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桓低声道:“我方才皱的那些眉,不是因为这些册子……”
    那是因为什么?
    程锦虽开始有几分不解,但随即她从彦桓委屈的表情上,看出来了。难道是为了侧妃?
    这又是不要侧妃的人?
    程锦不免想起了顾珏,当初顾珏在成婚当天把她撇下整整三天,随后虽然给她找了个借口,说成帝有事找他,他这些日子都在宫中,并还找了一些人给他作证。程锦虽然想信,但她骗不过自己。可她已经嫁给了顾珏,就再难回头。而且顾珏郡王的封号下来了,她也随之成了郡王妃,后来又成了摄政王妃。
    她跟着顾珏这么些年,付出了那么多,程锦舍不得一无所有的离开。程锦也试图给顾珏纳过侧妃,那个时候顾珏刚做了摄政王,时局不稳,顾珏既需要其他助力,程锦也想要府中添置几个孩子。
    顾珏那个时候也是这样,不要侧妃,不要侍妾,对外说他有程锦一人足矣,但顾珏也不肯碰程锦。
    若是能得夫君一心相待,自然最好。若是不能得夫君一心,那得些尊敬,家里的侍妾乖顺也很好。若是夫君不与她一心,侍妾又刁钻心思多,那她程锦就费心斗一斗就好了。
    程锦就怕遇到顾珏那样“深情”之人。
    但彦桓既然信了她,没有疑心她撰写那些册子有其他图谋。她若因为些许旧事不信彦桓,岂不是对不起彦桓这份信赖?也对彦桓很不公平。
    程锦便强压下心中不安,对彦桓笑道:“要不要侧妃都是你来定的,你不肯要,我怎么能强求呢?总不能让人家姑娘进来守活寡吧,那不是结亲,倒是结仇了。”
    程锦说着,看着彦桓的脸色,就笑了一下:“你当我不吃醋么?我心里也是酸的,不过有些事,不是我心里酸,就可以不做的。”
    彦桓笑道:“既然阿锦吃醋,那就不要侧妃了,我有阿锦一个就够了。”
    程锦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用微凉的手,轻轻搭在了彦桓的手背上。
    或许她程锦当真能极好运地遇到一个只要她一个的男子吧……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狠心
    到了快过年的时候, 忠郡王府的世子之位也让给了顾珩来做。据说顾珏又病倒了,忠郡王与靖阳郡主便忍痛将顾珏送走了。这次没有再去燕州,而是送到了南边的顾家祖宅养病。
    这事在京城的世家圈子里议论了一回, 也就完了。毕竟顾珏虽然生得好, 但这么大病了两次,又丢了郡王世子的身份,也很难再起来了。一副好皮囊是有些价值,但他偏偏虽然废了,却有个让寻常勋贵人家不敢亵玩的背景。顾珏这副不能用来交易的好皮囊,也就没什么的价值了。
    随后忠郡王府就忙着给顾珩娶亲的事了, 靖阳郡主因为顾珩已是郡王世子了,也不需要太能干的儿媳进门来压制顾珏的媳妇了, 难道还要找个厉害的世子妃进来夺她靖阳郡主的权么?
    靖阳郡主便又退了先前给顾珩定下的那门亲事, 重新另外择了一门家世更好、容貌更好的人家。这位新媳妇因为容貌更好, 自然更合顾珩的心意,哪里又有不应的?忠郡王听得这家女儿家世更好,也跟着答应下来。
    而被退亲那家因为不想跟忠郡王结仇,虽然受了委屈, 也不好声张。只极其懂事的以八字不合为借口, 顺利退了亲。这家的那个容貌很好又知书识礼, 曾经被靖阳郡主夸赞过的女儿, 也被迅速外嫁了。据说外嫁的路上, 这家女儿就病死了。这事落在靖阳郡主耳朵里, 也抹着眼泪叹了一声红颜薄命, 然后暗自庆幸这样短命的姑娘, 还好没有娶进她们郡王府来。
    程锦再听到顾珏这个名字, 还是在过年时的宫宴之后。
    程锦是奉旨作为未来的衡王妃与彦桓一道参加的宫宴, 程锦既然都去了宫宴,那已成了瑞王妃的芮湘自然更不能缺席。芮湘身穿王妃的服
    制,她似乎更清瘦了一些,低垂着头,是宫宴中独特的一抹哀伤幽怨的影子。芮湘的脖子极其纤细,都让人担心王妃的华贵头冠是不是会把她的脖子压断。
    芮湘偶尔抬头,都是看向程锦,目光哀怨。程锦知道自己大抵没有辜负抛弃过芮湘,那她得到这么哀怨的目光,大概还为了顾珏。但芮湘又从哪里知道了顾珏是因她才被废?难道忠郡王里还埋着瑞王的人?
