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伸出手,两个打手忍不住后退一步,仍有灵器的新人,在这种时候,都是危险的,就连夏妈妈,身体也控制不住地紧绷。
    可少女只是微微抿唇,取下身上的碧玉笛一扔,又将发上的向日葵一撇,两手一摊地展示:“现在没有了。”
    在不周城,离开主人的灵器,没了与主人互相滋养辅助的灵气,不出五息,就会成为废物。
    夏妈妈却在原地,足足地呼吸了十次,都没有任何表示。
    因为,少女扔掉灵器后,微微偏头,垂眸而笑,样子有些天真懵懂,可又透着股危险邪气,她开口问道:“现在,该吃饭了吧?”
    声音很温柔,却又透着点冷。
    那样的眼神,像是因为无趣藏匿于羊群中白狮,漫不经心的可怕。
    身旁打手不知危险,因为夏妈妈没有回应,他还于成为她是在冰冷审视,他跃跃欲试地自荐:“夏妈妈,我可以第一个吗?”
    话音一落,少女便看向他一眼。
    她笑得很甜:“用这样眼神看我的话,眼睛会瞎掉的。”
    那打手一愣,却更觉少女天真之余,透着点野性神秘,越发地让人想要占有。
    甚至,希望她骂上几句脏话。
    那只会让人更兴奋。
    他忍不住踏步出去。
    可还未落脚,就被夏妈妈拦住,女人的脸上仍旧是油滑的笑,只有仔细看的话,才会发现有一些僵。
    “姑娘且等等,我们这就去准备。”
    然后,她破天荒地拉住两个打手,以正面后退的方式,离开了房间。
    房内,一切都静悄悄的。
    少女皱着眉,是不太满意的苦恼模样。
    唉,怎么就退了呢。
    她的小乖乖们,可是很想要玩具呢。
    在她的视线里,那不周城城民现场看不到的空间里,那修真界城民通过画框传递看不到的空间里,浓墨如铁、大腿粗细的长长尖刺横七竖八,盘旋在少女的身后。
    几乎铸就成一丛荆棘守护。
    此前正是它筑造和推动逐铁木马车的。
    那荆棘也不是死物,而是活物一般,向外蔓延试探,偶尔还带着点弹性和软。
    黑色的外表下,包裹在内的是在这个世界不被允许存在的、浓厚至极的灵气。
    *
    屋外因为夏妈妈的出门而掀起小小的轰动,可一向笑脸迎人的这位却冷了脸:“各位请回吧。”
    “这个房间,不再是以前的用处了。”
    “想要活命,就离远点。”
    她重新唤了人来守着,这可不是只用来壮声势的打手,而是实实在在能为快活楼平事的。
    而最初的那两个打手,也被夏妈妈好一番警告,远远打发出去做别的活计。
    这是从来没有在快活楼发生的事情。
    众多客人虽然有贼心,可奈何确实打不过,也不必现在去硬碰硬,便也都退了出去。
    而夏妈妈则是一脸凝重,唤了一位姑娘,对她细细吩咐。
    那姑娘是她的心腹,听了命令虽觉诧异,但见她紧急催促的模样,也不敢多问,立刻叫人出门,奔着酒楼和点心铺而去。
    饶是这样,夏妈妈也有点不太敢离开。
    她祖上曾是有些妖兽血统的,对待危险的直觉和敏感度,是绝无仅有的精准,虽最终逃无可逃,不慎落入这不周城,可也曾多次救她于生死危机。
    可活着这一百余年,她从未有过哪一次,感受到像今天这样的胆战心惊和恐惧。
    甚至于,连呼吸都觉得不畅和压抑。
    可明明,在她面前的,只是个手无寸铁、柔弱可欺的少女。
    夏妈妈从不会背弃自己的直觉。
    从疫障之气归来的净化者,这是什么概念,不周城的人都很清楚,这是不能得罪的存在,因为这个称号,代表了生死和权利的掌控。
    没有人敢得罪,对方交代的事,无论是什么的,都会给办得漂漂亮莱恩。
    可夏妈妈还是退了。
    而且丝毫不敢耽误少女随口而说的交代。
    少女,比百十个从疫障之气中回来的净化者,都要恐怖。
    甚至于,夏妈妈都交代好了还是不放心,她也扯了一个凳子,守在了少女的门前。
    生怕,有那不长眼的客人,闯进去冲撞了少女。
    “噢……”少女在房内感知到这情况,有点沮丧和不开心。
    但想到那女人正给自己准备吃的,便决定耐着性子等一会儿。
    谁也看不见的空间中,黑铁尖刺正在勤劳地对着整个房间洗刷刷,立志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全都打扫地干干净净。
    而且,明明是同源,可此刻一根比一根内卷,这根要三息扫一溜,那根就要一息扫三溜,再有一根,不仅要扫三溜,还请其他的来查证,挺着个小胸脯(如果它有胸的话)表明自己才是清理地最干净的。
    就卷的有理有据,卷的这屋里,连一粒过去的尘埃细丝空气,都没有了。
    就连少女绣鞋上偶然沾染的一点泥土,都被清扫得干干净净。
