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云沅城城主生得一双好看的眼睛,每每被他瞧着女子都觉着浑身不自在,故而若是无要事,她实在不想与他照面。
    小丫鬟答道:“城主道有要事要与将军相商。”
    女子无法,只得摆摆手道:“让他进来罢。”
    说罢,女子继续练剑,剑招虽未出错,但剑气却是一点也无了。
    她泄气地放下剑来,靠着梧桐树,阖上双眼,倾听蝉鸣。
    片刻后,便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那人的脚步声一如既往地规律,与他本人一般温和从容。
    她张开双目,瞥了云沅城城主一眼,问道:“云城主,可是出了何事?”
    “叶姑娘。”云念笙唤了一声,又走到女子面前道,“叶姑娘,你在这样大的太阳底下练剑,不怕中暑么?”
    女子乃是守护这云沅城的将军,闺名唤作叶慈心,名字中虽有一个“慈”字,她却绝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只要上得战场,定能取下不少敌军的首级。
    听得云念笙唤自己叶姑娘,又关切自己是否会中暑,叶慈心登时浑身不自在起来,全天下会唤她叶姑娘的唯有云念笙一人,仿佛在云念笙面前她便不再是一个双手染血,常年征战沙场的将军,而是个寻常人家家的姑娘似的。
    她瞥了眼云念笙,冷淡地道:“云城主可否勿要再唤我叶姑娘?”
    “为何不可?”云念笙笑道,“你可不就是个姑娘么?”
    叶慈心摇首道:“我已二十又四,较你年长三岁,你唤我叶姑娘实在不妥。”
    云念笙从善如流地道:“既然如此,今日起我便唤你慈心姑娘罢。”
    叶慈心父母双亡,已许久未有人唤过她的闺名了,她一怔,偏生与云念笙四目相对,云念笙的眸中映着她的模样,他唇角含着笑意,使得她生了他似乎喜欢自己的错觉。
    她偏过头去,懒得再与云念笙计较,无奈地道:“你还是唤我叶姑娘罢。”
    闻言,云念笙唤了一声道:“叶姑娘。”见叶慈心不回应,他又唤了一声,直到唤到第五声,叶慈心才勉强应了。
    云念笙满意地笑了下,而后也如同叶慈心一般靠在那梧桐树上,沉默片刻,他肃然道:“我收到前方探子的情报,敌军已在云沅城百里之外扎营。”
    叶慈心神情如常,点点头道:“我知晓了,云城主且放心。”
    云念笙本想再停留片刻,但又怕误了叶慈心的事,便告辞离去。
    叶慈心扫了眼云念笙的背影,回到房中,沐浴净身,又穿上盔甲去了军营。
    今日天气炎热,将士们又久未歇息了,叶慈心便放了他们一日的假,未料想,竟就在今日得了敌军极有可能来袭的消息。
    叶慈心进得营帐内,将各校尉唤来,叮嘱了两句,又命其带将士们好生操练,便回了家去。
    五日后,战事起,敌军攻城。
    叶慈心站在云沅城城门之上,俯瞰着下头的敌军,她双足之下则伏着数不清的黑蛇,每一条都欢快地吐着血色的蛇信子。
    她看了一眼身旁掷石头,拉弓箭的将士,手指一动,她双足之下的黑蛇便齐齐地往外爬去,沿着城墙蜿蜒而下。
    敌军士兵乍见黑蛇,吓了一通,因思及皇上许诺的谁得了叶慈心的首级便可连升三级,并得赏银万两,怕被同僚抢了先,便纷纷大着胆子,凭借云梯,往上爬去。
    黑蛇却不是好相与的,不过须臾,便将已爬上了云梯的敌军士兵咬死大半。
    叶慈心勾起唇角,又取来弓箭,三箭齐发,利落地将几乎要爬上城墙的三个敌军送去了黄泉。
    她这三箭,壮了军威,使得敌军皆是一滞,加之黑蛇着实难缠,片刻后,攻城的千余敌军便仅残存不足百人,这百来人皆心生胆怯,其中一个百夫长怕丢了性命,转身拔腿就跑,旁的人一见,也跟着逃命去了。
    叶慈心虽是将军,但云沅城的守军不过两千余人,现下城墙上不过百余人,而对方攻城的有千余人,大部队据闻足有云沅城守军的五倍之多。
    见敌军溃败而退,叶慈心提起的心,略略放了下去,但她依旧立在城墙之上,待入眼之处再无一个敌军,方下了城去。
    夕阳西下,洒了叶慈心一身的嫣红,并未使得她生出些许女儿家的娇态,反是衬得她的神情愈发坚硬如铁。
    云念笙见叶慈心下得城来,迎了上去:“叶姑娘,我请你与将士们一道喝酒罢。”
    叶慈心瞥了眼云念笙,将抿紧了的嘴唇放松了些许,道:“我就不必了,你与将士们同饮罢。”
    云念笙也不勉强,别过叶慈心,自去了军营与将士同饮。
    他此举是为了激烈将士,但怕敌军明日复又卷土重来,故而只予了每人五两酒。
    他不善酒,很快便醉得一塌糊涂。
    叶慈心沐浴过后,取了兵书来看,堪堪翻过两页,窗户竟陡地响了两下。
    她屏气凝神,放轻脚步,走到窗前,刷地将窗户打开,却有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紧接着,那醉酒之人抓了她一只手,唤了一声:“叶姑娘。”
    叶慈心狠狠地甩开云念笙的手,厉声道,“云念笙,你深夜前来,意欲何为?”
    云念笙双目含着酒气,笑道:“今日月色这样好,我从未做过采花贼,想试上一试。”
    闻言,叶慈心面无表情地盯紧了云念笙道:“那你该往西巷去才是。”
    西巷乃是烟花之地,美人数不胜数。
    云念笙又不死心地去抓叶慈心的手,叶慈心一避,让他的手落了空去。
    他瞧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抬首望着叶慈心道:“叶姑娘,你可知我爱慕你已久?”
    叶慈心吃了一惊,自己无才无貌,真真粗人一个,有何可爱慕之处?
    良久,她失笑道:“云城主你怕是醉糊涂了罢。”
    云念笙却摇首道:“若是明日我差媒婆来提亲,你可愿嫁我?”
    云念笙此人乃是云沅城一等一的美男子,虽手无缚鸡之力,却饱读诗书,下得一手好棋,云沅城中心系于他的女子无数。
    云沅城中适婚男女,大抵女十二、三开始说亲,十五出嫁;男十三四岁说亲,十七岁娶妻,而眼前这云念笙却生生拖到了二十一岁都未说上一门亲事,已是怪异得很,今日竟来向自己求亲,怕是醉得不轻。
    叶慈心张口,欲要唤个小厮将云念笙抬回他自己家中去,还未待她吐出一个字,那云念笙却“咚”地一声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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