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砚莺一顿,发现自己失言了,什么好一段路要熬,那可不是她该说的话,况且路景延现下及冠不久,做出的成就看在路家人眼里已是非常出众。
    “是,三爷说的。”她赶忙给路景延安个
    老夫人点点头:“他一向严以律己,我最不操心的就是他,可是这样不叫人操心的往往最叫人容易忽略,你也替他管了一阵子家,可知道他平日里除了公事还做些什么?”
    老夫人这是要借她的嘴巴多了解了解路景延,柳砚莺省去那些不必要说的,将路景延日常下值后回府做的事都汇报一通,说得唾沫横飞绘声绘色,没什么意思的事也让她说得挺好笑的。
    “三郎当真让那黑猫睡在屋里?上回他和我说那卫所的猫我还不觉得,经你一说才发现他这么喜欢,还让上屋里睡去?”
    老夫人听了很是惊讶,放小猫小狗进屋,这可不是路景延的作风。
    柳砚莺说那还有假,“是呀,三爷让那猫睡脚凳,和他一屋睡。”
    “稀奇了,他小时候也不这样。”
    “人长大总是会变的。”
    “说的也是。”
    这天说得口干舌燥她就回去了,第二日再到荣春苑,就见平旸王妃和路承业已经陪伴在老夫人左右。
    柳砚莺眼皮子一敛,心说若非她昨天走得早,王妃没准昨天就拉着路承业来荣春苑了。
    “老夫人,我来了。”柳砚莺欠欠身,“见过夫人,见过世子。”她抬眼看向王妃的方向,不可避免也读到了路承业的眼神,带着些蠢蠢欲动的倾诉欲,像有许多话要和她说。
    柳砚莺皱了皱眉,心道就算王妃没将她和路景延相好的事说给世子,有了上回下药的事,路承业竟还觉得她能向着自己?
    想得也太美了吧。
    平旸王妃用过早膳就带着路承业在荣春苑逗留,老夫人本以为柳砚莺到了王妃就会带路承业离开,免得二人见面,谁知她并没有那个意思,反而话都变得多了。
    “砚莺,昨天就听说你回来,本打算来看看你,但想到你和老夫人这么久没见,多半有许多话要说就作罢了。三郎去了西北执行公务,你也终于得闲可以回来看看老夫人。”
    柳砚莺道了声“是”,头皮倏忽就紧了。
    平旸王妃这番话任谁听不出点古怪?
    柳砚莺一个管事回府,王妃却想着要来专程看看。
    路景延去了西北,可柳砚莺还是他府上管事啊,管的是府里下人又不是他,说什么终于得闲,话里话外的,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此时路承业还满眼是她呢,问道:“砚莺,你近来可好啊?”
    其实他想问的不是这个,而是想问那天她从外宅回去,究竟是怎么捱过去的。后来他问了那两老仆才知道他们给她灌了多少,别说是个人,就是头意志坚定的牛都能被药过去。
    他那段时间辗转难眠,就怕给费尽心机给路景延做了嫁衣。
    柳砚莺微笑回答路承业:“我很好,砚莺多谢世子关心,替我带世子妃一声好,也算沾沾您二位的喜气。”
    “好,我转告她。”
    老夫人左右看了看,问王妃:“是说呢,英华怎么不来?既然你们娘俩都在我这,她为何不一起过来坐坐?”
