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另一暖帐中,阿绛替施霓灭了烛火悄悄退下。
    而施霓躺在软榻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目,她就想到自己被将军带进账后,他确认四下无人,径自脱下上衣,裸出肌肉精实的浅麦色胸膛。
    只是处理手臂的伤口,他却干净利落的把整个上身都脱了。
    施霓避过眼,在尽力忍羞,可将军却把她一下抱在腿上,还说光线暗,要她离近些才能看清。
    他腿上硬硬的硌人,她总觉得不舒服,便时不时挪一下往旁蹭蹭,而且,她还很小心的没有影响到擦药的力度,可没多久,将军却哑着嗓子把她拉着起身。
    “坐那,还敢乱动?”
    她懵怔抬眸,软声问询:“将军随身带了什么,硬物好生硌人……”
    霍厌脸色绷了绷,没解释,拉着她的手只叫她继续擦药,他享受她的触碰。
    贴近粗粝肌肤,一双柔荑仿若白净的小白花点缀于干漠。
    久经沙场,他处处皮肤都被晒得黑,晒得糙,而她则细皮嫩肉,白皙得仿若能掐出水来的娇。
    终于包扎完毕,她在柜前把药箱收整好,却不知霍厌何时起身凑近,又从后拥搂住她,她当即吓得把药瓶都弄掉了。
    很紧,她那样单薄的衣衫,他还在裸身环抱,简直完完全全的不像话。
    他贴耳过来说:“我今日中的这箭,是有毒的,你担不担心?”
    “有毒?那……那快请军医过来。”施霓立刻重视起来,这伤,他是为了救她才受的。
    霍厌却摇头:“是军医治不了的毒症。上次在寒池……就是它在作乱。”
    闻言,施霓几乎立刻明白,那不是寻常害命的毒药,而是更险恶的,会祸人心智的如蛊‘情毒’。
    她立刻关切转身,再次看清他身上到处惹目的疤痕,这么多的外伤不算,如今连心智都要被敌人毒损。
    她嘴巴抿了抿,心头闷堵,只觉眼睛控制不住的酸涩。
    霍厌完全没想到她会为自己哭,当即欣喜若狂,他俯身下来,捏抬着她的下巴,吃掉了她的眼泪,又霸道地去吻她的眼睛。
    施霓被亲懵了,意识到他们在犯忌,却身子发软挣也挣不开。
    “将军……别……”软声软气,像拒绝,却更像嗲气撒娇。
    霍厌听得半个身都酥了,临近皇城又怎样,是不是皇家的献礼他也顾不得了。仗都是他打的,敌军战利品他如何要不得?
    当下,他直直把人亲到软,声音磁沉无限迷蛊。
    “霓霓,做我的药……”
    第24章
    自那日慌张从将军帐中遮掩离开,之后五日,两人几乎是没怎么打过照面的。
    施霓暗自思忖,将军与她行止荒唐时,多半是神智不清。
    他体内阴毒作祟,发作之时自是想找人疏解,偏她就在近前……
    可待头脑清醒之后,他想起两人身份悬阻,所以才会觉尴尬地想要避着人。
    这样想着,她倒觉几分轻松。
    两人已那般贴体亲近过,如今若再叫她用寻常心去相待,她也实在做不到了,既如此,互相避着不见倒是最好。
    又过去一日,部队停在外城止溪营区,此地相距上京不过十里。
    冯昭就是在此处离了营,走前,她依旧摆着个不服气的臭脸,仰着下巴觑看施霓,而后大摇大摆地上了长公主派来相迎的马车,算是最后扬了扬她身为尚官的威风劲。
    而施霓,也很快便要在此处和军队相离。
    女眷、外臣不同路。
    将士们在城外主营驻留,待主帅入宫呈交虎符,详述战情后,便可得赏归家,而她则会被皇后娘娘派来的轿辇接进宫内暂住,之后便要由圣上亲自过目。
    规则残酷又无情,进宫后,按照尊卑贵贱之分,她要依次被皇帝,皇子,亲王择选。
    想着自己暂不可卜的命运,施霓微微生叹。
    关于这些,她其实来前全都想过,原本早该麻木的,可现在,她惊诧自己内心居然还会生出痛感。
    大概,是有人将她枯竭的心短暂润活过来,可她同时又清醒地明白,那条线,是不可触及的禁忌。
    眼下将军既已及时止了损,她也该快些释然得好。
    ……
    宫中传来口谕,皇后娘娘将于酉时派来华辇,特接西凉女进宫。
    于是阿绛煞有其事的,早早便将两人的行李收整好,而后又留心地将两个装珠钗金钿和粉黛胭脂的匣盒放置外在,以便及时补妆。
    对镜梳画,阿绛在其身后,精心为施霓理着发髻,看着她眉心不舒显然带着心事,阿绛故意扬声开口,想岔开她的注意力。
    “姑娘的乌丝长得黑亮如泓瀑,怎么绾髻都精绝漂亮,不如今日,阿绛就给姑娘梳一个百合髻,再用珊瑚梅簪点翠,保准娇娆惹眼,纵是对比大梁后宫的三千佳丽,姑娘也必然不会逊色。”
    “都好。”施霓知道阿绛的用心,于是敛了愁目,浅浅映了个笑容,“阿绛的手艺的确愈发精巧了。”
    闻言,阿绛松了口气,立刻开怀回说:“都是姑娘教的好!”
