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愤欲死的王家美当即就抽噎了起来,就差没给潘阳跪下了,不停对潘阳哽咽道,“阿哒,我知道错了...”
    王家美边说边把五十块钱从口袋里掏了出来,搁在距潘阳不远处的长板凳上,低声道,“前头的二十块钱...我也会拿给娘...”
    话都说这么开了,潘士勋要是再弄不懂是怎么回事,那真是白活了。潘士勋抬眼在院子里扫了一圈,除了在厨房烧炉膛的秀英,家里没有其他人在,可尽管如此,用不了明天,家里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潘士勋的媳妇是个会手脚不老实的女人,以后她无论到哪,别人都会防着她,不管她有没有再偷东西,在她身上都会被贴上个小偷的标签。
    如果现在地上有个缝,潘士勋都恨不得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丢人现眼。
    他潘士勋自认不算是什么好东西,可也坚决不会干手脚不老实的事,这是老潘家人的大忌,眼下他女人可真会给他长脸啊!
    潘士勋恼得胸腔里似乎都能随时喷出火来,甩手就给了王家美一个大耳刮子,潘士勋几乎用了十足的力气,当即把王家美扇在了地上。
    这还不够,又连着踢了两脚。
    我坐在潘士勋怀里的潘燕顿时被吓得哇哇大哭,小孩子虽然还不懂什么,但还是会感受气氛,见她妈被打,大哭着要从她爸怀里下去。
    王家美被连着揍了几下,早就蒙了,不敢相信刚才那几下真是潘士勋动手揍的,以往她和潘士勋再吵架再干仗,潘士勋都不会下重手,最多由着王家美推攘几回就算了,可眼下她居然被连着揍了三下?!
    王家美也不是吃素的,反应过来之后,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扑上去跟潘士勋干仗,又撕又咬,把能使上的劲全使了,干仗就算了,还得把老潘家祖宗十八代拉出来问候一遍。
    秀英方才在厨房就听出不对劲了,怕尴尬,一直没从厨房出来,她想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可现在这夫妻两竟干起仗来了,秀英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从厨房一溜烟跑了出来,瞧见潘阳已经把大哭中的潘燕抱到了一边,也没有上去拉架的打算,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急声道,“阿哒,我去把士尧他们都喊回来?”
    说完,不等潘阳说话,忙跑了出去找潘士尧,潘士尧哪也不会去,只会顶着潘盈在杂货铺门口看村里的老头子们下棋。
    秀英出去没几时,潘士尧和潘士松兄弟两个就都回来了,老潘家院子跟遭了炮轰似的,板凳砸坏了一个,四条板凳腿散了一地,自行车也倒了,搁在二层石台阶冷着的稀饭碗也被砸了...
    再看潘阳,拉架拉了两次无果之后,干脆任由潘士勋夫妻二人打个头破血流,在一旁止不住叹气。
    潘士尧忙把潘盈递给了秀英,和潘士松兄弟两个一起上,把潘士勋抱住,拖拽到了一边。
    论干仗,王家美哪能干的过潘士勋啊,自然被揍得不轻,她吃了亏,怎么可能愿意就此罢手,潘士尧和潘士松兄弟两都拉住潘士勋了,王家美还叫嚣着要扑过去跟潘士勋干仗。
    王家美这副架势,潘士松也急眼了,吼了一句道,“好了!我跟大哥都拉开了,你还打有什么意思,真要松开手了,吃亏的还是你!”
    话虽如此,王家美还是扑上去狠狠挠了潘士勋两下,哭闹道,“潘士勋,有种你打死我啊,打不死我你就是狗娘养的!”
    这句狗娘养的好巧不巧就给赶集回来的张学兰听个正着,张学兰一看家里一团炮轰,再看王家美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嘴里头还骂着狗娘养的。
    狗娘养的可不就是在骂她么。
    张学兰当即就不愿意了,摔了篮子,怒气冲冲朝王家美走来,道,“说清楚,你再骂谁狗娘养的?!”
    话音刚落,张学兰就已经扑了上去,和王家美撕扯成一团,这两个女人干起仗来都是厉害角色,互不相让,又撕又扯,扭打作一团。
    饶是潘阳变成她爷爷之后,经历的糟心事够多了,也没见过眼下这种阵仗,气得跳脚,吼了两声没人理睬她,潘阳也是急了,随手操起暖瓶就朝院子里砸,暖瓶里有早上才装的热水,这么贯在地上,砰的一声就炸开了,倒是把所有人都吓了个激灵,这才住了手。
    眼瞅着这一团乱遭的景象,潘阳都给气得笑了两声,两手掐腰道,“谁他妈再敢动手一下,就全都给我滚蛋!娘的狗东西,当老子是死人?!老子还没死呢,在我面前唱得是哪一出!”
