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萧承凛克制地将对施霓的想法努力压下,而后认错态度诚恳的,对太子开口道:“巡卫营一事,是五弟存了疏忽,任太子哥哥如何责难我也不会有半字怨言!至于旁的交代,我萧承凛定会收心补过,对太子哥哥忠意无二。”
    “又没说你什么,何故如此?眼下还当着母后的面,你这样母后岂非又会忍心?”太子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皇后的确有些困疑,于是问说:“什么旁的交代?你们兄弟所叙的话,本宫是越来越听不懂了。”
    萧承凛素来心思不深,当下忽的想起最开始时,母后有意撺掇他与施霓婚娶交谊,于是不免一瞬心虚更甚,生怕此言会落进太子哥哥的耳里。
    于是,他便想着先发制人,既然之前他与施霓的事在宫里传扬得沸沸扬扬,太子哥哥知晓已是避无可避,不如这事干脆从他口里交代出来。
    如此想着,他落实你也迅速。
    “母后之前其实是做错了媒。真正和施姑娘有缘的根本不是我,西凉使臣先前带着美人画像进宫时,太子哥哥可是一见那画像,便当即生出了一见钟情之意,母后可知此事?”
    话落,整个殿内大概只心大的宣王一人脸色如常般轻松,而另外两个,却皆是铁青了神情。
    “凛儿你说什么?你太子哥哥哥心……心仪那西凉女?”皇后素来端雅,从未在人前显现过如此的惊慌。
    萧承凛摸不着头脑,闻言后只愣傻傻地点了点头,之后看母后面上的神情愈发难看,这才几分无措地看向太子,想寻解围。
    可是万没想到,太子哥哥地脸色更冷,于是他后知后觉才知晓,自己竟闯了祸事。
    当下见太子哥哥正眉心微蹙,一副阻止不及的懊恼神色,不由诧异心想,原来……这话是不可以说的?甚至连母后都不行?
    “荒唐!胤儿,你五弟说得可是真?你身为大梁储君,以后要接的是那崇高的圣位,能与你相配的必须要是门当户对的高门将女,簪缨之后,岂能是一以色侍人的西凉献降女?”
    说完,太子和宣王不约而同,先后露出不苟同的表情。
    以色侍人,这词本身就带着侮辱,他们谁也无法接受。
    太子敛了下神,后才回说:“凛儿年纪尚幼,他的话几时正经过,母后何需如此认真?”
    萧承凛立刻会意,将功补过地插嘴道,“是……是我脑子里尽想些风风月月之事,这回竟是目无尊长,把太子哥哥也编排了进去,还请母后、太子哥哥赎罪,此次其实就是我闲来无聊,胡言讨趣罢了,不想会致如此。”
    “当真?”皇后目光依旧凝着,怀疑未消。
    太子目不斜视地正色点了下头,面上依旧是那副润玉君子模样,开口轻言同时又带着分量。
    “儿臣难下赈灾三月足,于那西凉施姑娘不过只一面之缘,五弟只凭一幅画猜想,实在过于儿戏了些。”
    太子的表态,自是比宣王要有分量得多。
    皇后听了此言,这才稍稍安心了些,之后她还想再细问些什么,可太子却以此话无趣为由,避之不再谈。
    看着自己想来儒雅正气的儿子,此刻面色略烦躁地绷着,皇后不禁反思自己,是否真的草木皆兵,反应过度。
    只是之后慢慢克制下来,将此话翻了篇。
    直至两人从未央宫离开,皇后这才叫来心腹嬷嬷进来共同谋计,只是太子之前否的太过决绝,连嬷嬷也未曾发现什么端倪,于是只好认下,此事不过是一误会。
    “希望如此,否则,施霓此人便留不得。”
    暗下眼去,皇后面上和善不再,只幽幽地轻吐了这么一句。
    旁的,她都可以大度不计,可太子即位路上的一切绊脚石,她势必会清除干净,又岂会容一身份地位的西凉女,去损太子一直以来廉洁奉公,洁身自好的储君誉名?
