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我,做的,你别难为我的孩子——”
    “贱人!”赵昌明显听到了李静文的话,却是翻滚着一下抱住了徐恒的脚脖子:
    “大爷,救我,我,我是临河县衙差,来抓,贼,我,有钱,我有,很多钱,到时候,都给你——”
    不得不说这赵昌也是个人物,即便整个人都到了崩溃的边缘,却依旧能判断出,眼前这人是比郑宏还要厉害的角色。而且以郑宏日常所为,这人既然对他这么残忍,十有八九应该是官府中人,还是,相当可怕的官府中人。
    赵昌自然不认为,李静文会认识这样厉害的人。至于陈毓,更不在赵昌考虑之中。
    至于说赵昌的衙差身份,却是郑宏为了行事方便,前些日子才帮赵昌谋到的。
    李静文也意识到这一点,身体瞬间僵硬——
    所想却又不同,实在郑宏也好,徐恒也罢,手段都太过血腥,怕都不是什么好人。
    一手更紧的搂住陈毓,另一手攥紧一根银钗——
    待会儿稍有不对,自己拼死也要拖住那汉子,好让毓儿逃出去。
    一片静默中,陈毓忽然探出头来,用手指点了下地上的赵昌:
    “徐叔叔,这个人你要吗——”
    “啊?”徐恒愣了一下,旋即想起陈毓口中那个爱私下里掐他的坏叔叔,顿时了然——这小家伙的性子,可也是个睚眦必报的——
    “好小子,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是我喜欢的性子。只是这个人我还有用,不过你放心,他既然敢打你,这口气,叔叔也一定会为你出——就先去了他的两只手如何?”
    赵昌终于彻底绝望了——万想不到,这个穷凶极恶的人竟然同陈毓是一伙的,两人之间明显熟悉的紧!还有,去了自己两只手又是什么意思?
    李静文松了一口气之余却是再次红了眼睛——倒不是因为自己逃出生天,实在是听那汉子的话,毓儿在赵昌手里不知受到了多少磋磨……
    一念未毕,徐恒已经抬起脚来,耳听得咔嚓两声脆响,赵昌的惨嚎声再次响起,却是两只手已然尽皆折断——
    小陈毓可是自己的福星兼救命恩人,若非这赵昌身上还有案子,真是把人给他留下也没什么打紧。
    李静文被赵昌的凄厉叫声吓得一哆嗦,还没回过神来,怀里就多了个小脑袋,顾不得去看徐恒把赵昌怎么了,忙不迭温柔的抱在怀里小声哄着……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也旋即在外面响起——
    却是这会儿正值夜深人静,那样的嚎叫声实在太过惨烈吓人,早惊动了看守院子的仆人并四邻,并进而引来了官府的人。
    跑在最前面的正是清丰县捕头张兴——
    这深更半夜的被从被窝里揪起来,张兴委实有些恼火——也不知是那个不长眼的,这般扰人清梦!
    待按着仆人的指点冲进院子,灯笼火把的照耀下,顿时被院子里惨烈的景象给吓得呆了——
    偌大的院落里,到处都是鲜血淋漓,甚而眼前不远处还有两条断腿并一只断脚,再往前些的院墙下,还躺着个被捆的结结实实浑身血迹斑斑的男子,也不知是死是活。
    不过是一个小县城的捕头,张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一时两腿不住打颤,更有身后胆小的捕快,差点儿没吐出来——
    到底是怎样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才会做出这等骇人听闻的凶杀案?
    房间里的陈毓却是皱了一下眉头——姨母这会儿可依旧是闺阁小姐,真是被人发现竟然出现在凶案现场,即便是以被害者的身份存在,也必然有损清誉。
    也因此,在听到外面动静的第一时间,陈毓先最快速度的吹熄徐恒手中的火折子,然后轻轻道:
    “徐叔叔,外面的人还得请徐叔叔想法子帮着打发了——”
    黑暗中,徐恒眼睛中闪过一抹激赏——这小家伙处事,简直比自己这个大人还要周全。又想起之前死在破庙里的那个刀疤汉子,以及那个错手杀了人贩子的衙差,或许,那一切,并不仅仅是巧合……
    而房间里灯火的熄灭也令得外面的张兴等人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正想着是不是回去禀明县太爷,房门却咔哒一声自己开了,就见一个身材壮实的男子倒提了个血葫芦似的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救我,我是,临河县衙差——”赵昌挣扎着求救。
    一句话出口,张兴等人更是吓得一哆嗦——这歹徒也太猖狂了吧?竟敢公然打杀官府中人不说,还这么有恃无恐!