    整个屋锃光瓦亮,几乎能反光。
    少女早已将白纱摊开,整个人扑到床上,随手从枕头下翻出了一本画册,在由尖刺瞬息深层清洁了三次之后,这才翻开。
    而修真界中围观温瑜画框和同步贴,正在担心温瑜情况、疑惑沐颜交代、呼吁哥哥赶紧找妹妹的修者们,也迎来了画框的第一次马赛克。
    他们只觉得那画册上花花绿绿的模糊,还没几个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少女没什么兴趣地,又将那画册合上,随手扔掉了。
    因为一团模糊,没人知道那画册是什么,猜到的人也不敢说出来,更没有人看到,那画册在空中,被看不见的黑刺撕裂着灰飞烟灭的模样。
    同样,因为角度的关系,也没人看到少女眼中深切的厌恶。
    那是她第一次显露如此真实的负面情绪。
    她又翻了翻,最终接过一本精美的画册。
    那是经由黑刺内卷比拼,精心挑选过的剧情还可以的话本,里面不和谐的图画和文字已经被黑刺贴心地撕烂,剩余的部分大家化敌为友努努力和出一本故事。
    虽然有点前言不搭后语,同时忽略掉被黑刺藏在盲区的那快堆不下的彩色碎纸,少女觉得,这故事也还挺有意思的。
    那是灵兽小黑与主人美美,共同打败邪恶的想要夺取主人注意的小白,之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故事。
    除了打斗场景有些血腥之外,几乎像童话一般美好。
    少女呼吸渐渐放缓,看了进去。
    黑刺一根根地趴伏在旁边,认真地给少女扇风,偶尔“不小心”地掠过少女眼前,就像是轻巧地知道自己可爱想要引起注意的猫咪。
    没过太久,不周城的特产酒菜送到了。
    夏妈妈屏退左右,亲自将酒菜送上,见少女不喜欢打扰,便也退了出来。
    她注意到,房间中的气息,似乎比以前清亮了许多。
    她不知道的是,她每落一步,黑刺都百米冲刺一般,争前恐后地抢着要去擦她沾染的地板。
    甚至,还毫不留情地举办了分批次五强决斗赛。
    赢的黑刺,可以打输的黑刺三下。
    等夏妈妈关门的时候,每五根黑刺,就有四根,比往常肿了三圈。
    待少女吃完,夏妈妈带人收拾之后,又有三分之二的黑刺,变得更肿了。
    下人们收拾的时候,少女就坐在床边。
    她乖乖的,不怎么吭声,只安静地看过来,就像是一只漂亮的小狮子猫。
    是白色的乖巧。
    见人看过来,她也不怕人,大大的眼睛,透着点好奇和打量。
    然后,很快,看她的人就被夏妈妈挡住了视线,对上那肉眼可见的警告,那人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碗筷收拾好,一切风平浪静,夏妈妈松了一口气。
    她走上前,垂首询问,在得知少女觉得有些无趣后,视线一扫,恰好看到了,那被堆在角落中,不被修真界众人所看见的碎纸。
    在不周城中,一切物品都普通,可一切物品都很珍贵。
    这房间中的春宫图,几乎可以说凝聚了快活楼所有的心血,夏妈妈当这快活楼的主人久了,便也选择性地忘记了此前自己所遭受的一切,在这一刻,共情心疼起了,这被撕碎的心血。
    可仅一个视线微移,她便看到了自己手背上,那疯狂示警一般根根竖起的汗毛,忙回道:“我会让人寻摸些有趣的东西。”
    顿了顿,她补充道:“明日给你。”
    说明日,是因为,天快要黑了。
    虽然不周城的天永远是黑的,但依托于内门外日晷,人们知道天亮和天黑间时辰的界限。
    这是绝对不可以忽视的界限。因为在不周城的夜晚,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这令人胆寒的少女,或许不会死。但至少,说明日,她能保证,他们这些人,不会在天黑之前,死在少女的手上。
    身在快活楼,夏妈妈从来不会低估这里客人的欲望,以及欲望催生的胆子。
    毕竟,在不周城,生死从来都是无法保证的事情。
    在这样极端的绝境之下,有的人选择维持“正常”的生活,有的人选择放纵杀意和邪性走向成为放逐者的道路,有的人,没有成为放逐者的胆子,没有维持正常的能力,便放纵自己。
    整个夜晚,将一切交给不周城的命运。
    整个白日,在快活楼纵情于自己的欲望,只有在没有刀晶币的时候,才会想办法出去挣。
    很多新人,在刚刚进入不周城时,也会成为他们的目标。
    或许是被骗,以为是郎情妾意,实际是镜花水月,最终被骗身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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