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孟喜设身处地想一下,如果自己丈夫是个大富豪,自己在他穷酸的时候就一直陪着他,还跟着他逃亡天涯,等男人发达了,还有了别的女人,心死是肯定的,但在心死之余,头等大事自然就是搂钱。
    老娘陪你一路起来的,没功劳也有苦劳,你要找别的女人没关系,你生了别的孩子没关系,但我和我的孩子该得那份你必须给我。
    等熬死这老头子,拿着滔天遗产,什么样的小帅哥找不着呢?
    说不定,侯小妹就是有这个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的勇气和智慧呢?要真这样,卫孟喜还挺羡慕侯烨的,至少他的母亲不是恋爱脑,至少还知道给他争取利益。
    嗯,比孟淑娴称职。
    睡觉前,卫孟喜想起谢依然那得意劲儿就好笑,都几岁了,还玩小时候那一套,背后说我是谎话精,说我抢你的东西,那我就真抢一次呗。
    侯烨这个财神爷,她找定了!
    第二天一早,她开着小货车,把张兆明放到书城的万里文具店去考察,他要研究一下客户喜欢什么样的产品,卫孟喜则自己来到了侯家所在的胡同。
    侯烨之所以姓侯,是当年他父母遁走之后,舅舅和大姨为了保住他,防止他被波及,给改的姓,对外宣称是他爹妈走之前过继给舅舅家了。
    其实,舅舅家有四个儿子呢,压根不缺儿子,为了这个过继来的“儿子”,侯舅舅一辈子在单位上不受待见,郁郁不得志,才五十岁不到就提前病退了。
    侯烨也倒是有良心,现在爹妈回来要求他改回原来的姓,他打死不从,哪怕是以千万为单位的家业面前,他也不改。
    所以,他至今还住在侯舅舅家。
    那是一座小四合院,门板上的漆斑驳可见,两侧的罐头瓶子里,插着几个燃烧殆尽的香炷,她正要敲门,门忽然就开了。
    一个年轻男孩怔了怔,“你是……”有点脸红,这女同志也太漂亮了吧。
    “你好,请问侯烨同学是住这里吗?我是他大学同学,找他有点事情。”
    男孩一听,大咧咧笑笑,让她进去,扯着嗓子喊:“猴哥,你同学来了。”
    “不见。”这是某人慵懒至极的嗓音,卫孟喜一听就知道,这家伙昨晚肯定是去唱歌喝酒闹到后半夜了。
    “我是你大姐卫孟喜,你见还是不见?”
    果然,屋里静了几秒钟,一会儿就出来一个穿着大短裤花衬衫的年轻男人,就是许久不见的侯烨。他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染成了黄毛色,还烫得卷卷的,耳垂上也多了两颗铁钉,甚至脖子上都多了一条大拇指粗的金项链,最底下还坠着一个翠绿色的弥勒佛。
    卫孟喜:“……”
    “看来港城的日子很舒服嘛?”
    侯烨轻咳一声,“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他不自在的扯了扯脖子上的大金链子,也忒沉。
    这玩意儿是港城那所谓的“爷爷”给的,说是祈福保平安的,走之前他妈还说了,千万不能摘下来,子孙后代心意越诚,爷爷就越能长寿,而这家里最希望老爷子长寿的就是他们母子俩,那才是家里的定海神针。
    这么多年要不是老爷子压着,他妈恐怕早就成下堂的糠糟妻了。
    卫孟喜注意到他这个动作,也是想笑,“行啦行啦,我今天找你是有正事谈的。”
    侯烨看着小表弟跃跃欲试的模样,从鼻子里哼一声,将卫孟喜叫进堂屋,不顾小表弟叫唤,“嘭”一声把门关上。
    卫孟喜:“……”什么叫鸠占鹊巢还理直气壮,她算是见识了。
    他大咧咧坐一把太师椅上,半个身子斜靠着,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包烟,点上,就眯着眼睛吞云吐雾,那架势之娴熟,那黑黄色的两根手指,一看就是老烟民了。
    卫孟喜忍住想打他的冲动,“我就直接问了,你手里有没有90万?”
    侯烨怔了怔,警觉起来,“什么意思?”