    说着潘阳先指着潘士勋,怒道,“潘士勋,你要还是我儿子,立马把这女人撵回她王家村去,这种女人不能要,你要是不把她撵回去,你就跟着一起滚蛋,我管你三加二十一,后岗头的房子不准住了,都他妈给我滚去要饭去!”
    潘阳话音刚落,王家美哇得一声就哭了起来,指着潘阳喊道,“杀人啦,没天理啦,摊上个这样的公婆,公公撵我走,婆婆还打我,我没法活啦。”
    索性也丢人了,王家美不怕更丢人,扯着嗓门子大喊,力图把左邻右舍喊出来,帮她说理。
    正赶上过节,左邻右舍基本都有人在家,王家美这么一喊,住在老潘家周围的人都闻声赶过来了,瞧见这副阵仗,瞬间也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干仗这种现象在农村来说是常有的事,夫妻两干仗,婆媳两干仗,父子两干仗...
    很显然,老潘家是一次性把所有仗都干全了。
    村里几个中年妇女把王家美拉到了廊檐下,充当说客的角色,不停地劝说王家美能忍就忍,说着家和才万事兴的大道理。
    王家美扯着嗓子喊道,“我他妈都被打成这样了,还家和万事兴?去他奶奶的,老潘家人死绝了都跟我没关系!你们看看这家人还讲不讲理了,儿子打我就算了,婆婆也要过来揍我,大伯子小叔子拉偏架,就连公公都不管管他儿子...我还能活得下去吗!”
    不管这场干仗是由什么而起,眼下王家美这副鼻青脸肿的模样,在左邻右舍看来,绝对是弱势群体,人家王家美说得对啊,老潘家也太欺负人了,怎么能全家人联合着一起打她一个呢?!
    广臣她老娘在这群妇女中年纪是最大的,比潘兆科还要大个十来岁,当即就冲潘阳骂道,“兆科啊,学兰糊涂,你也跟着一块胡闹?家美好歹是媳妇,你也管管你儿子,哪能这么揍媳妇啊!”
    ☆、112.21号二更
    广臣她老娘若是清楚干仗的缘由,绝对就不会这么说了,眼下她只是看王家美被揍的鼻青脸肿,心生恻隐之心罢了,都是媳妇熬过来的,儿媳妇不好做呀!
    外头人听广臣老娘的这么一说,纷纷责怪起了潘兆科,总归还是劝说他老潘家不要太欺负人,孬好王家美的亲舅舅还是他们生产队书记呢。
    住老潘家斜对门的冬梅道,“学兰嫂子,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士勋和家美还年轻,不懂事吵嘴干仗那是常有的事,你这个老东西了,还掺和进去做什么?你就不怕别人一旁笑话你?要我说啊,小一辈人就让他们闹腾去,我们这些老东西看他们吵嘴了,只当眼瞎看不见不就成了?该去干什么就干什么,别跟着在里头打儿媳妇呀,那像个什么话。”
    这帮成天没事干的老妇女呀,真是站着讲话不腰疼,潘士云手掐腰冲冬梅道,“冬梅婶,你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年初时候,你是因为什么跟你儿媳妇干仗的呀?你儿媳恨不得把你骂上天,你怎么不睁一眼闭一只眼,还把你儿媳妇脑袋都砸烂了?”
    潘士云这番话说得冬梅是哑口无言,脸上讪讪的,侧侧身子不再吱声了。
    老潘家其他人就不说了,早上都出门溜达了,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秀英可是除了潘阳之外知道全过程的人,听外头人都在说他老潘家仗势欺人,说得好像王家美多委屈似的,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瞧见广臣他老娘还在絮絮叨叨,秀英没好声道,“大娘,我公婆都是讲理的人,不会随便跟人干仗,尤其是我公公,没个缘由,他能随便跟人吵嚷吗?”
    说话间,秀英冷不丁的蹲下了身,从王家美裤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把五十块钱拍在了长板凳上,冲道,“这钱原本是我婆婆藏起来的私房钱,现在装在了家美裤口袋里,怎么一回事,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也不多说,都别站着讲话不腰疼,这事要摊到你们身上,我就看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在场的没一个是傻子,感情是这儿媳妇手脚不老实,偷钱被逮个正着啊!
    碰上这种事,那谁还敢管,狠点的家庭,碰上这种事,不把这女人吊起来抽就不错了,这女人也是够有胆的,东西都偷了,还敢再叫嚷欺负人?
