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毓却是大感欣慰,好歹这严家军并非完全不可救药,愿意跟着严钊一条道走到黑的也就那个几个罢了。
    却也明白余下诸人的顾虑,当下站起身形朗声一笑:
    “诸位莫要担心,这里是大周的军营,你们也是大周的将士,可不是他严家的私军!严钊倒行逆施,叛国求荣,归根到底,是他一人的罪孽罢了,所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严钊定会为他的弥天大罪付出应有的代价。”
    对呀,邓斌眼睛眨了一下,终于从“六首状元陈毓突然变身武侠高手”的震惊中清醒过来,更是想到陈毓的另一层身份——
    严钊之前可是一直以成家忠心下属的面目示人,这所谓的严家军,归根结底应该是成家军才对呀。
    其他人也明显想到了这一点,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些。
    将领中有一位名唤姜成武的,犹豫了一下上前道:
    “据末将所知,这大营中怕是有将近两千人乃是完全听命于严将军,那个,就是严钊……”
    一句话说的众人心里又是一沉——
    尽管帐中诸位除邓斌外都是勇武之士,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真是直面两千军士,结局也必然要糟。
    哪知陈毓却是丝毫不见慌张,反而微微一笑:
    “有劳姜将军提醒,不过都这会儿了,应该也差不多了,咱们出去吧。”
    众人顿时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叫应该也差不多了?刚想发问,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厮杀声,奇怪的是伴着厮杀声还有一阵阵兵器断裂的声音及不敢置信的惊叫声。
    众人疾步走出去,正好瞧见外面的情景,却是个个目瞪口呆——
    外面的大片空地上,正有都是穿着周人将士服饰的人战成一团,不过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区别的,却是那士气正盛的一方个个胳膊上扎着一个红布条。
    更古怪的还是战场上的情形,明明严钊的心腹全是挑选的军中最厉害的武士,甚而他们的装备也是最顶尖的,比方说手中的兵器,全是兵库司最新打造的神兵利器,结果倒好,碰到对方手里的兵器,就跟纸糊的一样,咵嚓一声就被人砍成两截。
    没了趁手的兵器,还打什么打啊?可怜这些誓死追随严钊的将士们,方才还是胜券在握,却转瞬间就只能任人宰割。战争开始的突兀,结束的也迅捷无比,两千人很快尽皆成为俘虏。
    指挥作战的几位将领也从马上下来,连带的还有几个人被推推搡搡押过来,可不是方才誓死追随严钊的那几人?
    只这会儿几人尽皆一脸灰尘,狼狈不堪,那里还有之前在大帐里的半点嚣张?至于选择向陈毓靠拢的几人,则是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样情形的茫然之外,尽皆心有戚戚然,亏得方才犹豫了一会儿,不然,这会儿也定然是成为阶下囚的下场。
    “见过大人。”昂首挺胸走在最前面的可不正是郑家三子郑庆明和一个英武不凡的将军?两人来至陈毓面前齐齐拜倒,“在下末将幸不辱命,逆贼已然尽数成擒。”
    “庆明,吴越,快起来。”陈毓笑呵呵的伸手搀起二人,又回头瞧向依旧呆若木鸡没醒过神来的姜成武几人,“诸位和吴将军应该也是老相识了,就不用我介绍了吧?”
    姜成武几人吓了一跳,忙道不敢,又纷纷上前拜见吴越——
    吴越可是成家的铁杆心腹,有拼命三郎之称,自来和少国公成弈如影随形,有这位在,严钊已是注定了在劫难逃。
    倒是邓斌自来被严钊欺压的惯了的,不见到严钊被俘,终究放不下心来:
    “那个,陈大人,是否要派人全城缉拿逆贼严钊?”
    “不用那么麻烦,严钊他跑不了——”陈毓笃定的摇头道,忽然一顿,“那不是严大将军吗?”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瞧过去,却是又有两人缓步而入,可不正是仁义武馆的孙勇和一个陌生男子?
    两人推推搡搡的那名桀骜男子更是大家再熟悉不过的一个人,不是严钊又是哪个?
    只严钊虽是已沦为阶下囚,却依旧是不驯服的模样:“陈毓,你竟敢如此害我!国公爷面前,严某一定要讨个公道。”
    “害你?公道?”陈毓脸一沉,“严钊,你以为自己是谁?为了一己之私利意图放东泰人入关在前,事情败露意图行凶、谋刺本钦差在后,到现在还口口声声找成家主持公道,当真是无耻之尤!”