    这几年,知道他的有钱爸妈回来找他,经常问他借钱的“亲戚”可真是太多了,也难怪他要警惕。
    “我不是要找你借钱,是想邀请你一起赚钱。”
    “那是投资?”他突出一口烟圈,心说这不也是老套路嘛,这几年来给他介绍商机拉他去投资的“同学”也不少。
    卫孟喜心说,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他了,平时看着挺傻一人,在脸上写“人傻钱多速来”的家伙,一谈到钱,还挺警觉。
    于是,她也不卖关子,直接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再一次诚恳的表明来意。
    半小时后。
    侯烨斜睨着她,“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找别人只找我?我寻思咱俩关系也没多好啊。”
    卫孟喜只能忍着想打他的冲动,“主要是咱俩今年都大三了,按照学校安排,从下学期开始理论课程就减少了,以实习为主,我倒是有实习的地方,你有吗?”
    “我怎么没?”
    “不是吧不是吧,你不会是还想回港城去你们家族企业里实习吧?哎哟,我听说你那俩双胞胎弟弟可是英国剑桥大学的高材生,你这石兰大学的夜校还是买的学历,会不会……”
    侯烨气得扔了烟头。
    真是哪里痛戳他哪里。
    卫孟喜看着他鼓得癞蛤蟆一样的眼睛,见好就收:“我是这样想的,你现在手里有钱,又没有合适的实习单位,深市离港城那么近,你也能常回去刷刷存在感,要是咱们真做出成绩了,也是一种证明你自己的方式,不是吗?”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卫孟喜为什么不找班里其他人合作呢,就是这家伙是有天赋的,虽然平时的作业都是东抄抄西抄抄的敷衍,可每次期末考,他的分数都比自己这认真复习认真作业的高。
    卫孟喜曾经观察过,可以确定他没作弊,能考这么高,说明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很有经商头脑。平时教授布置的作业,譬如怎么把一百斤土豆卖到最多的钱,怎么帮助果农把利润最大化,他所在的小组每次都是最高分,比自己这做过多年生意的老油条还点子多。
    能找一个有经商天赋的合作伙伴,卫孟喜为什么要单打独斗呢?
    不得不说,这几个理由是十分有说服力的,侯烨动心了,那些东西本来就该是属于他的,要不是小老婆多次阻拦,父母早就应该回来接他了。虽然,他对老头子也没什么孺慕之情,但能证明自己这颗弃子也是可以成功的,不就是对他最好的打脸方式吗?
    侯烨又抽出一根香烟,他要好好思考一下。
    卫孟喜受不了烟味儿,赶紧起身,“跟别人你不放心,跟着我干,你可以问问你大姨,我的人品。”
    说完赶紧走,太臭了。
    家里没人抽烟,男职工也不敢在她跟前抽烟,现在居然就闻不了烟味了。
    张兆明在书店转得流连忘返,卫孟喜也就不打算去叫他,待会儿让小五送他回去就行,她先回矿区。
    今天是元旦节,孩子们要表演节目,自家三个女孩都要上场,她可不能错过。
    幸好,赶到矿区的时候,文艺节目才刚刚开始,五年级的卫红小朋友,穿着漂亮的白色的纱裙,站在舞台正中央,正在报幕呢。
    这几年但凡是有什么讲故事比赛演讲比赛小记者招募的,卫孟喜都给她积极报名,每次都能拿奖,从一年级就能代替老师当整个矿区子弟小学的文艺演出主持人,台风已经练得稳稳的,气质拿捏得死死的。
    往那儿一站,就很有派头。
    卫孟喜很满意,甚至有点惊喜,因为这样的闺女,是她上辈子没见过的。
    接下来,就是按照抽签顺序,各个班的节目了,最先上场的是二年级呦呦班,表演的是舞蹈《小燕子》,一群小姑娘被打扮成送财童子模样,但依然可以看出,站在最中间的c位的女孩是最漂亮的。
    卫小陆跳舞一般,唱歌也一般,就是普通小姑娘水平,但胜在大方从容,也不怯场,所以能当领舞。
    舞蹈刚结束,卫孟喜就使劲鼓掌,巴掌都拍红了。
    一直到十一点后,才终于轮到五年级1班的节目,也是舞蹈,《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卫孟喜一眼就看见高高瘦瘦白天鹅一样的大闺女,六年芭蕾不是白练的,那气质,无论去到哪儿都是人群里的焦点,毫无疑问,她领舞的舞蹈最后得到了总分第一的成绩。
    卫孟喜高兴的是,不仅根花跳得好,还因为这舞蹈是她一个人琢磨着自编自排的,歌曲是她选的,动作是她编好,每天放学后教给同学们的,也是她组织排练的……可以说从头到尾,这个最高分应该属于她的个人得分。
    “小卫你家这仨闺女可真牛,比我家六个小子都强。”有煤嫂说。
    “别说你家六个,就是加上我家那四个,也比不上。”又有人接嘴。
    卫孟喜只是笑笑,谁家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宝,她不能附和,还得谦虚几句。
    终于,等到所有节目表演完,开始表彰本学期的优秀学生了,凡是念到名字的学生都有机会上台,站在校领导和矿领导的周围,拍一张合照,来年挂在墙上。
    卫孟喜家的五个,依然是得奖的主力军。
    卫雪卫红根宝是三好学生,每个班有三个名额,选的是成绩最好的三个,刚好就是他们仨,卫东是优秀班干部,这当之无愧,全校都知道他的热心肠。
    至于卫小陆,则是成绩也不拔尖,又不当班干部,为啥也能上台呢?