    这下几个来劝架的中年妇女都不吱声了,广臣老娘给冬梅使了个眼色,冲张学兰道,“这种事...是该好好管管,要是给别人知道了...那影响可不好啊。”
    这种事有多丢人,还用广臣他老娘说吗,用不着明天,就今天这拨人出了老潘家大门,整个潘家村生产队的人都会知道,他潘兆科的二媳妇是个手脚不老实的,连自家的钱都偷!
    等所有人散开之后,王家美指着秀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突然对潘士勋道,“潘士勋,你要还是我男人,就替我揍死这个死女人,她绝对是故意的,当着外人的面说我偷钱,丢的不止是我的脸,你潘士勋的脸还往哪搁,打从今天起,你以为你还能在户上户下抬起头?全拜这个死女人所赐,她想说不能等人走了之后再说啊,潘士勋,她绝对是故意的!”
    说实话刚才秀英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时,潘士勋就想揍她了,在潘士勋夫妻两看来,秀英就是故意的,落井下石,故意当着别人的面让他们全部颜面扫地。
    可潘士勋这夫妻两怎么就不想想,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直到这是不要脸的事,为什么还要干?既然干了,还不准别人说,合着什么好事都摊在你身上,任由别人来指责他老潘家仗势欺人了?
    秀英也不是个吃素的,王家美说话难听,她挑更难听的说,“钱都敢偷了,还不让别人说啊,我要不说,别人还以为我们怎么欺负你了,这个屎盆子,你可别想扣在我们头上。”
    秀英说话的时候,潘士勋就跟个疯狗似的,朝秀英瞪眼,攥了拳头,还真想上来揍秀英。
    只是他人还没碰到,就给潘阳照着腰狠踹了一脚,踹得一个趔趄,连连退了两步,撑着南墙才站稳。
    潘士勋难以置信的瞪眼看向潘阳,怒吼道,“阿哒,我早就知道你偏心,偏袒大哥也就算了,现在来这女人你也偏袒,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儿子?!家美说得还有错?这女人难倒不是故意让我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的?别说我抬不起头了,你们以后出去脸上还能好看?!”
    潘阳顿时就给气乐了,连连点头道,“我他妈自从有了你这个儿子以后,脸都丢到外国去了,我还要什么脸!你女人偷钱,还能怪到别人头上,潘士勋,我他妈真服了你,没出息的狗东西,被个女人耍得团团转,但凡你还能想明白点,要么把这女人给我照死打,要么有多远给我撵多远,我老潘家可要不起这种儿媳妇,你要不撵她,我连着你一块撵!”
    张学兰吐了口唾沫,狠狠瞪了一眼王家美,苦口婆心劝道,“士勋啊,这女人不能要,她偷你娘的钱不是一回两回了,上回那钱我没逮着她,她死不承认,这会都逮着了,她还能闹这一出...这种不省心的东西,趁早让她打哪来回哪去吧,你想要女人,还怕再娶不到?”
    张学兰话音刚落,王家美呸了一声,狠声道,“不是东西的老妖婆,劝和不劝离,你就巴不得你儿子闹家败是吧?!”
    张学兰指这王家美瞪眼道,“对,我是巴不得把你这东西撵滚蛋,还要不要点逼脸了,连我的钱都敢偷!”
    这婆媳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你一句我一句,眼看又要干起来,潘阳拎起板凳腿狠狠敲了几下地,喊道,“好了,都给我闭嘴!”
    说着,潘阳扭头对潘士勋道,“今天家里人都在,我把话撂开了说,士勋你给个准话吧,要么把这女人撵滚蛋,要么你跟着一起滚蛋,现在,马上就给我决定!”
    潘士勋憋得两眼通红,冲潘阳吼道,“阿哒,你这是要逼死我吗?!”
    潘阳叹了口气,没什么表情道,“不是我要逼死你,是你要气死我才是,你自己想想,自打你定亲以来,闹过多少出了?哪次我没一再忍着,当你是我儿子,算了又算了,可你倒好,非但没有给我争气,还尽干些要气死我的事,话我也撂开了,你当我是老子,我就是你老子,你若今后不把我当老子,我也只当没你这个儿子,我活着没享过你两口子一天福,也不会把家里任何一样东西分给你。”
    “带着你女人滚吧,后岗头的房子你们要是再敢住进去一下...”潘阳指了指潘士尧和潘士松两个,“给我照死打。”
    潘阳话音刚落,王家美冷笑了两声,拍拍屁股上的灰,从地上爬了起来,扭头对潘士勋道,“潘士勋,亏得你还把他们当老子娘来孝敬,你现在看到你老子娘都是什么货色了吧,没一个想你好的,就巴着撵你走呢,也是,这老东西没了你,还有三个儿子,你在他眼里算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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