越冷,也能吃一段时间。
    “好,我吃过饭就挂。”巴虎挟了一筷子牛头肉到她碗里,“早上就没吃多少,晌午多吃点。”
    又问:“要不要吃饭?我去给你盛。”
    蜜娘摆手,他熬了一夜又忙了半天,眼窝都陷进去了,“你别管我,吃了饭挂了牛腿就去睡觉。”
    巴虎拿了她的碗进灶房,几步的功夫又出来了,“我不管你我管谁?”话很自然的就出来了。
    “咳咳咳。”男仆掐着脖子大力咳,呛红了一张脸还急着解释:“我吃肉呛着了。”
    还不如不解释。
    巴虎叹气,这就是他不愿意跟外人混着家里人一起吃饭的原因,大惊小怪的。
    生瓜蛋子。
    作者有话说:
    一更,加油
    第一百六十六章
    “回家嘞。”
    听到前面有人吆喝, 吉雅迎空甩了一鞭,不明其意也跟着喊:“回家了。”
    对他来说有爹有娘的地方就是家,但对草原上迁徙的人而言, 能挡风避雨遮寒取暖不会挪动的砖瓦房才是他们的家,每年冬迁徙的时候, 都是一年转场中最热闹的时候。
    动身的头天晚上刚安顿下来, 后面的军队就赶了上来,接手了这一路保护人和牲畜安全的责任。
    “哎,我们又见面了。”来人摸黑过来了,见了其其格和吉雅先问:“小家伙, 可还记得我?”
    见小丫头慌忙去看一旁吃肉的山狸子,他就知道是认出来了,“看来是还记得了,这是我从大康给你们带的酥糖。”
    其其格和吉雅没敢伸手拿,人小藏不住事, 面上尽显抗拒。还是巴虎给接了下来,递给兄妹俩,示意道:“大人念着你们呢, 还不快道谢。”
    “谢大人。”吉雅先出声, 捏着酥糖没有吃。
    有爹娘在身边,其其格缓过那阵了,胆子又大了起来, 捻着酥糖说:“大人要是不抢我家的大斑小斑, 我就收了你的糖。”
    “哈哈,行, 你尝尝。”他留意到母山狸腿下还钻了两只小的, 看其其格把糖递嘴边了, 见机问:“呦,山狸子生小崽了?”
    “也是我家的,不许抢。”其其格立马把碰到嘴唇的酥糖又拿开,像是要挽救什么,她把嘴唇上的甜味舔干净,大声道:“酥糖我还没吃。”
    “大人逗你玩呢,别嚷嚷。”巴虎递了个板凳过去,“夜里冷,大人烤烤火。”他还记得去年这个官爷说的,不能吃外面的东西。
    男人接过板凳坐下,看了眼警惕的小丫头,也不再逗她,“你吃吧,我不抢你家的山狸子,我家里养的也有两只。”
    又抽抽鼻子,问:“锅里炖的什么?闻着挺香的。”
    “牛腿肉,大人要是喜欢待会儿提两只牛腿走,我家里有多的。”巴虎说。
    蜜娘这种时候都不插话的,她揭开锅盖,用筷子插进牛腿里,牛腿熟了,转身把菜篮里已经泡发好的菌子倒进去。
    “小阿嫂手艺不错,待会儿炖好了我舀碗汤尝尝。”
    “啊?哎。”蜜娘应下了还有些不可置信,再看巴虎,他也有些发怔,只有其其格和吉雅对他的话很满意,小花花嘴夸她做饭炖肉有多好吃多好吃,临了了却来一句:“腌过又晾晒的牛腿我们也是第一次吃。”意思是她娘第一次做这个菜就做的很好吃。
    男人轻笑两声,转而问起巴虎怎么驯服山狸子的,“我家的两只是我去年回去了进山逮的,养了大半年了,没你家的亲人听话。”
    “逮的时候是大的还是小的?”
    “不大不小,跟你家这两个小的差不多,都是半年大,山狸子一年也就生一胎,冬天逮的都是半大不小的。难道你家的不是?”
    “都一样。”巴虎没瞅蜜娘,神色自然地开口,“我也是冬天逮的,遇到的时候母兽已经死了,两个小的受惊不小,我拴了一冬才敢解绳子。”
    山狸子只有春天三月份才发情,但遇到大斑小斑的时候它俩还没满月,山狸子活动在山里,母兽又是死在湖边,肯定不正常,巴虎不想多事,就掩下了。自然而然也就多说了些大斑小斑小时候的事,“养在有暖炕的屋里,白天就跟我们待一起,可能是听人说话听多了,进进出出都是人,慢慢也就接受了。”
    菌子煮熟了,蜜娘揭开锅盖问男人:“官爷,我家里用的碗都是黑陶碗,您要不要回去把您要用的碗拿来?”
    “稍等。”他吹个呼哨,一匹俊俏的大黑马跑来,它往那儿一站,巴虎的大黑子被衬的平白矮了一截,油亮的毛发也失了光泽。
    男人从马背上解下包袱,里面就有他的碗筷,银碗银筷,“麻烦小阿嫂了。”
    “不麻烦。”蜜娘接过碗暗自掂了掂,舀汤的时候好奇地瞅着碗的颜色,嗯,没变黑,没毒。
    “官爷,可吃牛肉?我给您挟一块儿?”
