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里,他们骑脚踏车沿淡水河一路到了渔人码头,南实在呆到不行,出来玩还系着领带,那天他热到衬衫透光,金綰岑把他的armani真丝领结解开,别在情人鐘旁边。
    「我不需要爱情锁,那些不是你,而我要你。」影片中的金綰岑嫣然一笑。
    「我喜欢你那时候的神情。」躺在床上的南说,伸出手把她小小的脸塞进特写方框,「光线微弱,背后的人群自顾自地走,只有你定格在这一秒,自信得像是克丽奥佩脱拉七世,我喜欢这一瞬间的构图。」
    南牵着她的手走上情人桥。欧洲风格,不是欧洲。白昼天光,雨染黑了白昼。骤雨斜阳,时季无流。
    「你喜欢今天的庆生吗?」
    「我很感动,只是还没到哭的程度。」金綰岑故意闹他。
    南靠着桥缘,桥面饰灯由橙色转为青绿。
    现实中的南看着他的背影,横切三分之一桥面的阴影,阴影说道:「曾经有一个小男孩,他以为他和妈妈相处得很好,然而当他遭受男人鞭打时,妈妈总是躲在房间,无论他怎么哭喊。鞭子每挥一次,整块皮就掉下来。小男孩其实不怕死,他怕的是死前究竟还要忍受多少痛楚。」
    纪绿片本是一闕幽梦,某人的现实是他人的非现实。金綰岑聚焦在他的侧脸,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哭,她知道南没有哭。
    「那天是冬季最漫长的一天,夜晚彷彿永远不结束,晨光和退不去的黑暗模糊在尽头,街道好像要被巨蛇吞噬掉。小男孩趁没人清醒的时刻逃跑。他一路跑一路跑,跑进了育幼院,他背上的伤还没癒合,睡觉只要一碰到背就会因剧痛醒来,再隔天半夜,同寝室的大男孩把他叫进厕所脱下裤子。他们说,这是这里的规矩,不用告诉保育员,因为保育员也会要求小男孩同样的服务,否则就是挨一顿毒打。他们说给男孩听,男孩只能遵从,因为那是他逃出来的目的,他想要远离痛苦。」
    「男孩能去找大人帮忙吗……他得……」
    「小男孩把事情告诉院长,院长叫他转院,如果小男孩不能融入就不要待在这里,院长对他说只会靠说谎博取同情的小孩是坏小孩。」
    「我知道这则新闻。很小很小的一则新闻,没有人被拯救,没有人受到应得的处罚。」
    「保育员判处两年徒刑,缓刑三年,院长、副院长遭到记过处分,教育部长在记者会上道歉。我没有出面指证,那时候我已经快要成功了,我害怕被外界贴上标籤。」
    「那样就足够了吗?」
    「……我遇见了你。」
    她找过相关报导,院方依法不负责代位求偿,被害者同时具有加害者身分,被性侵的孩子又去性侵其他人。
    从头到尾,相关人员没有一句道歉。
    院长甚至对记者说,如果不是他察觉异状,鼓励小朋友说出委屈,事件根本不会爆发,况且这里的儿童本来就是问题家庭出身,老师、保育员只是负责帮助他们衔接家庭这一块,没有人去调查那些原生家庭的问题,反而一昧把责任推到他们身上,他觉得非常遗憾。
    这是金綰岑头一次真的想要某人死,用刀子把那些偽善恶人的嘴脸割开,就算她连一隻鱼都不敢杀。
    当时无法感同身受的渲染力,透过影片完整浸入金綰岑的心,她痛得哭出来却没办法嘶吼,因为当事人正温柔揩抹她源源不绝的泪珠,于他的指尖上串成白色项鍊。
    「那时候我明白一件事,如果不够强,没有人会听见你的话。所以我拼命变强,拼命爬……我遇见你之后才知道连这想法也是误解,不去听的人无论做了多少努力都不会去听,而会去听的人打从一开始就听见了。」南拍了拍她的头说。
    金綰岑握住他软绵绵的阴茎,他的器官在不懂事时就已经成为工具,他根本来不及长大就被迫长大。
    「我爱你。」
    「我也爱你。」
    夏夜和歌终要咏尽,迎来白昼。
    「我猜到谁背叛了我们。」南的手伸进她的发丝缝隙,如流苏般盈满双手。
    「谁?」她害怕地问。
    「刘彦同。」
    她彻底僵住了,装作是听到这件事而感到震惊,然而她的心脏正剧烈跳动。
    「他最近的行为非常古怪,抗争当天,他像是早有预谋把车停在小巷,并且他也偷偷对星聚落进行调查。虽然我不晓得他为什么要把毒品栽赃给我们之后,又要帮助我们逃走。」
    「南……」
    「抱歉,我不应该在这时候讲煞风景的话。」
    金綰岑摇头,以眼神索求:「抱我,南,抱紧我……再紧一点……」
    她怕的是关于她的事。
    金綰岑也是个背叛者。
    万一杜佑南知道了,甚至对她这么想,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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