    花钿点饰,妆容精致,就连着身衣裙,她都被阿绛伺候着换上了最显风情的那套嫣红百蝶薄纱羽裙。
    衣领稍敞,锁骨隐现,裙尾曳地微荡,眼波含情好比瑶池仙女。
    这副绝丽美人躯,当不负云娘娘十余年里,各种稀贵奢侈药草的润养。
    娘娘初步棋局之时,大概也不会想到,最后这天大的便宜,竟是叫大梁人占了。
    只是宫内轿辇迟迟未到,施霓等得发困,于是半倚着手臂昏昏欲睡。
    半睡半醒间,她迷迷糊糊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意识渐回拢,她缓慢睁开眼,却霎时僵住身子。
    此刻,她竟正被霍厌打横抱着,快步进了他的主帅营帐。
    她慌忙僵了僵身,待确认周遭无人时,她这才缓出了一口气。
    好几日不见,他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自是引得施霓心惊,可他动作实在太过熟稔,抱着她时,面上竟是未显现出丝毫的不自在。
    可施霓却因这份挨近,悄悄红了红脸,她今日穿的衣衫很薄,他却抱得这样实……
    短暂惊诧过后,施霓抬眼间忽的注意到,霍厌的下巴处正冒着一层淡淡的青渣,仔细再看,便能发觉他此时模样的不修边幅,仿佛风尘仆仆,刚从外匆忙赶回。
    施霓困惑眨了眨眼,之前也不曾听说将军离营了啊。
    “这几日我不在营中,你可有想我?”
    沉哑的问言,叫施霓听完微微怔然,她原以为他是在刻意回避自己,却不想他竟是私下出了营。
    她当即有些窘迫,不知该怎么回话,于是只好轻轻问道:“那将军是去了何处?”
    “上京。不提前做些打点,我不敢就这么把你送进宫。”
    他说得模模糊糊,话落,又抱着人几步上前撩开帷幔,把施霓安安稳稳放在榻上。
    施霓想起身回话,可脚踝抬起时不慎在朱漆台阶上一绊,脚上的白玉流苏绣花鞋跟着被蹭掉一只,模样着实狼狈。
    她面色讪讪着:“……将军,可否先容我起来。”
    霍厌稍显不满,垂目打量片刻,将施霓今日所穿的这身几乎露着半个肩头的衣服看个彻底,目光灼着,简直恨不得在上面直接盯出个洞来。
    他不在营中,她就穿成这般?
    霍厌眯起眸,拧眉威厉道:“打扮成这样,是不是就等着宫里来接人的华辇?你跟我说说看,又想将谁收作你裙下之臣?”
    又?施霓含羞颤了下睫。
    当下见他这般浓眉横着,仿佛带恼的模样,施霓实觉无法应对,于是无措地摇了下头,声音也细弱,“没……没想别人。”
    霍厌覆过来,健硕的身形将其从上笼罩,抬手轻轻捏抬起她的下巴,开口道,“本将军愿为你之臣。”
    施霓错愕,心惊。
    可很快,他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口吻也渐生霸道,言道:“如此,你便不许再想别人。”
    吐息招拂,他声音又实在太蛊了,施霓简直抗拒不了,帐帏往下垂坠,她终是半推半就地被他拥搂住。
    宫里派来接她的华辇应是马上便到,她身为西凉降礼,一个注定要被送进皇城的女人,此刻竟被大梁的外臣将军压着身亲热。
    惊惧同时,她却又觉隐隐的畅快。
    自己活的这十余年里,惯觉闷堵窒息,当真从未有过如今这样身属自由,情皆我愿的舒畅感。
    此番行举违逆,她亦觉得是自己第一次尝试打破枷锁困束,所以,她根本抗拒不了霍厌。
    途中发生的所有密事,她皆将其当作一场不可言说的梦。
    等进了上京,梦便该醒。
    至于此刻,她只贪心地想将这场梦,能再做得美一些……
    第25章
    主帅帐外,荆善已等候多时,急得是来来回回直踱步。
    眼下,皇后娘娘派来接美人进宫的轿辇已侯在营门口,未央宫的太监总管李公公更是亲自来了一趟,此刻就等着和将军见上一面,正式做下交接,之后便要带着美人启程回宫了。
    可将军却不知在帐内忙着什么,晾了人家李公公半响还不肯现身,不仅将近身守卫全部都撤了,就连他这个亲卫副将也不可无召进帐,实在怪异得很。
    可李公公毕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荆善怕如此再耽搁下去,恐有拂娘娘颜面之嫌,于是纠结过后,还是决定冒着违令风险,前去对将军稍作提醒。
    行军之人,惯以练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敏锐觉察力。故而当下,荆善迈步过去,位离主帐尚存十余步时,就听到里面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动静传来。
    声音细细弱弱,仿似姑娘家委屈含嗔的低泣声。
    荆善脚步立刻顿住,目光盯向将军的营帐,当即警惕竖耳细听,可那声音却又消失不见。
    荆善心道自己应是听错了。他自认了解将军,知晓将军向来眼高于顶,矜贵自端不喜女郎近身,帐中又怎么有那靡靡之音。
    再者说,如今队伍驻扎处如此临近京都,营中的女官仆婢们早已于前两日就陆续进了宫,眼下,除去施姑娘还在此处作等,营中又哪还有其他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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