    因为她胸前迎风飘扬的红领巾呗,人家可是优秀少先队员呢!
    卫孟喜看着五个崽在台上那笑模样,嘴角也不由自主翘起来,这是她的崽,是她跟陆广全的崽。
    正想着,陆广全果然跟着一批同样戴安全帽的工人们上来,就站在最后一排看呢。
    很明显是急慌慌赶上来的,但没看到闺女们跳舞的样子,他有点失望。
    接下来几天,卫孟喜就带着严彩霞去工商税务的跑,要成立公司嘛,韦向南肯定更熟练,但她有意要带着彩霞锻炼,事无巨细都得从头教,可真够累人的。
    但好在这丫头老实,嘴巴很紧,就是拿杠杆撬也甭想从她嘴里听到一句关于老板的事,这是身边所有人都达不到的。
    卫孟喜相信,这姑娘虽然年纪小,没读过多少书,但一旦培养出来,绝对是个很可信的人,所以她也宁愿自己教。
    就拿去办事来说,卫孟喜要教她怎么有礼有节进退有度,怎么能在最短时间内把所有事情办完,这些事不一定是送礼就能搞定的,卫孟喜来办了这几年的事,除了刚开始借用姚永贵的关系认识徐良那次,就没送过礼。
    这些别看是小事,但也是一个人协调组织能力的锻炼。公司注册了两家,一家是美味卤肉食品加工公司,这是卫孟喜带着她办的,另一家就是这次要去参与投标的万里文具销售公司,她让彩霞自己去跑。
    结果这姑娘是有模仿能力和学习能力的,三天之内就全办妥了。
    卫孟喜很高兴,又问她车子学得怎们样了,她们去深市这半个月,黎安华都快学好了。
    将人送到驾校门口,卫孟喜想回家休息一会儿,这半个月他们夜校班早放假了,不用每天上课,晚上有点时间她得好好检查孩子作业。
    回到家,五个崽不在,她找到饭店去,果然正跟小秋芳一起坐成一排,在侯爱琴监督下写作业呢。
    卫孟喜看了一圈,四个大的不用操心,即使是最调皮的卫东也埋头唰唰唰的写,就只有呦呦,眉头紧锁,小脸憋得通红,一会儿十分艰难的掰着手指头数数,一会儿小嘴念念有词在背乘法口诀。
    老母亲只看一眼,就觉着这孩子怕不是自己和陆工亲生的,但她还是克制住,上去帮她看,教她列竖式,带着她背乘法口诀,好半天才把老师留的算术题做完,那边几个大的已经做完收进书包里,拿着魔方“咔咔咔”的转。
    “妈妈你看,我二哥复原啦!”
    “二哥真厉害!”
    根宝居然真的把魔方给转出来了,卫孟喜一愣,“卫国什么时候学会的?”
    小伙子腼腆的笑笑,“刚刚,我一转就出来了。”
    似乎是连他自己也回不过神来,又拿过一个被根花转得面目全非的,咔咔咔几下,很快,大概也就两三分钟的时间吧,居然又复原了!
    孩子们蹦跶起来,高兴的拍巴掌,“二哥真厉害!”
    卫孟喜也觉着这小子不一般,比自己这大人都厉害,往往是这种无心的聪明才是真的聪明,经过长时间无数次重复练会的,那只能说是有经验,但他这是天赋。
    看来,陆工的高智商基因是在选择性遗传,选中了根宝吧。
    晚上,她把这事跟陆广全一说,结果人家说是她多虑了,其他几个都不笨,根宝也没多聪明,只是现在还小,看不出来而已。
    “瞧你得意,等着吧,以后考大学见真章,老二绝对是考得最好的。”
    陆工不出声。
    “嘿,我发现你咋对孩子学习不上心呢?”卫孟喜爬起来,有点生气的看着他。
    “学习成绩代表不了一切。”
    卫孟喜大怒,学神啊,“这种话你咋不去跟大学招生办的说?看以后你老闺女考两百分的时候,青桦收不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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