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想要朝东门事件重启,还是必须先把太子从权力的位置上拽下来。让那些曾经帮助太子成事的人,少一些顾忌。
    不,她不仅要把太子拽下来……还要查清楚,早些年苏明哲到底替郭府办了什么事,才会最后落得个被人追杀一生的下场。
    只要握住了郭怀禀的把柄,就算是太子没有倒台,她也可以威逼郭怀禀吐出当年朝东门事情的细节。
    郭府跟太子都不干净,这两个地方都是事件的切入点,只要她做到任何一件事,都可以拿到重启朝东门事件的钥匙。
    许安归遇刺,大家都觉得这似乎是太子所为,为的是以流匪跟刺客之名夺了许都戍卫之权。
    可太子好似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一般,第二日就来府上还剑表明这事与他无关,并且在朝堂上以一己之力劝说东陵帝不要严惩陈礼纪。
    这与太子之前尖锐刻薄的模样很是不符。
    而且,赵皇后所在的赵家也是默不作声。
    好似是许安泽与赵皇后在吃了大亏之后,太子党幡然醒悟了一般。
    季凉心中暗道,许安泽从来就没有把许安归放在眼里,刺杀那件事没有顺水推舟的落井下石,这不符合他性格。
    是……有人劝阻了许安泽?
    是谁劝住了那个刚愎自用的太子呢?
    季凉蹙眉,手不自觉地摁住额头,这些时日在藏息阁看过的消息以飞快地速度在她脑中不断的闪现。
    她从藏息阁给她的消息里面找不到任何太子性情大变的原因。
    这不可能……
    藏息阁不可能漏掉这么重要的消息。
    忽然她想起来在季府的时候,因为许安归打岔,她有一封信拆了没看就放回信堆里。
    她猛地睁开眼睛,吓了月卿一跳。月卿狐疑地看着她穿上衣服,快步走向放在她房间里藏匿消息的箱子。
    她打开箱子,开始翻那封她打开但是没有看过的信。
    好一会才翻到这封信,她迫不及待地打开。
    这封信上记载的似乎是一件闲杂的事情——许都内有一家非常出名的私塾不再对外收学生了。那家私塾的老师是许都的书法大家,不仅学问好,就连字也是独成一派。那个先生,才年过四十。不考功名,却能扬名立万……
    这确实是一件很蹊跷的事情。
    不然也不可能被藏息阁当成消息,写在信上送给她。
    季凉拿着那封信,缓缓地走到软榻上坐下。
    她忽然眼前一亮,这件事瞬间就跟另外一件朝廷消息对上号——前段时间,许安泽更换了詹士府的詹士。
    这两个事情看似没有关联,但从发生的时间来看,相差无几。
    难不成那位私塾先生,就是许安泽身边的谋士,詹士府的詹士?
    许安泽身边有一个经验老道的谋者?因为那个人给许安泽的建议,所以许安泽才能在后面有挽回颓势之举?
    若许安归被刺杀,许安泽保下陈礼纪这件事是那个人的献策,那后面的局要更加小心的布置了……
    许安归这个新詹士的心思确实不容小觑,以静制动,暂时封住了她所有进攻的路。
    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何宣?
    季凉立即否认,这或许是他的化名也未可知。这人即是良民,那肯定在户部那里能查到档案吧?
    户部……
    季凉想到户部就叹了一口气,贸然找郭睿明查人,反而会让郭府怀疑。
    所以查太子詹士府那人的真实身份,还是要藏息阁去查。
    季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滤清了一些思路。
    嗯……刺杀那件事若不是太子,那会是谁呢?
    看似身残,但手上有巨大财富的许景挚?亦或者是代替许安归出使南泽的许安桐?
    陈礼纪那边投石问路还没有结果,她即便是有怀疑,也不能算是有确切证据。
    调查还是要从那两只箭头入手……不知道宁弘手中有没有人可以帮忙调查下这两只箭头,或许可以多一些线索,也未可知。
    季凉想到这里,思路便清晰了很多。
    她张开眼睛,才注意到月卿正在给她疏通脚上的经络。心中一阵感动,便笑开了:“不生气了呀?”
    月卿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生气你的腿就能自己好吗?”
    “我中午进宫了。”季凉说道。
    月卿应了一声:“我知道。”
    “我……没有坐宫里的轿子。”季凉低下头,“对不起。”
    月卿抿了抿嘴:“即便是我也不会受仇人的恩。”
    季凉很是欣慰,月卿与她在一起那些年,日日见她被梦魇所困,知道那是她的心魔与执着。
    这种执着,是劝不来的。
    “我问你,”月卿抬眸,“对于安王,你是怎么想的?我想听你的心里话。”
    季凉张了张嘴,有些话想说,却又不敢说,最后垂下眼眸问月卿:“你觉得,我这样的身份,这样的身子……还有能力爱别人吗?”