    严钊脸顿时一白:
    “你,胡说——”
    话音未落,又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却是赵城虎几人,把一叠信件交给陈毓:
    “启禀大人,严钊通敌叛国的信件尽皆在此。”
    严钊霍的抬首看去,脸上神情绝望之极——
    毕竟放东泰人入关兹事体大,为防二皇子会推出自己做替罪羊,严钊才把所有的信件都留下来,却没想到会碰上锦衣卫这般抄家的祖宗,竟是这么快就给翻了出来。
    有这些信件在,根本就是铁证如山、百口莫辩!
    ?
    ☆、第 197 章
    ?  “郑大哥,辛苦了。”陈毓又转头冲站在严钊身边那位彪悍男子道。
    和孙勇一块儿生擒了严钊的可不正是郑家老大、东夷山的匪首郑庆阳?
    “老郑,行啊你!”吴越也笑呵呵的走过来。先向陈毓深施一礼,又用力拍了下郑庆阳的肩膀。
    早在一年前,吴越就奉成弈之命,带了五千精兵秘密来至东峨州,本来吴越还以为陈毓会把自己交给严钊,最不济也得驻扎在苜平县附近,却不料到了地方才知道,陈毓竟然让自己上山为寇。
    虽然彼时心里大是不满,觉得这陈毓做事太过荒唐,只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况且吴越本就是成家家将出身,虽然现在也开牙建府,自成一体,却依旧以成家家奴自居。从这一点来说,陈毓这个姑爷也算是自己半个小主人。
    以上种种,令得吴越只有认命。
    待得上了山,却难得的和郑庆阳意气相投,短短一年时间,当真是亲如兄弟相仿,更渐渐对郑庆阳佩服的五体投地,不止一次跟陈毓提起,郑庆阳无论兵法还是谋略都高出自己不止一筹,委实是万金不易的大将之才——
    这一点陈毓自然比他还清楚,上一世郑庆阳就是个猛人,不然,也不可能带了几百人就搅动了大周西部半拉江山!
    当然,这会儿让吴越膜拜的还有之前总觉得娇贵的不像样的状元姑爷。这位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高人!谁能想到堂堂六首状元,竟然连自己这个拼命三郎都得授首?
    更不要说这份心计,谋略和心胸——
    若不是亲眼见得严钊这番作为,别说是自来对严钊颇为看重的国公爷,就是自己,又如何敢相信他竟会做出这般背信弃义、丧心病狂之事?
    可就是年方弱冠之年的状元爷,竟是目光如炬,那么早就看出严钊的狼子野心,若非姑爷及早防范,不独靖海关难保,国事更会坏到无可挽回的地步。而且真令严钊阴谋得逞,第一个要遭受灭顶之灾的就是国公府,至于自家这样依附于国公府的小世家,自然也难逃家族败落的命运……
    这般想来,姑爷当真是国公府命中的贵人。
    郑庆阳微微一笑:
    “吴兄弟客气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些年来,承蒙严大将军照顾有加,郑某才有家不能归,到处漂泊流离,闲暇无事时说不得就要多思量一番如何回报严大将军的深情厚谊,巧的紧,今儿个还真就用上了。”
    语气虽满是调侃,言辞间却满是嘲讽愤激以及大仇得报的快意——
    自从兄弟合力杀死严宏,合家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稳日子。明明是严家欺人太甚,竟用那般残忍手段对付小七,结果却是郑家合族亡命天涯再无安宁之期。
    甚而在陈毓大力许下一个美好未来后,郑庆阳也是从不曾相信,毕竟,除非严家倒了,不然郑家就别想有出头之日。只是严家依附成家,作为大周定海神针,成家倒的可能性根本就微乎其微,成家不倒,严家自然也会无恙。
    之所以没有点破,也不过是想给日日生活在绝望里的家人留下一点希冀罢了。郑庆阳自己却是无比清醒的认识到,此生只能做一个他乡之鬼,并烙上逃犯的名头再不要想翻身的事。
    再没想到严钊竟会自寻死路。所谓自作孽不可活,说的也就是这个道理吧?
    承蒙自己多加关照?严钊听得心神巨震,下意识的瞧向郑庆阳,咬牙道:
    “你到底是谁?”
    却被红着眼睛跑过来的郑庆明一脚踹翻在地:
    “奸贼,当初害我郑家满门时,可想过你也有今日!”
    严钊那里受过这等罪过?疼的顿时蜷缩成一团,“郑家”两字也同样在脑海里炸响,挣扎着先瞧向郑庆阳,又慢慢落在陈毓身上,神情怨毒之余更有些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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