    可若是瑞王得知此事,哪里能不用来挑拨忠郡王和衡王的关系?而且虽然忠郡王里有些乱,但顾远山办这件事,必然是用自己的心腹,断不可能让消息传出来,不然顾远山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个位置。
    那就只能是芮湘自己看出了什么?猜出了什么?
    程锦虽然有些好奇芮湘究竟怎么了,但当程锦在宫宴之后,得到芮湘相约的消息,程锦却找了些借口,并没有去。既然芮湘着急,程锦反倒有意拖一拖,等着芮湘忍不住再想办法来找她。程锦也能顺势看看,离了顾珏,芮湘手里还有多少势力。
    可程锦一直都在元家住着,元家又很谨慎,芮湘失了顾珏这个助力就仿佛个瘸子失了拐杖一样。程锦见状,便卖了个破绽,准备去京郊的庵堂祈福。
    而芮湘跟程锦说得第一句话,就让程锦觉得很无趣,芮湘竟然红着眼眶问程锦:“你是否知道阿珏被带到去了哪里?”
    程锦笑了一下,疑惑的问:“不知瑞王妃问的是谁?什么阿珏?我并不认得。”
    芮湘忙道:“是顾珏,是忠郡王世子!”
    程锦轻声叹道,“哎呀,是前忠郡王世子啊,原来这是他的名字。可我并不知道他们外面男人家的事,怎么知道他去了哪里?”
    芮湘轻声啜泣道:“你怎么能不关心他的去处?枉他先前还担心你在元家过得如何呢。你大概还不知道他如今过得多惨,我都听说了,他又病了,而且不再是世子了。他先前的病不是你治好的么?你能不能把他如今的病也治一治?将他治好了,让他再成为郡王世子。他是长子,郡王世子之位应该是他的。其实阿珏是对你用心的,你到了元家,他一直都很担心。你若担心我和他的事,那着实是误会我们了,我跟他如今只有自小青梅竹马的情谊,哪里还有什么男女之情呢?他心里……心里是有你的……”
    芮湘这段日子过得不好,就又想起了顾珏的好来。顾珏自回到京城,虽然待她不比往日,却依旧为她做了许多事。不说别的,但就衣料首饰,她就从顾珏那里得了许多好的。后来顾珏打败了北蛮,虽然不和芮湘的心意。但随后顾珏又在马球场上带着她二弟胜过了衡王的风头,瑞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极其高兴,竟宠溺地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没有白娶她,说顾珏倒是个痴情种子,还说顾珏或许会为了她站在他瑞王这边。芮湘便知道了,顾珏对她有用,对瑞王有用。所以顾珏怎么能又病倒了?并且还失去了郡王世子的位置?
    那可是手掌兵权的忠郡王世子啊,怎么顾珏就能丢了呢?
    芮湘来见程锦,来求程锦去治顾珏,就是笃定程锦对顾珏有情。芮湘才不信程锦对顾珏没有情意,若没有情意,之前怎么能辛苦治好了顾珏,又追着顾珏去了战场?若不是程锦对顾珏花了心思,顾珏怎么能费心去打探程锦在元家是否安稳?凭顾珏的样貌和家世,又对程锦上了几分心,程锦怎么可能对顾珏没有动过心呢?
    便是有个人人都说很好的衡王,在芮湘看来,衡王也终不及顾珏好。
    衡王的容貌好的太过了,无论男女,谁站在他身边就会失了光彩,芮湘不喜欢这样的人。在芮湘眼里,顾珏就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而这最好的男子则对她芮湘最好,就说明她芮湘远胜过这世间的其他女子。只要能让顾珏重新坐回忠郡王世子,那哄一哄程锦又如何呢?于是顾珏对程锦或许存在的一分在意,芮湘便说成了十分。芮湘虽也在意顾珏的摇摆,可无论中间顾珏对谁在意过,只要最后顾珏站在她这一边,那赢得还是她芮湘。
    程锦看向亭子外面,她为了避免发生意外,还特别选了一处开阔平坦的地方。现在看来,她是白谨慎了一回,白用心了一回。
    原来芮湘就看出了这些?来见她竟然是为为说这些?芮湘还拿顾珏心里有她的话,来哄她?谁在意顾珏心里有没有她程锦呢?
