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念迟瞳孔一缩,在他拳头挥出之前,脸被滚烫的舌头舔住了。
    傅念迟:……
    猛兽嘴里发出欢快的呜呜叫声,这声音傅念迟实在太熟悉了,曾经他也非常疑惑,为什么明明是一只狼,却总能发出小狗一般的嘤嘤撒娇。
    “别舔了别舔了!”傅念迟侧着头拿手去推,小狼的脑袋拼了命地往他颈窝里钻,庞大身躯仍旧压在少年身上。
    现在叫它小狼不太恰当,曾经是小型边牧体型的半大狼崽已经足有两个成年男人这么庞大了,它宽厚的身子甚至能把傅念迟整个遮住,最重要的在于,它两只前肢竟然长成了类似人类的手臂的样子,身形也无比贴近双足行走的动物。
    跟在后面的叶苍澜,终于在这时候冲进来,看到那扑倒少年的狼人,大脑当场宕机。
    啊?啊?啊啊?
    什么东西??
    昨晚他们去药阁的时候不还都挺正常吗?怎么一转眼冒出来个威武雄壮的逆天狼人?
    要不是那熟悉的嘤嘤狂吠,叶苍澜都不敢相信它就是两人从小亲自喂大的狼崽。
    傅念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亢奋的狼人推开,同样也注意到了用脚面倒挂在房梁上的巴特曼。
    他已经摆脱了婴儿模样,看上去得有一两岁了,两只黑色的蝙蝠翅膀小小的,张开在背后,仿佛小孩子会带的装饰,此时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扇动着。
    傅念迟花了三秒钟的时间接受现状,他搞不明白门口趴着大白怎么能如此淡定。
    “看来是时候用上你的新名字了。”叶苍澜尝试着伸手,摸了摸狼人健硕手臂上蓬松的白毛,“沃夫曼。”
    狼人呲着牙,如果不是那试图贴贴的亲昵动作,这幅表情更像想要把傅念迟和叶苍澜整个吞掉。
    “感觉沃夫曼一下子就变得不可爱了。”傅念迟吐槽着,明显对这个新名字不太满意。
    “它现在这样哪里和可爱沾边啊。”叶苍澜努力把傅念迟拽出来,“你俩是不是专门趁着我们不在的时候变身,想给我们一个惊喜?”
    狼人懵懵懂懂的,它似乎还以为自己是只小狼,努力把脑袋往傅念迟身上蹭,身后的尾巴狂甩。
    首先傅念迟要声明他不是福瑞控。
    其次傅念迟要声明,他虽然很喜欢毛茸茸,但现在这只未免有点太大了!
    就算是重新见到他们激动也不至于这样吧?
    傅念迟试图把小狼推开,他余光透过窗外,瞥见了夜空中那一轮圆月。
    电光闪过大脑。
    傅念迟突然意识到了,小狼突然变身的真正原因。
    今天是月圆之夜。
    传说中,狼人会在月圆之夜变得狂暴,现出原形。
    在各种电影小说里,狂暴的狼人会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四处奔走,失去理智,进行血腥的猎杀。
    啊,所以说它疯狂地蹭自己,是想再喝点血?
    傅念迟并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以小狼目前的体型,恐怕得把自己喝个半干才能满足。
    狼人的呜呜声逐渐变得压抑。
    努力摇尾乞求着主人,却并未能得到食物,腹中的饥饿蔓延到四肢,折磨着仿佛正在燃烧的神智。
    ——为什么主人不愿意给他吃着呢?是自己还表现得不够吗?
    小狼张开嘴,它低下巨大的狼头,尖锐的牙齿瞄准傅念迟的手腕,做出鲜明暗示。
    你这一口下去我得被咬穿啊!
    傅念迟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还有没有其他办法,他直接将魔力输送给小狼行吗?
    见傅念迟仍旧不肯投喂,小狼彻底伤心了,它被本能支配的大脑想不通主人为何这样磨蹭,它只知道自己需要摄取更多食物。
    狼人发出嗷呜一声长啸,径直奔向打开的窗户,只听哗啦巨响,竟然直接将墙面冲破!
    “抓住他!”
    傅念迟大吼一声,乌漆嘛刺破绑布,从他腕间飞窜而出,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缠住狼人的四肢。
    傅念迟几乎被传递而来的巨大力道拉得整个人飞起来,他赶忙施展魔法,稳住身形,流着冷汗地看狼人在原地翻滚着发出吼叫。
    触手收紧,将狼人的躯干捆紧,胸腔被限制,连声音都变得痛苦。
    还好及时拦下了,不然后果如何简直不堪设想。
    他们的院落靠近众多外门弟子的宿舍,大家都是通过了入门选拔的佼佼者,但傅念迟并不清楚喝自己血长大的小狼在狼人形态下能迸发出多大的能量。
    万一它很厉害,自己的同门就要遭殃,万一它挺弱,估计会被大家当做发狂的灵兽直接打死。
    乌漆嘛柔韧的触手如同十几条蟒蛇,一圈圈缠绕着,让狼人完全失去行动能力。
    现在要怎么办?把小狼转移到无法被月光照耀到的地方吗?