    身为言家的女儿,对言氏血脉并进皇姓,有着天生的本能执着。
    ……
    辞花节就定在三日后,时期将至,施霓便练舞更加勤励。
    她约着秦蓁蓁,两人照常还是在御花园的老位置,搭台频繁演乐。
    御花园的位置其实偏东北角,离着各宫各苑都不算太近,她们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来,倒也不怕惊扰到其他小主的休息。
    而先前,大概因着一份新奇,不少宫人特意绕远前来幕台前围簇赏观,其实细细想来,便能猜出这些宫女太监都各自当着差,哪敢轻易放肆渎职,背后估计都带着各自小主的暗探。
    不明情况的后宫娘娘们,直到现在还有不少在拿她当假想敌,却不想防着防着,梁帝竟这般行动迅速地又纳下一位擅唱昆曲的娘娘,实在令人惊诧不已。
    若没记错,皇帝已年进六旬。
    既然后宫又出了新的新鲜事儿,所以先前的那股人人都来御花园赏舞的风潮,也渐渐刮了过去。
    故而现在,她们再做习练时,周围好奇围观的人数明显少了,由此也能看出来,当初这里究竟是有多少贵人们无意义的眼线。
    不过唯一不变的,就是霍厌的护城巡逻小队,每日都会在此经过一次,与她目光一瞬相汇,也算打下照面。
    施霓也因此特意向旁人打听过,询问宫内的巡逻小队以前是否也有布防在御花园的巡警路线。
    而得到的答案却是,从未。
    果然她没有想错,这路线就是临时加调的,而霍厌作为巡卫营的最高指挥官,对此拥有绝对的决定权。
    那其中目的……是为了来看她跳舞,还是特地来监督,看她究竟有没有穿那件露着腰线的舞衣。
    自他那日不知节制,粗鲁将舞裙的衣领扯坏,她便立刻私下交给阿降去重新绣缝,阿降是有些手艺在身的,可到底无法和尚衣局里的老牌技人们相提并论。
    人家是人手多,加之技术又好,于是只三天便能将一件成衣制好,可施霓无法解释此衣如何破损,于是只好交给阿降悄摸处理。
    眼下这都三天了,阿降尽心尽力,却还未完全地绣补好。
    所以,这些天来,她只能穿着寻常的衣服来练习,将腰腹完完全全盖住,可不对就算五舞衣没坏,就将军咬留的那些印痕未消,她自也要小心顾及的。
    今日,果然照常。
    在她们今日的练习任务即将结束之时,将军带着下属们也掐时而至。
    不过这回,施霓瞥开眼,故意没去看他,任他轻咳示意,也不坚持不肯抬眼回应。
    于是到了晚上,被吊足胃口,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霍大将军,果然耐不住地又寻去了浮芳苑。
    对此,施霓早就料到。
    之前,她把一切看得都淡,只想寻个安生过活,也觉得没有什么人或物值得她去费尽心思,可现在,她此念正慢慢地在改变。
    霍厌,少年英雄,千古人物,无论是否所属相同阵营的,亦或是互为敌方对手,应当都会予他很高的评价。
    俊面鬼杰,世人常这样评他。
    霍厌手下亡魂的确太多,身上带着重浓的阴祟煞气,可他自身所带的光熠又那般灼眼,是人杰,也可作鬼雄。
    他不畏神魔魅鬼,却能叫世人独畏他。
    而人,尤其女儿家,大概大多数都会天生慕强。
    施霓先前对他,其实和众人无异,心间只是惧畏、只想避离。
    可是现在,她心间有了野心,甚至还在持续不断地不停膨胀变大。
    她不要做只知胆怯,身承被动的那一方,她想要掌主权,想在不经意间将霍厌勾撩得彻底迷上她,甚至再也离不开她。
    然后,他会心甘迎难,为她铲除所有中途阻碍,最后光明正大地将她迎进将军府,独自痴宠占下。
    这些,是施霓私心为自己想的最好归宿,尤其在知晓有宁乐公主这一重潜在威胁后,她所觉的紧迫感,实在前所未有,于是不得不有些争取动作。
    却并不知,她想的这些,从她踏进上京城的那一刻起,便全部都在霍厌的计划之中,谋算之内。
    他的计划,她始终在首位。
    只是现在的施霓,还只以为自己是在单打独斗,并费尽心思地想要给霍厌再下更重磅的销魂宴,迷魂汤。
    先前她在西凉,被云娘娘亲自教授了那么多的技巧还有人心揣摩的手段,现在总能挑拣着用一些。
    于是,在霍厌熟练地翻墙而出之时,入目,直直看见一方浴盆正摆在寝殿里最中央的位置。
    这么晚了,霓霓怎么还在沐浴?