    月卿蹙眉,默不作声。
    季凉摸着自己的腿:“而且我觉得,许安归对我好,是因为他心中有愧。他几乎猜对了我的身份,他对我这样好,只是想替东陵帝弥补,说他喜欢我……算不上吧,最多算是有好感而已。我这样的身子,本就不应该想那么多。他是王,日后三妻四妾是常事。我完成了我的执念,便会离他而去。他对我的好,我接受,那不代表我可以原谅。”
    月卿轻叹了一声:“我只问你一句,你就回我这么多句。这些话好像不是在说服我,而是在说服你自己一般。”
    季凉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腿。
    月卿看上去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其实心思很是细腻。
    她能察觉出来季凉是有些喜欢许安归的。
    可是许安归的身份与姓氏,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季凉不能喜欢。
    月卿很想告诉季凉,若是真的喜欢,那便是控制不住的欢喜。即便她再怎么心智坚定,终究会因为喜欢而沉沦。
    月卿放下被角道:“你不在府上的这些日子,许安归罚了叶承辉。”
    第158章 走水 ◇
    ◎我觉得只用调这一个人的调用记录。◎
    “叶承辉?”季凉略微回想了一下, 好像是前些时日经常去给许安归送汤的女子,“为什么罚叶承辉?”
    月卿回道:“因为叶承辉对你出言不逊。”
    季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以为许安归去找她是因为被叶承辉挑唆。不想许安归竟是先在府里处理了叶承辉, 才去找的她。
    哪怕是他尊严有损,却还是先护着她在府中的威望。
    季凉心中一动, 也不怪他那日那般愤怒。
    月卿又嘀咕道:“可那之后他又去了两位奉仪的寝殿……虽然他说只是去坐一坐, 但我觉得他所言有不尽之嫌。”
    季凉听到月卿这话,却是笑开了:“他说去坐一坐那便应该是去坐一坐了。那几个人, 都是东陵帝选来的,明显是东陵帝的人。叶承辉的父亲是工部侍郎,在那三个侧室里官位最高。人自然也是娇惯一些。可那些人到底是东陵帝的人,若他们不能成为许安归的党羽,许安归为何要赐给他们的女儿一个孩子呢?他肯去坐一坐,便是对那些人极大的恩宠了。在这件事上, 他还是拿得清楚的。”
    月卿虽然不信, 但是之前许安归一直相信这事季凉能够明白, 所以他也不跟她多解释。月卿本来是想告许安归一状,不想季凉确是从没有怀疑过许安归的用心。
    月卿心中暗道:如果不是喜欢, 哪来的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信任?
    两人说话之间,许安归却是推门而入。
    月卿见许安归来了,便不多留,起身去给许安归熬药, 退出了寝殿。
    季凉坐在床上, 看着许安归走向她的床榻,神情凝重, 便知道出事了。
    “怎么了?”季凉问。
    许安归坐到床边, 低声道:“吏部走水了。”
    “走水了!?”季凉心中一惊, “哪个地方?”
    许安归颔首,眼眸微睁:“就是陈礼纪去查调的户部官员的册集。”
    “全烧了?!”季凉坐起身来。
    许安归摇头:“我刚接到消息,这就准备去看看,过来同你说一声,便要去了。”
    “许安归!”季凉拉住许安归的衣袖,“你若是查到什么切莫轻举妄动!”
    这两个人仿佛心里有什么事情是共通的一般,季凉知道,许安归也知道,根本不用说出来。
    许安归见季凉这样,便知道她担心他,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你身体不舒服,好好休息。嗯……叶承辉的事情月卿给你说了吗?”
    季凉点头。
    许安归道:“我让她抄写女四书一百遍,拿来给你过目。教她礼仪尊卑之事,你若觉得罚够了,便可以跟她说让她停了。”
    “嗯,我心里也有数。你只是小惩,让她不再去烦你,我省的。”季凉推了推许安归,“你快去看看罢,早去早回,让凌乐跟你一起去。再遇见刺杀,他在总是好的。”
    许安归点头:“我让戍北留下保护你的安全。我先去看看,回来再与你说。”
    说罢许安归便带着凌乐与镇东镇西三个人出了安王府。
    去吏部的路上,许安归坐在马车里心情起伏不定——投石问路这一招,算是问对了。
    最少知道,刺杀他的那个刺客,还真是官员养在许都的,而不是兵部武将养在许都的。不然陈礼纪前些时日查兵部官册的时候,兵部怎么没有失火?
    既然能够结识西域异能者,能养得起死士,刺杀了他之后,朝廷之上能得到好处的人,就那么几个……
    想到这里,许安归的心猛然抽了一下,他随即捂住胸口。
    其实他也没有料到,这件事许安泽居然会这么着急地撇清关系,而把那个一直隐藏在黑暗深处的操控者暴露了出来。
    思索着,马车便到了建立在宫殿之外的官署。
    官署是东陵帝国官员们办公的地方,六部皆在此。
    此时此刻吏部的火已经被扑灭,但是吏部门口依然围了许多官员在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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