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个脚步的距离就是作为一名有夫之妇应有的态度。
    朝那三位说了一句“抱歉”薛贺头也不回朝着超市,如果梁鳕要是被车撞到了就算她倒霉。
    回想过来,薛贺就知道梁鳕绝对不会有被车撞倒的可能,相信在车冲向她时先被压在车轮下的也只会是那三位老兄中的一位,又或者是三位全部都上。
    过完马路,忍不住回望,那忽然冒出来的三个人已然不见踪影,梁鳕已经过完三分之一的马路。
    这条马路并没有设置红绿灯,仅靠的是涂成亮黄色的斑马线,走在斑马线上的大多数人或是下意识间收慢脚步,或是边走边观望来回车辆,就梁鳕给人感觉是走在步行街上的那种状态。
    两人又以保持三步左右距离一前一后走进超市。
    男性生活用品打折区,薛贺和梁鳕隔着一个货架挑选商品,她朝着他举了举剃须刀,表情显得小心翼翼。
    想了想,薛贺点头,反正待会是他结账,是他结账就不算是她送给他的。
    剃须刀放进购物车里。
    下次举起的是男士发胶,呃……他从来不用发胶,不过,偶尔尝试一下也是可以的,点头,男士发胶紧挨着剃须刀。
    数十次点头之后,购物袋多了一些薛贺以前从来不会放进去的东西。
    站在收银台前,薛贺看了站在一边眉开眼笑的女人一眼,打开皮夹。
    回家的三分之一路程,梁鳕一直保持着站在收银台前的眉开眼笑表情,这期间,他和她依然保持在三个脚步左右的距离,不过他们从之前的一前一后变成了平行走着。
    薛贺侧过脸就可以看到她扬起的嘴角。
    三分之一路程过后,扬起的嘴角抿起,三分之二路程过后,梁鳕忽然一把抢过薛贺手中的购物袋。
    前面有垃圾回收点,一购物袋的东西全部进了垃圾桶里。
    空空如也的购物袋被梁鳕拿在手上,她站在垃圾箱旁边,仰望着天空。
    反正这会儿也没事情干,薛贺就地点了一根烟靠在灯柱上,那根烟抽完,梁鳕还保持之前姿势。
    到底在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迷,难不成在从她那个角度可以看到天外文明,点了第二根烟,薛贺慢吞吞往着垃圾点移动。
    确信和梁鳕出发角度一直,薛贺仰起头。
    哪有什么天外文明,放眼所及,大片的湛蓝天空。
    今天天气可真好,好得让人生不起气来。
    像是听到了他的心里话。
    “今天天气可真好。”声线状若在叹息。
    可不是,梁鳕,你走运了,正因为天气好,不然你那野蛮的行为最终只会为你招惹来无数次的闭门羹。
    “薛贺。”
    “嗯。”
    “要怪就去怪天气太好了,天气太好了,导致于我总是想干点什么,比如,把那个购物袋里的东西统统丢到垃圾箱去让那老实人心里不痛快,凭什么那个老实人能享受这样的好天气,而我却不能。”
    艹,这是什么理论!
    “薛贺。”
    这一次,薛贺都懒得去应答。
    “薛贺,我也想享受这样的好天气,很想很想。”
    几天之后,薛贺理解了梁鳕这句话背后的全部意义。
    头顶上的那方湛蓝天空蓝得像一帘梦,蓝天下,是梁鳕乌黑发亮的长发,遍布于薛贺眼睛所及之处,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角。
    “薛贺,那些东西不是给你的。”顿了顿,她又说,“不是给你的东西,你没必要傻乐,你本来就已经够傻了。”
    收起笑容,他总是能从这女人口中听到神奇的话。
    “还有,薛贺,你今天偷偷拿走水果刀的举动让我很不高兴。”
    艹!这是□□裸的资本家言论。
    三口做两口,把烟蒂狠狠丢进垃圾桶里,冲着那抹远去的背影大喊“梁鳕,那把水果刀是我买的,我喜欢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是夜,不大的空间里烟雾缭绕,墙上钟表停在十点整时间。
    在过去五分钟里薛贺做了一件事情,给他一位朋友打电话,他的这位朋友就职于心理医疗服务机构。
    在几个小时前,梁鳕和薛贺说的那句“我走了”在那个瞬间把薛贺听得心里一突,就仿佛是那个和他说我走了的人下一分钟随时随地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一般。
    打完电话,薛贺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因为随着电话那头他朋友的应承就意味着他要对梁鳕撒谎了。
    抹了抹脸,反正电话都打了,他的朋友也答应抽出时间了。
    昨晚那通电话导致于次日薛贺和梁鳕上街时发生了这样一个小插曲:两名自称服务于某健康中心的志愿者拦住他们。
    这两人给他们看了工作牌,工作牌印有某公益组织的标志,出示工作牌后两人再笑嘻嘻递出两张表格。
    薛贺接过表格,表格上是数十道类似于问卷调查的选择题,薛贺把其中一张表格递给了梁鳕。
    迟疑片刻,梁鳕接过表格。
    填完表格,把表格交到两名志愿者手里时薛贺偷偷看了一眼梁鳕,眼前一幕看在她眼里似乎真的就是一场偶发事件。
    但这并不是偶发事件,这两名志愿者中就有一名是薛贺的朋友,而表格上那十几道选择题表面看没什么,其实表格上的选择题是针对抑郁症患者的测试题。
    今天,是温礼安指定梁鳕住在他家倒数第二天,这着讯息还是薛贺早上无意间听到了。
    今天早上,他从沙滩上跑完步回来就撞到那对站在他家门口的男女,这个时间点出现在他家门口的还能有谁。
    梁鳕低着头,温礼安也低着头,两人面对面,梁鳕低着头看地板,温礼安低着头看眼前女人的头顶。
    周遭声响对于那两人来说似乎未曾存在一样,包括那站在楼梯口的人。
    无奈之余,薛贺只能倒退再下几层楼梯,站在楼梯中间台阶上,薛贺听到温礼安说今天是把你送到这里的倒数第二天。
    “梁鳕,记住了,这也是在涉及到薛贺我最后一次向你妥协。”
    新一轮海浪声打破了沉寂,海潮褪去,周遭恢复了静寂。
    那个声线又低又沉。
    “别的我都可以依你,但类似于让你出现在别的男人家里打扫房间、购物做饭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允许,永不!”
    伴随那句“永不”周遭环境安静得出奇。
    轻轻浅浅,如在咏叹“噘嘴鱼。”连续数声噘嘴鱼之后那声叹息如暗夜风声“我嫉妒,嫉妒得发狂。”
    “她围着那款在超市随处可以买到的围裙在别的男人面前瞎晃,她的咖喱饭不是为我做的,她在挑洋葱时别的男人有没有躲起来偷看,要知道她在作类似这些小动作时总是很可爱。”
    “梁鳕,我已经容不得你在别的男人心里变得可爱,哪怕一丝一毫。”
    那时,这话让薛贺下了楼梯,往着沙滩走去。
    温礼安可是漂亮男人,看似□□的话语到了温礼安口中应该也像是绵绵情话吧,那尾噘嘴鱼有没有片刻的心软和心动。
    只是这会儿,那尾噘嘴鱼有点不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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