    大白悠哉悠哉地迈着猫步过来,在狼人身前蹲下。
    看到目露凶光,拼命挣扎的狼人,它抬起爪子,狠狠地拍在了狼人脑门上。
    “呜呜……嗷呜……”
    狼人的动作僵住了。
    它仿佛被夺走了全部力量,整个无力地瘫软在地,任凭乌漆嘛纠缠。
    大白重新踱着猫步走开了,如同只是普通路过。
    傅念迟松了口气。
    触手收紧,将失去行动能力的狼人从它冲出来的墙口破洞处,拉回屋子。
    傅念迟头痛地施展魔法,把破掉的墙重新补上,顺便也把窗户堵死了。
    侧室彻底成了小黑屋,月光再也无法流泻进来。
    “怎么回事啊。”傅念迟坐在狼人身边,拍拍它脑袋,“我知道你难受,但怎么说,必须要从现在开始学会对抗本能。”
    教课书上说,人和动物之间最本质的区别在于是否会使用工具,但傅念迟觉得,能否用理智对抗本能才是重中之重。
    大白,小狼,和巴特曼都是一路跟随着他的灵兽,亲眼见证过巴特曼的蜕变后,傅念迟知道,它们以后不仅仅只会是灵兽。
    所以让它们保持在相对稳定的理智状态至关重要。
    狼人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呜叫声,似乎真的伤心了,它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已经这么饿了,主人非但不给它血喝,还一直在阻拦它外出觅食。
    狂暴因子在血管中奔腾,曾经由傅念迟魔力催化而来的天赋,变成了此时此刻痛苦的来源。
    傅念迟不再言语,他抚摸着狼人蓬乱的毛发,默默将魔力输送给它,试图缓解狼人的痛苦。
    叶苍澜也在他身边坐下。
    谁能想到从一开始就让整个修仙界胆战心惊的罪子,其实一直在遭遇各式各样的麻烦和苦恼呢?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叶苍澜并不想为傅念迟分担。
    因为他想帮少年解决。
    兴许是不再接受月光的照射,又兴许是傅念迟的抚摸和魔力起到了作用,狼人渐渐安静了下来。
    傅念迟也不敢离开他,最起码等到今夜结束,圆月消失,再看看情况才行。
    “在侧室休息吧。”叶苍澜站起身,“我去把被子搬过来。”
    叶苍澜花了点时间收拾满地的粘液和胞衣,好在他们的床并未遭殃。
    只能说巴特曼懂事,但懂得不太多。
    他把侧室的床铺好,主动拍拍被子。
    傅念迟收到叶苍澜的邀请,上床和他一起躺着,按理说自己应该先洗个澡,但眼下这情况,还是等小狼的状态稳定下来再说吧。
    药效还未完全消退,加上傅念迟其实也挺累,很快就再度昏沉睡去。
    叶苍澜很羡慕他倒头就睡的本领,要知道失眠绝对是世界上最痛苦的折磨之一,特别是明明身体很累,精神却处在亢奋状态,想着明天还要早起上班或者上学,必须得尽快睡着,要不然休息时间不够,状态会很差,但偏偏越是这么想就越睡不着,陷入到恶性循环。
    纵然身边发生着始料不及的意外,傅念迟也都是该吃吃该睡睡。
    也就显得自己脑海中的那些担心,颇有几分庸人自扰的意味。
    希望确实是吧。
    翌日清早,傅念迟睡到自然醒,他把门窗全都封死,外面的天光难以照进,让他得到了近期以来最安稳的睡眠。
    傅念迟将魔力汇聚在双眼,看到被触手缠住的狼人已经恢复成了小狼模样,正蜷缩着身子酣睡,松了口气。
    果然,月圆之夜过去,沸腾的狼人血脉得以平息。
    巴特曼正趴在床边,眼巴巴地盯着傅念迟,傅念迟知道他想干什么,懒散地将手伸过去。
    只需要一点血。
    乌漆嘛松开小狼,悄无声息地退缩回傅念迟的手腕处,少年见身边的叶苍澜还在沉沉睡着,轻手轻脚地独自起床,前去上课。
    这似乎只是一场因月圆之夜引发的小意外。
    之后的日子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傅念迟清早去掌教那里加练,然后赶去讲堂上课,晚上就到曜阁配合着仲孙纵解除情蛊。
    仲孙枞拿到了傅念迟的血,可每一次尝试仍旧以失败告终,那情蛊似乎智商超群,每次都能以离奇的方式逃脱,和仲孙纵先前见过的全都不一样。
    仲孙纵简直愁到头秃,就连带着小徒弟简唯枫上课,都在唉声叹气。
    搞的简唯枫好几次私下来问傅念迟是不是出了比较严重的问题。
    其实对傅念迟而言,情蛊拔除只是需要些时间,只要他日常能依靠丹药抑制,别造成其他影响就问题不大。
    他心态还是很好的,特别是和叶苍澜对比起来。
    每次去药阁叶苍澜都紧张兮兮,不知道的还以为需要治病的人是他呢。
    就这样日复一日,转眼就到了傅念迟加入三清阁的第四个月。
    每个新季度的月初对弟子们而言分外重要,因为每到这时,讲堂都会进行分阶段的考核。
    考试很让人生厌,但无可否认,又确实是能激发人动力和上进心的一种简单方式。
    特别是三清阁的众多考核,并非像许多公司里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的kpi考核,也不是校园里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的机械性应试。
    每次考核都经过讲师们的精心设计,并且因为实践性强,更是充满着众多意想不到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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