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山道君不理睬他,只脚步缓缓挪动,正打算从他身边绕过。
    侯镜箔又赶紧道:“掌门师伯,弟子师妹崔寒樱现今已陷入宗门禁地,师父又不在山门,可否请师伯出手,帮弟子找回师妹。”
    听见他说这话,浑身慵懒的男人终于停住了步子,他淡淡瞥侯镜箔一眼,终于道:“挺巧的啊,今天怎么一个个的都往宗门禁地里跑。”
    侯镜箔正满头雾水,看着映山道君说完这话后却又继续往前走了。
    他又走了几步,才转身对仍拱手在原地行礼的侯镜箔道。
    “既然你师门的小师妹也陷入禁地了,那不妨跟本座一起去禁地吧,本座师门也有两个不争气的弟子进了禁地。”
    侯镜箔猛地抬头,下意识立即问道:“敢问师伯,是哪两个弟子?”
    -
    崔辛夷进了禁地后,眼前一片雾蒙蒙的,本来夕阳都已经在半山腰了,终年不散的雾气和高耸的古木遮住了光线,这里只会更昏暗。
    地上是潮湿的苔藓和凌乱的树枝,四周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一个活物。
    越往里走,魔气愈发浓郁,崔辛夷熟练地封住了体内的经脉,防止其自动吸收魔气,对修为造成伤害。
    她慢慢意识到,这样的环境,跟她前世魔子带领魔族侵占后的地方一模一样。这里,实在是很像长期有魔族生存的地方。
    崔辛夷心里起了一丝疑心,莫非是崔寒樱用仙器也没查探出,这里是有魔族的。
    还是在他们来这里之前,被囚在这里的魔族就已经死了。
    她不再继续往前,跳上了一颗枝干粗壮又长得极高的古树,将仍在昏迷中的崔寒樱放了上去。
    崔辛夷想了想,又在树干隐蔽的地方各放了几块留影石,做完这些,她才拍拍手,从树上跳下来。
    她又刻意在树干和树的四周留下了些易于被旁人发现的痕迹。
    留下留影石不过是崔辛夷的备用选项,她还要去找师姐,根本没时间留在这里守株待兔。
    想起师姐,她又忧心了起来,若师姐进了禁地是为了诱使她进入禁地的假消息还好,可怕就怕在不知道师姐到底是因为什么进了禁地。
    更糟糕的情况是师父和师兄也不能及时找到师姐。
    崔辛夷不再耽搁,立即往密林更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在沿途留下标记,去找寻师姐的踪迹。
    苔藓潮湿,很容易留下斑驳的脚印,崔辛夷也确实在地上看到了不少痕迹,像是前不久才有人走过去踩上的印记。
    她心里怀着希望,继续沿着这些痕迹往前走。
    可刚走没几步,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她立即停下脚步,右手慢慢将惊蛰从乾坤袋里拿出握在手上,左手拿出了许多攻击型的符箓。
    手里夜明珠的照耀下,厚实的灌木丛里,隐约有一个黑色的身影。
    崔辛夷紧紧盯着那里,感受到胸腔里的心脏在剧烈跳动,手心里都沁出了汗水。
    那个正在动的黑色的影子也顿了顿,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它又动了起来,似乎要转过灌木丛,朝崔辛夷走去。
    崔辛夷已经是满头冷汗,她握紧了惊蛰,猛地朝那个黑色影子刺出一剑,那个黑色影子闪了一下,躲过了凶悍的剑气。
    她手里一紧,一个温热的东西便桎梏住了她的手腕,还不待崔辛夷奋力挣脱,一道清浅的熟悉声音便在她的耳边响起了。
    “是我。”
    这是张阑清的声音。
    崔辛夷一怔,执起夜明珠一照,只见幽幽的光线下,银狐面具反射着白光,少年垂首,面具下的黑眸发亮。
    崔辛夷周身松懈下来,她退后一步,慢慢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将手腕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
    崔辛夷诧异问:“小师叔怎么在这里?”