    不过程锦虽然失望,却不意外。毕竟芮湘上辈子也爱用这些小手段,折磨程锦,拿捏顾珏。
    芮湘做高兴的就是见到旁得女子为顾珏付出一切,而顾珏眼里只有她的模样。
    程锦一想到自己的上辈子,竟是糟蹋芮湘和顾珏这样的人手里,依旧觉得有些不甘心。但上辈子的她就是因为这点不甘心,才陷入了泥潭里,再难抽身。
    程锦便强压下这些不甘,面上做出惊慌失措的表情:“瑞王妃,这些话可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该说的。在这清净之地,还是多念几卷经书,少谈些旁的吧。”
    程锦说罢,就侧身离开。既然她已经探道无论芮湘的底细,就不愿意再跟芮湘就情爱上废话。
    芮湘没想到程锦非但拒绝了她,而且程锦的表情中,甚至都没有一丝对顾珏的担忧。
    芮湘一时被程锦冷淡的拒绝给惊住了,竟都没有阻拦程锦。待芮湘想起来,她可以用瑞王妃的身份拦一栏程锦的时候,程锦已带着一众婆子丫鬟走远了。其实即便想起来了又如何,芮湘也没有底气拿瑞王妃的身份去压制程锦。
    若是顾珏还在的话,她倒是有些底气用顾珏去压制旁人的。
    毕竟无论怎样,顾珏都会帮着她,但是瑞王就不一定了。
    芮湘便一个人独坐在亭子里,哭了好一阵子,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芮湘一边哭,一边隐隐觉得,她不该这样的。这个时候的她,似乎不该为这些事发愁的。
    “阿珏……”芮湘轻轻哭唤着顾珏的名字,声音微微颤抖,她很怕。
    曾经芮湘还天真的以为凭她的姿色才学,终能让瑞王也跟顾珏一样真的钟情于她。可真嫁给了瑞王,芮湘才知道,并不是所有男子都和顾珏一样会心疼她,可以为她做那么多事。
    想着和瑞王大婚时的,瑞王对她的冷淡。在想当瑞王知道顾珏对她仍有情意时,对她的格外看重。芮湘真的很怕回到过去,怕再看到瑞王的冷脸。
    但即便再慌再怕,芮湘也只哭了一阵子,又在心里怨恨了一阵子薄情的程锦,便起身又回到瑞王府去哭了,再没想更多的法子去帮顾珏。似乎她只有求程锦一个法子,而当程锦既然不应,那她就除了怪程锦太过狠心,就再无其他办法了。
    芮湘陆陆续续流了一天的泪,随后就只轻轻一叹:“罢了吧,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我也没法子了。”
    顾珏要怪,也只能怪程锦太过狠心了,终究没有哪个女子似她芮湘这样对顾珏好。
    芮湘就此丢开了顾珏,只专心想着如何快点受孕,为瑞王尽快生下一个子嗣。
    第70章 都懂
    彦桓最近一直很忙, 他如今的事本就多,过年时的事就更多了。除了应酬,更有祭祀祈福等许多无法推脱的事。一个正月下来, 彦桓竟然只有时间和程锦见了几次面, 而且每次见面不是宫宴就是旁边有避不开的人,竟连句悄悄话都没说上。
    出了正月,彦桓才有了时间来专程见了程锦,他先跟元大人等人喝了几盅酒,来到程锦面前的时候,还带着淡淡的酒气。
    彦桓来的时候, 程锦正在看书。比起彦桓,她这个正月过得倒是很清闲。如今程锦住在元家, 家中事务也不用程锦费心, 元家也不敢让家里的访客烦到程锦。所以整个正月, 程锦除了必须出席的宫宴,唯一能让她担忧的事,竟是越来越近的亲事。
    程锦上辈子曾经当芮湘为大敌,可今生她冷眼旁观, 才发现芮湘并不是多强悍的对手。可她上辈子竟折在了这种人的手里, 一时都让程锦对自己生了疑心, 觉得她会不会也是一个愚笨不堪却自视甚高的人, 不然怎么会败在那等人手里?那这一世呢?她会不会也败在一个并不聪明甚至不够显眼的人眼里?
    顾珏有了个芮湘, 那彦桓会不会有个什么曾经给他送过糕点的小宫女?或者什么让他念念不忘的青梅?
    程锦知道不该因为前世自己的境遇就先疑心彦桓, 但见过芮湘之后, 看着一天天逼近的婚期, 到底让她的心有些乱了。
    但程锦即便不安、担忧、疑惑, 却不会因此更改她嫁给彦桓的念头。上一世, 她被不甘和那点情意牵着走,做错了许多事。如今程锦断然不会再被自己的情绪牵着,即便再担忧再不安再疑惑再不甘,这些无用的情绪都不会再影响她的判断。她既然想要坐得高位,那寻常人的情绪,她便是有,也得自己强行压制了。辛苦是辛苦一些,但这世上的人何人不辛苦不委屈呢?但不是谁的辛苦和委屈都能换得权势的。
    简行之那样让她放心又好拿捏的人,她既然错过了,又走了彦桓这条路,那往后就得愿赌服输了。
    反正按照彦桓如今的路子,他也不会把皇位让给别人。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彦桓那边多个白月光,多块心头肉。那她程锦往后避让一些就是,大不了就先把皇后之位让一让。等那个白月光、心头肉生下个孩子,总归是要挂在彦桓名下的,不也是她程锦的孩子么?不也是她程锦可利用的玩意儿么?