    “也行。”
    巴虎起身绕着军马走了一圈,见它抽鼻呲牙,嗤道:“脾气还挺大。”男人爱马,哪怕是被甩了臭脸,巴虎吃饭的时候还是一眼又一眼打量大黑马。
    这位没名没姓的官爷也不吭不声的跟着吃了整顿饭,吃了饭自己洗了碗又装进包袱里扔上马背,“你们早些休息,夜里有我们守夜。”
    “你说他什么意思?去年不还说不能吃外面的饭食吗?”洗锅碗的时候蜜娘纳闷地问巴虎,扈文寅还不跟仆人同桌吃饭呢,这王都里来的人丝毫不见介意的样子。
    “你也说是去年了,他可能是拿我们当熟人了,没事,做自己的饭,他来了想吃就吃,不想吃就算了。”巴虎舀了两盆水端过去,喊其其格和吉雅来洗脸洗脚,他把哈布尔从小木床里抱出来,伺候他洗漱。
    小老三跟他兄姐比起来真是特好养,只要不饿着他肚子,随便往哪儿一丢也不哭闹,自己能把自己哄睡。
    “小胖弟。”其其格又凑过来捏他手亲他脸,被糊了一脸的口水人家不急也不恼,就抿着嘴看着。
    他越是这个模样越让人想惹他,吉雅也伸手来揉他头,“爹,我来抱哈布尔,你给他洗屁股。”肉墩墩的,抱着可舒服了。
    “那你可抱住了,抱摔了你娘来捶你我可不拦着。”巴虎把小胖子递他怀里。这俩完全是人来疯,他没来抱孩子时,兄妹俩也没说要来哄弟弟,他一抱起来,就像突然想起来还有个弟弟似的,亲一阵捏一阵,过了个瘾又一溜风跑了。
    夜里一家五口睡一个毡包,洗好的先进去躺着,巴虎把小老三也塞进去,就放兄妹俩中间,“别给弄哭了,弄哭了你俩哄。”
    兄妹三个第一次睡一起,可新奇了,其其格和吉雅满心满意想教会哈布尔在被褥上爬,给爹娘一个惊喜。
    等蜜娘跟巴虎钻进毡包,还没坐下就被其其格拎着哈布尔告状,说他太笨了,“怎么教都不会爬。”
    “你像他这么小的时候也不会爬。”蜜娘脱了外袍堆在椅子上,把小儿子捞到怀里,“不相信啊?你问你爹你五个月大的时候会不会爬。”
    “我记得是七八个月才会爬。”巴虎抖了抖团成一团的被子,“快进被窝,夜里冷,别着凉了。”
    其其格和吉雅立马钻进去,毡包搭的矮小,睡五个人再放两张椅子也就满了,这样小小的矮矮的毡包,两个孩子却特别喜欢,缩在被窝里觉得太暖和太舒服了。
    “要是外面能下雨就好了。”吉雅突然开口。
    “还要刮大风。”其其格接话,话一落两人就拍掌嘻嘻笑,为想到一起而开心。
    巴虎不理解他们的奇奇怪怪,泼冷水道:“今晚要是下雨了,回去的路上你俩都要坐在勒勒车里不能出来。”
    蜜娘闻言失笑,支起脖子绕过他对两个孩子说:“别理他,他不懂,他是个可怜的娃。”小孩过家家最喜欢的就是有个矮小窄逼的地方躲着,可以是树洞,也能是稻草垛里扒出来的洞。
    “你跟谁一伙的?”巴虎转过身,“谁是可怜的娃?”
    蜜娘才不受他威胁,义正言辞道:“谁有理我帮谁,别跟我谈拉帮结伙,那不是正道。”
    其其格和吉雅趁机造反,从被窝里钻出来骑巴虎身上,嘻嘻哈哈的要骑大马。
    巴虎弯着腰驮着两个小祖宗,嚷嚷着:“累死你们老子算了,我跟你们说,我累死了,你们娘就给你们找个后爹……哎呦呦!”猝不及防被踹,男人一个伏腰扑了下去,背上的萝卜头也倒在被子上,爷三个一同回头看踹人的人。
    “好话没有,整天胡咧咧。”蜜娘拽了足袜冲男人扔过去,“大晚上的嚼的什么鬼话?再让我听到我拿鞋铲你的猪嘴。”
    真凶,真厉害,巴虎却高兴的紧,跟爷打孙子似的弯腰俯首,应的干脆又利索,“再说胡话我给你递鞋铲嘴。”
    又招呼俩孩子:“快睡觉,天黑了。”
    其其格和吉雅就是不想睡,这时候也不敢触霉头,老老实实躺进被窝里。吉雅把枕边的足袜塞他爹手里,巴虎攥在手里,在被窝里摸索着套在脚上,又挨了一脚也笑笑不吱声。
    其其格和吉雅相互看看,迅速闭眼,竖着耳朵听旁边的动静,却被毡包外牛羊马的低鸣声和不时的踏蹄声哄睡。
    天亮再次动身,其其格和吉雅看爹娘又和好了,也就把昨夜的事抛在脑后,只是不敢再劳烦他们爹当大马,生怕下次轮到他们挨踹。
    ……
    路上走了半个月,这日晌午停下做饭,蜜娘听到车队后面有散乱的马蹄声,她好奇道:“这是怎么了?”
    已经有兵卒先一步去看了,没过一会儿有官差来问:“临山的养蜂人在哪一家?在这儿,到前面来。”
    蜜娘喊来牧仁大叔,让他先看着火,见有人围过来,她选了有些面熟的妇人问:“买蜜啊?”
    “是啊,去年不是说过的,我还是要一罐。今年找到地儿了,明年就直接过来了。”来人提的有罐子,“蜂蜜还是去年的价吧?”
    “是。”蜜娘拿秤称罐子的重量,让巴虎去后面的车上搬两坛子蜂蜜来。见有戌水的人也来凑热闹,她喊来其其格和吉雅,让两人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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