    正迟疑是否要走近,霍厌忽的清晰听到一声软糯糯的绵缠声响。
    “将军……”她尾音不着痕迹地缓缓拉长,接着,又细细弱弱地补充说,“背……擦不到的。”
    第53章
    施霓并不想把目的显露得太明显,可又掐算不准霍厌到来的准确时间,于是只好在浴桶侧旁专门放了几桶热水,以便随时添水,就怕等得太久水温凉下,叫霍厌发觉她是故意的别有用心。
    好在中途她只添了一次,等待的时间算不上太长。
    闻听窗牖之外有所细微响动,施霓立刻加了两舀,紧接故意往下缩了缩身,叫水面没过她突出锁骨和香肩。
    水面上飘着的艳红玫瑰花瓣,应时贴到施霓的雪肤之上,她是天生的冷白肌理,如此一衬,更显得皙嫩如白羮,直引得人想去咬尝一口。
    霍厌进了寝室,入目第一眼,便是这极其香艳撩心的画面。
    于是他脚步不由一顿,因着浮芳苑还住着不少奴仆婢子,他每次偷潜入内时都会谨慎小心地放缓脚步,加之他本身就轻功了得,如此有意遮掩,寻常人自是很难有所察觉。
    故而当下,霍厌只以为是自己误闯,又没个动静,才叫施霓躲避不急。
    他和施霓相视一眼,不想趁人之危,于是不自在地瞥开眼,准备先撤远一些。
    可脚步还未来得及抬迈起,就被施霓忽的软声轻唤住。
    “将军……”
    霍厌瞬间顿住,此刻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就算克制力再好,恐怕也难抵施霓喃喃喏喏的一声娇媚语调。
    于是当下,他眸底立刻滞浑,嗓口也紧得发干。
    可这还没完,这句才刚落,施霓紧跟而来便是一句更要命的请求。
    她竟要他凑近,还要他,为她拭背……
    “后,后面有些够不到的地方,阿降已经睡下了,不想扰人清梦再去把人叫醒。”
    施霓后又小声加了句解释,说完脸颊带着羞意赧然,忙又动身直往水下缩。
    水雾氤氲,烛光也不算多亮,于是水面昏黄潋滟,微波直荡得人心乱躁。
    她发梢湿着,人也一样。
    于是霍厌脑海中忍不住一闪而过的是,当初在寒池,两人没有身份之隔,紧贴依偎相拥的极致画面。
    那晚,他差点把人就地给要了,当时却因担心太急会把人吓到,又想着来日方长,就算不是当日,也不会差离太远,人早晚要上他的榻。
    可就因这一念之差,错过最佳时机,两人便生生岔开了数月。
    霍厌没什么不好承认,他夜夜都想,想占下,想侵入。
    “你确定?”
    霍厌声音沉哑,似是在提醒她这样做的代价,可话虽如此,他却明显已经不再给她留任何余地了。
    他径自开始解衣,迈进脚步,向施霓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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