    王妃笑起来,语气带着自豪,“我让英华慢慢接触起府上事务,近几日都忙着看账,让府里账房带着呢。”
    老夫人露出个欣慰的笑:“真是奇了,要换个人我一准担心能否胜任,但你要说是英华学着掌家,我竟一点也不担心。”
    她语重心长看向路承业,“世子啊,你回去可要好好谢谢她,若非她替你操持起一个家,你到现在还整日在外头胡混惹你娘不高兴呢。”
    路承业应了声“是”,王妃又对他说道:“是啊,有了家室就不一样了,别出去再和你那几个狐朋狗友厮混,刘浵虽然是我外甥,但你也少和他接触,教不了你什么好。你也老大不小了,早点让老夫人抱上曾孙才是正事,可别到头来正妻娶得比三郎早,曾孙却是三郎先让祖母抱上。”
    话音落地屋里静了片刻,柳砚莺后槽牙都嚼紧。
    还是老夫人先问,眼睛里带着点惊喜,大致猜测到了一点端倪,“怎么突然提到景延?舒玉,你可是知道什么?他和妙儿有进展了?”却是猜错了。
    平旸王妃掩嘴做惊愕状,当即扭脸看向木着脸的柳砚莺。
    “砚莺,你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不和老夫人说,我还当老夫人都知情了。你可是有什么顾虑?哎,哪怕你甘心当那没有名分的,路家也不会就这么亏了你。”
    三两句话,讲完了一桩艳闻。
    柳砚莺耳鼓被刺得生疼,脸上热得像被人掴了一掌。
    平旸王妃就这么当着老夫人和路承业的面,道出她与路景延有私情。
    还说得那么不值钱,没名没分心甘情愿的跟着,和那高雅如兰的世子妃以及纯洁似莲的刘妙儿相比,简直有着云泥之别。
    就像倏地被人扒光衣服审视,柳砚莺感到冰冷且胃里返酸。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下一刻柳砚莺便真的拱起脊背扶着小几干呕起来。
    听不出是谁惊呼了声,柳砚莺惊慌失措跑出门去,扶着廊柱狠狠吐了口酸水到扶栏外边,一股脑全倾倒在花花草草上,煞是恶心难闻。
    她孤身跑回荣春苑探老夫人,身边一个自己人都没有,此时周围的女使婆子只袖手旁观着,心里不约而同都有了那个猜测。
    怕是有孕。
    柳砚莺自然也想到了,浑身凉成个冰棍。
    老夫人被王妃搀扶着迈出屋外,看着柳砚莺那稍显疲态的眼神,想起这几日她将路景延素日的行程描述得事无巨细,暗叹口气,对她的蓄意隐瞒感到失望。
    柳砚莺红着眼圈对上老夫人一言难尽的目光,“老夫人…”
    拐杖在石砖上敲了敲,“别说了,砚莺,跟我进来。”老夫人又看向身边女使,“去请个大夫过来瞧瞧,要高明的。”
    女使应了声是,见柳砚莺两腿颤颤便想来扶一把,却见路承业两步上前,抢先要去将柳砚莺扶将起来,被王妃喝止这才站住。
    以为路承业要石破天惊做出什么忤逆王妃的大事,却被女子缓步从院外走来的脚步打断。
    “祖母,这儿发生什么事了?”
    脚步靠近,一双柔软有力的手托住了柳砚莺两臂。
    柳砚莺浑身过电般麻了半边,这曾多次跑到她梦魇中的声音,她如何认不出?侧目只见世子妃满目怜惜地望着自己,像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平旸王妃道了声:“砚莺,还不见过世子妃?”
    柳砚莺收起千头万绪的恨意和不平,缓缓垂下眼去,“柳砚莺见过世子妃,世子妃安好。”
    世子妃扶起了柳砚莺后,糊涂发问:“娘,怀瑾,这是怎么了?我料理完账房的事务就来找你们了,这是在做什么呢?我听祖母叫这位姑娘砚莺,她便是之前荣春苑的女使柳砚莺?”
    要说世子妃对柳砚莺毫不知情是不可能的,出嫁之前就听说路承业非要纳一个荣春苑的小女使过门,都说那女使模样俊俏,弹琴唱曲样样精,将勾栏里的手段学了个通透。
    今次一见,世子妃在心中对那传闻认可一半,剩下的一半则是有待考证。
    只是柳砚莺在和自己对上眼的一瞬脸色煞白,仿佛看到的不是世子正室,而是宿世的仇敌。
    平旸王妃微微笑着:“对,这就是砚莺,从前是荣春苑的一等女使,现在是三郎府里的人,这段日子三郎不在京城,砚莺就回来陪陪老夫人,刚才她突然身体突感不适就跑出来缓一缓,老夫人体恤下人已经叫了大夫,你也随我们进来等等吧,没准会有好消息。”
    “好消息”会是什么大家也都心照不宣,路承业脸都僵了,恨不能上前拉过柳砚莺到没人的地方问个清楚,她究竟是向着谁的?
    他可连个嘴都没跟她碰过!她却眼看着肚子都要大了?!