    那个心头肉和彦桓不也是人么?是人就会死的。
    彦桓是个漂亮又很讨喜的聪明人,程锦也觉得跟彦桓在一处,心里是愉悦的。彦桓如今看起来确实很看重她程锦,程锦如今也甘愿成为他上位的马前卒,两个人在燕州的情分也不是假的。但一路辛苦奔波,真到了分果子的时候,彦桓不肯给她程锦应得的那份,反倒给了丝毫不曾出力的什么藏起来的心头肉。那就没有什么往日的情分了,她经过顾珏,对那些往日的情分,她是即刻就可以剥离并利用的。
    彦桓进到屋里,遣走了旁人,却因为怕酒气熏到了程锦,并没有坐到程锦身边。彦桓在离程锦不远处的小杌子坐下,他一路快步走过来,又喝了酒,虽如今的天依旧是冷的,但彦桓脸上却微微泛着红。
    进了屋子,彦桓就脱了外面大氅。当丫鬟婆子退出去后,彦桓就把外面几层衣服的扣子解开两个,端起桌上吃剩的半盏茶,笑着问程锦:“这是谁剩的茶?”
    无论程锦心里头如何打算,见到彦桓的时候,程锦还如往常一般对彦桓笑道:“是我吃剩的,你等等,我让人给你倒茶过来。”
    “既然是你吃剩的,我吃着正好。”彦桓说着,便喝了几口茶,便将茶盏放下,笑道,“我们终于能在一处说会儿话了,可千万不要让她们再进来了。”
    程锦听了这话,便笑着起身,给茶盏里续了一回水。彦桓似乎还有些热,便又解开两个扣子。
    程锦见状,便笑了:“既热了,便把外面的这层脱了吧。”
    彦桓想了想,却摇头:“万一有什么急事,有个什么莽撞人闯进来,我再忙着穿衣服,怪不好意思的,于你的名声也不好……热就热些吧,过会儿热气就散了……”
    越是临近婚期,彦桓就越谨慎了,生怕有一星半点的错漏,让婚事生变。
    彦桓一边说着,一边避开了程锦:“我身上有酒味,别熏了你。”
    程锦笑道:“原来那是酒味啊,我还以为你配了什么好闻的香囊。你快过来,让我再闻闻。”
    彦桓似当真吃多了些酒,忙像个孩子一样笑着靠在了程锦身边,把自己送到程锦跟前儿,笑着说:“那阿锦,你快点再闻闻我吧。”
    程锦便挨在彦桓白玉般的颈旁,轻轻闻了一下,然后笑道:“确实是好闻的。”
    当程锦靠近的时候,彦桓便不由自主地屏了一瞬呼吸,喉结滚动了一下。见程锦轻轻闻了一下,就退开了,彦桓忙拉住程锦的手,小声道:“我……我有点热……”
    程锦柔声问:“那我找个扇子来,给你扇扇?”
    彦桓摇了摇头:“不要,你别走。”
    彦桓说着,便握着程锦的双手摸上自己微微发热的脸颊,笑道:“热一些,正好给阿锦暖手。往后阿锦就不需暖手路了,我来暖阿锦好不好?”
    程锦的手就被彦桓握着,在他的脸上放了一会儿,就被彦桓放在自己的怀里暖着。刚才解开的口子,倒是方便了彦桓可以把程锦的手自己贴在他中衣胸口上,彦桓的身上确实很暖。在程锦掌心下,是彦桓正在跳动的心。程锦觉得有些不自在,想要抽回手,却被彦桓摁住。
    彦桓歪头笑道:“我再给阿锦暖暖。”
    程锦轻声笑道:“可我不冷呀。”
    彦桓笑着摇了摇头:“阿锦冷,只是阿锦要强,不肯说的。但我能看出来……”
    程锦心头微微一震,竟一时不敢与彦桓对视,便转开了头。
    彦桓一直将程锦的手摁住他的胸口上,他轻声道:“阿锦,你别怕……”
    程锦的心思掩盖的再好,彦桓也留意到了。他的心都在程锦身上,怎么可能看不出程锦的恐惧。彦桓也知道,虽然他跟程锦定下了亲事,即将成为最亲近的夫妻,他可以亲到程锦,可以摸到程锦,可以想抱程锦的时候,就能抱住程锦。但程锦对他,反倒没有他是小珊瑚时,那么亲近了。
    但彦桓不敢太贪心,他的运气一直不好,能够遇到程锦,是他至今为止最好的事。能够娶到程锦,他也别无所求。自从跟程锦定下婚事,彦桓每天都觉得仿佛在做梦,生怕哪天梦醒了。依旧还是他一个人在宫里,活着从来没有程锦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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