    张兴吓得手里的大刀一下举起,刀尖正指着徐恒。至于围观的众人,则哗啦一下纷纷往后退。
    “何方匪徒,当真胆大包天——”
    还要再说,却见对方从怀里摸出一个腰牌,神情冷漠而凛然:
    “镇抚司办案。”
    一句话出口,张兴等人脸色一白,再不敢多说一句话。至于赵昌,终于彻底绝望的晕了过去——
    大周朝谁人不知,镇抚司“专理诏狱”,但凡镇抚司的人插手,定然是发生了惊世大案。
    而自己今日竟然惹上了传说中的镇抚司不说,那镇抚司使者,更是,陈毓口中的“叔叔”!
    ?
    ☆、第章 祸害遗千年
    ?  秦家老宅发生凶杀案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清丰县城。连本来还在睡觉的县令听说后也一身冷汗地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因为镇抚司的特殊性,便是里面随随便便出来一个杂役也会让人惊吓莫名,更不要说那人可是镇抚司的百户大人!
    而受惊吓更大的则是秦家看管老宅的那些忠心仆人——
    要是秦家真被镇抚司的人盯上了,说不好连姑爷那边都会受牵累,惊吓之下,忙悄悄连夜派人赶往临河县报信。
    又想着这件案子毕竟是在秦家老宅发生的,说不好自己等人也会锒铛入狱,越想越惶恐之下,竟是一夜无眠。
    谁知一直到天光大亮,镇抚司的人倒是没再来,却等来了二小姐和孙少爷。甚而不久之后,清丰县县令大人也亲自驾临,不过不是来抓人的,却是来安抚的——
    众人实在闹不清楚这戏法是怎么变得,只知道自来高高在上的县太爷待二小姐和孙少爷俱都客气的紧,还一再道歉,说是“防护不周,致使奸人惊扰民宅,还请二位见谅”云云。
    一番作为,不但令得四邻安心,便是上门来本欲兴师问罪的族长瞧着李静文的面色都和煦不少——
    不怪族长如此,先头听说这件事,委实吓得魂儿都飞了——但凡镇抚司插手的案子,十有八九都会牵连甚广,哪知道正自忧心如焚,事情竟又峰回路转——秦家外孙陈毓竟然是镇抚司贵人看重的子侄辈!
    一开始还有些不信,直到徐恒在县太爷的恭敬引导下,亲自过来安排李静文和陈毓回家事宜,族长惊得脸儿都白了,说是手足无措也不为过,一叠声的拍着胸脯保证,让贵人只管去忙,自己一定派人把李静文和陈毓平平安安送回临河县。更是打定主意——
    当初,因为秦家二老膝下只有秦迎这么一个女儿,可是不少被欺负,甚而秦迎会接李静文离开老宅到临河县自家住,就有这样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这其中固然有族人们的贪心,可和族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也不无关系。
    等贵人离开,一定要严令他们,尽管这一房没有子嗣,也要好生供养,不独要另眼相待,便是原来利用种种名头贪占的便宜也要尽数吐出来——
    那可是镇抚司啊,招惹上这个衙门,抄家灭族都是有的。
    族长的识时务让徐恒很是满意,连刻板的神情都缓和了些,却是瞧得陈毓一阵肝儿疼——面前这个高高在上一副凛然不可侵犯朝廷命官模样的人真是之前那个别扭小性,连自己这么个小孩都要计较的家伙?
    不意正好被徐恒看到,竟是上前一步,不顾陈毓的躲闪,一下把陈毓抱起来,嘴角也微微上挑——这可是自己名副其实的福星啊——
    以郑宏的性子,想要活捉他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任务,本来想着,能带回去个死的就不错了,却再没有料到,能够将人生擒。
    ——逮了这么条大鱼,真是想不得意都不行啊。
    而且,这小家伙,委实投了自己的性子——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把送陈毓回家当成一个任务,这会儿却委实有些惺惺相惜——
    瞧得不错的话,假以时日,这小子必非池中之物:
    “我先着人送你回家,稍后再去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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