    大夫来得很快,望闻问切搭脉问诊全都当着老夫人和平旸王妃的面,柳砚莺偶尔回答两句,其余时候都只楞柯柯坐着。
    “这位小夫人脾胃虚寒阴寒内盛,舌淡苔白手足不温,您说她适才恶心反酸,该是胃里不适,并非喜脉。”
    这大夫也见过世面,听王妃的阐述就知道她期待什么,赶紧先给否了。
    柳砚莺眼皮一抬,心知那该是避子药的附加作用,这也不是她第一回 胃里返酸了,往常吃点东西压一压就会缓解,“多谢大夫,这严重吗?”
    “不严重,也不影响什么,几贴增补剂喝下去,静养着就好。”
    平旸王妃皱眉问:“确诊了不是喜脉?这可不能误诊。”
    大夫也是王府的老熟人了,医术自不用多说,“确诊了,小夫人脉象虚浮,绝不会是喜脉。”
    “叮铃”一声,屏风外头候着的路承业和世子妃传来动静,路承业猛然动了动腿,撞到桌子摇动了上面的茶盏。
    世子妃如何看不出路承业反常,可她却不动声色坐着,略带遗憾道:“真可惜,我方才还在心里为三郎高兴。”
    路承业极为少见地回了嘴,目光透着狠戾,却不是冲着世子妃,“有什么好为人家高兴的,面都没见过几次。”
    世子妃的脸色沉了沉,没再说话。
    那厢平旸王妃和大夫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朝两个小的使了眼色,意思老夫人单独留下柳砚莺有话说。
    等人都退了出去,柳砚莺“噗通”往地上一跪,向老夫人谢罪,“我不是故意瞒您,是三爷不在京城,我猜不透他的心思,不敢擅作主张说这些事。”她声音起了哭腔,“王妃是一早就知道了的,我没想到她之前不和您说,偏挑三爷离京,世子又在场的时候说。”
    经此一闹,老夫人看得明白,平旸王妃拉路承业在荣春苑等柳砚莺就是为了叫他死心,碰巧柳砚莺身体不适折腾了这一出,叫她更加顺意。
    柳砚莺在当中也身不由己。
    “起来。”老夫人说道。
    柳砚莺垂头站起身,两手在身前绞着,“老夫人,我知错了。”
    “你错了?错在哪?”
    “您送我去三爷府上,是为了叫我管家,我错在辜负了您对我的信任,老夫人,我可能是回不了荣春苑了。”
    “没人做错,这不是你的错。”
    老夫人说罢沉吟片刻,朝她伸手将人拉到身前,“本来我就觉得奇怪,三郎答应得那么爽快,以为他不好拒绝,谁知是正中下怀。”
    她说着发笑,伸手抹抹柳砚莺眼下泪痕,“哎唷唷瞧你哭得,我要你留在荣春苑不过也是私心想你多陪着我,你要是能给三郎做妾,不也一样?有什么错的?”
    “老夫人…”柳砚莺哭得更厉害,朝老夫人膝头俯下去。
    “只一样,事关正室。”老夫人忽然正色,将柳砚莺的下巴托起来望着自己,“我希望三郎回绝刘家婚事与你无关。你要规劝他,不要觉得正室亏空对你是好事,刘妙儿是舒玉的外甥女,也是吏部侍郎的嫡女,将来对景延大有助益,你要替他想想。”
    这事才到下午就经过王妃传给了刘家,刘妙儿本来已经吃得下饭了,听到这事又差点没哭死过去。
    刘夫人更是咬牙切齿,直说要给妙儿出头。再晚点平旸王妃亲自去了刘府,瞧着神清气爽的。
    “我看呀这事也算不得什么,不过是多个妾室,妙儿做大她做小,有什么不好的?”平旸王妃劝起别人有板有眼,握着刘夫人的胳膊说体己话,“景延现在也是独当一面的都尉了,将来莫说妾室,就是侧室也未必不会有,看透这一层,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刘夫人心里暗骂,既然你想得开,为何阻挠路承业纳她?
    可路景延和柳砚莺已是板上钉钉,就是他们在不乐意,老夫人也会替她撑腰,区区一个妾,纳了也就纳了。
    就算妙儿手段绵软整治不了,她这个当娘的总是可以出面。
    “明白了,多谢王妃为妙儿专程跑这一趟。”
    *
    柳砚莺回府后嚎啕大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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