    张阑清垂眸看崔辛夷,她走了许久的路,衣衫已经有些不整洁了,但夜明珠下,少女的脸庞白净,一双眸子乌亮。
    他移开目光,看向一边:“我还没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同你师父和师兄说你在外面找你师姐吗?”
    崔辛夷移开视线,微微有些心虚,她已经在想回去后如何向师父和师兄圆这个谎了。
    张阑清自从昨日接到崔辛夷的灵信后,也是今晚刚刚回到了九渊剑宗,他想到崔辛夷说的找他有要事,本不打算理睬她,可还是去了崔辛夷的洞府去寻她。
    可崔辛夷的洞府设着禁制,里面根本就没有人,他给崔辛夷传音,也不见她回。
    张阑清找到了正在睡觉的映山道君,叫醒了他问崔辛夷在哪。映山道君迷迷糊糊醒过来,才发现了崔辛夷的灵信,这个时候,傅其凇也恰巧找来。
    于是三人便一齐去禁地找崔辛夷和方南书了。
    崔辛夷听张阑清讲了前因后果,又听他问道:“说罢,你为何进了宗门禁地?你是怎么知道方南书也在禁地中的?”
    张阑清出了一趟宗门,眼下还没有换回宗门统一的道袍,身上穿的还是出外除妖的时候会穿的窄袖玄衣,他头发高高束起,有发丝垂在他的脸侧,半面银狐面具下,少年的唇色殷红,下颌线精致,肤色若玉。
    他说完这句话,又向崔辛夷看去,崔辛夷撞上他的视线,瞧见他面具下一双仿佛已经洞察一切的凤眸。
    她心里一咯噔,不免有些心虚,心道现在进禁地实在是太冲动了。
    少女对上张阑清的眼睛,心中虽慌,表现得却颇为从容,她面上满是担心:“小师叔,我是收到了一封匿名的灵信,说是二师姐陷入了禁地,我才慌张给师父师兄发了灵信,再进入禁地找师姐的。”
    张阑清静静看着她,不经意问道:“你为何不等掌门和你大师兄一起?连自身安危都尚且顾不上,还想着去救旁人。”
    崔辛夷却突然推了他一把,打断他的话,焦急道:“小师叔,这些等回去再说,我们还是赶紧往前走吧,这是比我还早来到禁地的脚印,说不定是师姐留下的痕迹。”
    张阑清反手捉住她推他的手,道:“你师姐已经安然无恙,走,你跟着我一起出去。”
    崔辛夷听到方南书被找到,顿时松了一口气,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来做,怎么可能轻易离开。
    这趟总不能白跑,最起码,得找个机会将那些留影石拿回来啊。
    她的手往后缩,想像上次那样让张阑清松开她,可这次的张阑清却没有松手。
    崔辛夷把被他禁锢住的手举到他跟前,笑道:“小师叔,这里好像也没有什么危险,不妨小师叔先松开我,我跟着你走。”
    张阑清却微微眯起了眼睛,道:“你怎知这里没有危险?”
    崔辛夷心里又是一咯噔,她眼睛微微睁大,露出了些震惊之色:“这里除了魔气浓郁些,也好像没有其他活物,怎么会有危险?”
    张阑清细细观察着她的反应,见她这惊讶的模样演得真是入木三分,竟让他一时也分辨不出真假。
    他没再说话,只是将崔辛夷的手腕握得更紧了,拉着她便往外走。
    崔辛夷被他拉得一个踉跄,几乎要小跑起来,才跟上了他的步子。
    少年的声音冷淡,道:“你可知宗门为什么要设此处为禁地?”
    崔辛夷也好奇这个问题,明明这里也不过是有些魔气,她大概猜到了一点,便道:“应该是怕有弟子误闯禁地,被魔气侵蚀,伤了经脉吧?”
