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子是多少天。”
    “我不知道。”温礼安说了那位修车厂师傅不指定什么时候回来,几个月也说不定,一个礼拜也说不定。
    “你最好都不要回来。”声音一下子高亢起来。
    梁女士学过美声,起分贝可想而知,房间小,每次那位一飙高音,梁鳕的耳朵欧就会嗡嗡叫。
    “妈妈,再见。”转过身去。
    背后沉默成一片。
    比起梁姝每次高音梁鳕更害怕的是她的沉默,能唱能骂爱说话的人一旦沉默起来总是很可怕。
    停下脚步。
    “房租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经常回来,如果你需要什么告诉我,前提是得在我能力范围内。”梁女士擅长于见缝插针,顿了顿,加重语气,“但让我给你买烟这种事情,这一辈子都不会发生。”
    这话肯定大大伤害梁姝的自尊心,但也好过她沉默,越长大梁鳕就越讨厌梁姝某些时刻所表现出来的沉默。
    果不其然。
    “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最好我死了你也不要出现。”
    梁鳕拨开房间布帘,大步迈出。
    背后传来梁姝的尖嗓门:“梁鳕,不要忘了,是谁养大你的,那个养大你的人是干哪行的。”
    苦笑,关上门。
    梁姝的声音穿过门板墙壁,早市的鱼贩要么幸灾乐祸、要么向她投来抱以同情的眼神。
    拐了个弯,声音终于消失不见。
    初升的日光从小巷尽头灌进来,在光合作用下呈圆筒形状,乍看像齐天大圣的金箍棒,那是梁鳕童年时代最为羡慕的人物,上天入地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
    找准方位,让金箍棒的尽头直达她眉端,扬起嘴角,迎着金色光芒前行。
    透过那道金色光芒,第一眼落进眼底地是那片绿色屋顶,绿色屋顶往下,站在屋檐下是让梁鳕感到头疼的人。
    数十分钟前,梁女士用去她部分精力,精力可是比体力活更耗神。
    硬着头皮,目不斜视,保持之前的脚步频率。
    这是温礼安的家,希望塔娅能意识到某些时刻装一下淑女是必要的,不过较为遗憾的是温礼安家房门紧关闭。
    房子主人不在。
    “早。”塔娅先打的招呼。
    “早。”低头看一眼横在面前的腿,塔娅和她姐姐一样都有高挑身材,目测至少一米六七,这样的身高腿往小巷一横,去路被结结实实封死。
    “梁鳕,我今天心情不好。”一副大倒苦水的语气。
    “喔?”回应的语气可以听得出来关怀成分,塔娅是吃软不吃硬的姑娘。
    “今天早上我才知道温礼安的新家在这里,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搬的家,你知道他什么时候搬到这里来吗?”
    “我也不知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梁鳕在很认真的数日子,“我差不多一个月前在这里碰到他。”
    “你们碰见几次?”
    “我没数,”略微思索之后,“也许是四次,也许是五次。”
    梁鳕很会撒谎,好心的路人问她“小姑娘,这么晚了你都不回家吗?”小小的她站在五光十色的街头,手往甜品店一指,指向那对正在购物的中年夫妇,男的手里拿着公文包,女的着素色洋装。
    指着那对中年夫妇,语气甜蜜:“那是我爸爸妈妈,他们在给我买蛋糕,今天是我生日。”
    路人摸了摸她的头,和她说生日快乐。
    小会时间过去,那对夫妇提着蛋糕从甜品店走出来,有说有笑从她身边经过,蛋糕盒打着粉色蝴蝶结,一看就是给小姑娘的。
    很小的时候,梁鳕就深谙谎言的套路。
    “你们说过话没有?”
    “我也想和他说话。”梁鳕语气无奈。
    塔娅细细瞅着她的脸。
    “塔娅,我赶时间。”好声好气。
    “梁鳕。”横着的腿抖了抖,似乎在和她昭示力量,“这不是唯一通向天使城的路。”
    “我以后要是不赶时间的话会走别的路。”
    她的好脾气似乎让塔娅感到满意,腿放了下来,但好像高兴得太早,腿改成手,手往半空一横:“以后看到温礼安要远远避开。”
    “好!”这话对于梁鳕来说算正中下怀,连续几次被温礼安撞到她的窘迫,在温礼安面前梁鳕有种老是抬不起头来的感觉。
    那声“小鳕姐姐”从塔娅口中出来冷飕飕的:“不要觉得我是在欺负你,你妈妈有一句话是说对了,你从小到大就一副衰样,我可不能让礼安变成另外一个妮卡。”
    抱紧怀里的书,木然站着。
    “不仅妮卡,还有君浣。”
    齐天大圣手里的金箍棒涣散,消失,变成特属于天使城长年累月密不透风的闷热。
    泼辣的姑娘破坏了她难得的好心情。
    看着塔娅,心里想着,要不要告诉她呢?把实话告诉她,嗯,她在温礼安家里睡了两个晚上,说这些话时语气可以适当地暧昧一点。
    开门声响起,原来房子主人在家。
    房子主人很好地转移塔娅的注意力,咋喜咋怒的,朝着心上人迎了上去:“温礼安,原来你在家。”
    呼出一口气,梁鳕往前走。
    又直又深的小巷是很好的扩音筒,塔娅的声音从小巷那头传到这头。
    一串一串分成几段:“温礼安,你说,要不要让小鳕姐姐请我们吃顿饭?”“那天开车那男的你也看到了。”“如果不是因为黎宝珠被你迷住就不会闹出那么一出,梁鳕也不会和那男的认识。”“昨天我朋友见到小鳕姐姐和那男的去了我们这里最好的餐厅,我朋友和我说这事情时可羡慕了。”
    “小鳕姐姐,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在银铃般的笑声中梁鳕终于走完那条垂直小巷,贴身放着的那把钥匙提醒她,今天不适合大动肝火。
    横穿过公路,五分钟的路程往右就可以看到那蓝色指路牌,从指路牌前走过就可以看到被绿色植物环绕的房子,零零散散,有的露出灰色屋顶,有的露出白色的墙。
    路边没有堆积成山的垃圾,盛夏时节的青草味扑面而来,侧耳细听的话有溪流的声响。
    灰色屋顶、白色的墙、漆着蓝漆的木板门,站在门前,梁鳕深深呼出一口气,拿出钥匙,打开门。
    梁鳕用了一个上午打理房间,其实房间也就一张床一张桌子,小巧双人沙发迷你茶几,简单的几样厨具。
    整理完房间梁鳕去了一趟市场,买了笋、鸡肉、豆腐、蘑菇。
    一汤四菜摆上桌,梁鳕这才想起昨天晚上她提出请温礼安吃饭时他并没给出明确答案,也许温礼安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里。
    这顿饭花了梁鳕不少钱,天色已经不早了。
    恼怒间敲门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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