    张阑清回头看了她一眼,道:“会不会被魔气侵蚀,你自己感觉不到吗?一般要再在这里待上一天两天的,经脉才会受到伤害。”
    “这里禁止弟子入内,却是因为这是一处天然阵法,天然阵法会变化其中的修士的位置,让人困在其中,再也找不到出去的路。里面没有灵气,也无法接收灵信,弟子玉牌需要宗门法阵来定位,宗门法阵只能定位弟子在禁地中,却无法再进一步定位。”
    张阑清以为崔辛夷听到这些会面露后怕震惊,可少女却一时无言,面上是沉思之色。
    告诉她二师姐陷入禁地里的人到底是谁,倘若真的是她最近得罪过的崔仙客,那崔仙客把她骗入宗门禁地又是意欲何为。
    只因为她赢了他一场比试,便要把她骗进禁地想要令她的经脉受损,再也不能修行?
    或者是直接就此让她在禁地中困死。
    前世崔辛夷听到的传闻中的的北洲世子是一个极其体恤下属之人,为人谦和,彬彬有礼,可实际上的崔仙客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阴狠毒辣的小人。
    自从重生后,崔辛夷见到的少年崔仙客却是一个鲁莽冲动的少年,人也不算是很聪明的样子,他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因为一次输了比试就设计损伤她的经脉、甚至是直接在宗门杀了她。
    他没有这样的胆量和心计。
    若是有,他也是顶多在旁人的撺掇下,给她安一个误闯禁地的罪名,让她受些罚。兴许他还会盼望着她的运气坏一点,能不小心被困在了禁地中伤了经脉。
    若不是崔仙客的话,难不成是崔寒樱?
    不,她更不可能。
    张阑清见着少女这副神色沉沉的模样,还以为是吓到她了。
    他又道:“你放心,进禁地前师兄说过,天然阵法三五年才可能变幻一次,只要我们尽快出去——”
    他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崔辛夷不解抬头,正巧看见不远处的灌木丛已经消失了,眼前凭空出现了一大块空地。
    阵法已经变幻了。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九渊剑宗
    进入禁地前, 映山道君将他们四个人分成了两队,张阑清因为修为高,便自己一个人去找人, 映山道君带着两个修为低的弟子去找。
    若找到后, 他们便以一种特别的可以在秘境中传音一次的灵器联系,映山道君等人找到方南书后, 本打算再进去找方南书口中那个误闯进秘境里的弟子和崔寒樱,可阵法的突变导致映山道君和傅其凇被传送了出去。
    崔辛夷,张阑清,侯镜箔和方南书反而被留在了秘境中。
    侯镜箔之前并不知道这是一处天然阵法, 他眼前本是映山道君和方南书, 在他一个恍惚后,却再无一人。
    只余他一个站在深深密密的灌木丛里。
    年少时的贫苦颠沛生活让他很快镇静了下来,他用剑挑开层层的灌木丛走到空地上。
    遍地都是湿滑的苔藓, 他用夜明珠照亮四周,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发现没有一点儿修士活动过的痕迹。
    他很快断定, 这里并不是他们找人时来过的禁地边缘。
    周围的魔气很是浓郁, 让已经封了经脉的他也感觉到了难受, 说不定, 他倒霉地被这处境地传送到了深处的位置。
    若是他不能在半天之内走出这处秘境, 就算后来出去了, 想必他也会成为一个废人吧。
    当然,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再也走不出去, 被生生困死在里面。
    在这样的生死关头, 侯镜箔想的不是映山道君和师父能不能来救他, 他从来不会将自己的后路变成别人怜悯的帮助,更不会将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
    他眯着眼睛,慢慢思考着自己到底该如何走出这里。
    白衣男子因为封了经脉而使不出灵力,他浑身雪白的衣衫早已经被密林里的泥泞染上污迹,娇贵的面料也已经被树枝划伤。
    借着夜明珠的光,他垂眸神色不明看了一眼周身衣衫。
    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他却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年第一次穿上干净整洁的衣物时的样子。
    想起了方南书。
    若是她这样弱的被困在了禁地里,是不是连命都可能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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