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便是现在。
    看着天边的火烧云,恍惚间,苏墨墨以为自己回到了6岁那年。
    周围的环境,也和记忆中格外相似。嶙峋的礁石、寂静的黄昏。
    苏墨墨很快回神。她皱了皱眉,内心无数疑问亟待解决。
    既然是被海水卷走,为何她没有看见小银他们?小银本就密切关注着她的消息,又才在东城现身过,一旦发生海岛洪流,他必然会快速赶到自己身边相助。还是说他听话地离开、去其他海域捕猎了?
    另外,这里又是哪里?会是她6岁那年的同一个地方吗?为什么她每次被水拍晕都会到这里来?或者只是她的记忆出了差错?
    最后,她的二次发育,似乎太过严重。
    已经影响到了她的日常生活。
    慢慢走近海边,苏墨墨将双腿伸入水中。瞬间,修长的腿变成了一条火红色的鱼尾,鱼尾上布着点点划痕,是碰撞所致。不严重,但在未来一段时间无法负荷长时间的游动。她没法游回去。
    微微俯身,她看清了水面中的倒影。只见少女眉心处,那红色的鳞片格外灼人,像是流动的焰火一般,鲜艳欲滴。
    果然。
    她上岸的第一晚,泡澡时的异动便是二次发育。只是她毕竟是全云星唯一一个人鱼混血,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人询问。
    整理好情绪后,苏墨墨收起腿、踏上了岸。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她就可以寻求救援。
    起码得先给张哥和姐姐们报个平安吧。
    ……
    这里似乎和东城不太一样。
    走出海滩,看着周围低矮破旧、稀稀疏疏的茅屋,苏墨墨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这里没有高楼大厦,四面环海,更像一个与世隔绝的海岛——这话有点奇怪,毕竟四大城本身就已经是海岛了。
    或许是岛中岛?苏墨墨猜测。
    她稍微用鲛纱遮住脸庞,来到了一处人家。敲了敲木门,苏墨墨打算询问对方是否有电话,以及出海的船只。当然,她提前准备好了几颗珍珠,当作交换。
    敲了许久,门终于缓缓打开。来人面容平平,穿着简陋的布衫,皮肤晒成古铜色,是最普通的渔民。
    苏墨墨正打算开口,谁知对方看见她后,面色竟猛地一变,随后就打算把门关上。
    愣了愣,苏墨墨眼疾手快地抵住了木门,大声道:“你好,请问有电话吗?我想和您借一下电话,顺便问问如何离开这里。”
    中年男人用力地将门关上,冷漠道:“不知道,滚开。别来我们村!再来的话有你们好果子吃的!当我们村的人好欺负不成!”
    很显然,她被误会了。
    苏墨墨快速道:“你好,我是海岛洪流中被海浪卷到这里的东城人,请问这是哪里?我和你口中的人并不认识,我才醒来不久,鞋子都没找到,我只是想回家而已。”
    或许她的态度太过真挚,又或许她的声音太过好听,慢慢的,中年男人手上的力气变小,最终,他放下了手,看了苏墨墨几眼,冷声道:“进来吧。”
    苏墨墨跟在对方身后,打量了一圈简陋的院子,坐下来,耐心道:“大哥,请问这里是哪里呢?”
    其实虽然对方恶言恶意、态度恶劣,但他出现的一瞬间,苏墨墨就看见了他那无色的情绪。等她解释清楚自己的身份后,情绪色彩变粉,很显然,男人对她没有敌意。她这才选择单独随对方进屋。
    男人冷着脸,估计是相信了她的话,头看向别处,却开始给她解释。
    “这里是北城海神岛,没有电话,渔船每月中旬会来一趟,你得等到下个星期。”
    北城。
    她居然被海水卷到了北城。
    “那大哥,你刚才说的人是谁呢?除了我以外,你们看见了其他的人?”苏墨墨缓声道。
    男人脸色微变,看了几眼少女含笑的眸子后,最终还是道:“是北城的人。最近村子里来了一大帮人,在……在寻找海神。”
    说到这里,男人眼底迸发出几丝恨意。
    “那群人有武器,把海神捉走,我们村子世代供奉海神,从来没有碍到谁。海神庇佑咱们,庇佑星球上所有的人,他们居然敢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肯定是要遭天谴的!迟早遭报应!”
    身为海神村的人,男人一直沉默地供奉着自己的神明。他们的行为和四大执行官宣扬的思念格格不入。为了不被打扰,村内人极为排外,甚至连手机都不曾接触。
    但或许因为面前的少女太过温柔,此刻他竟然不知不觉说出了自己村里的秘密。
    即便少女穿着不俗、皮肤白皙,和北城来的那伙人看着颇为相似,但真正交谈后,男人也意识到她和那伙人截然不同。因此,他倒未曾后悔。
    骂完后,男人看了眼苏墨墨,语气再度平静下来:“你赶紧走吧。那群人没有人性,村里去抗议的人,不论青年还是老人,都被轰走了。你是个年轻女人,还是小心为好。最好找个地方躲着,等下个星期五,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苏墨墨点了点头:“多谢你,大哥。”
    不再多言,她转身离开。
    男人很明显想要明哲保身。反正她是人鱼,在海里找块地方、随便休息一下就好。不过他说的海神,倒是很奇怪,不知道是什么。这是苏墨墨从前没有听过的一个词汇,是她的知识盲区。
    天色暗沉下来,村子的房屋稀稀疏疏,苏墨墨没有惊动其他人,独自回到最初醒来的地方。
    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苏墨墨的心情也好了几分。她本就极为喜爱水,选了一块平坦的礁石后,索性坐在上面,将腿没入水中,变作鱼尾,开始嬉戏。
    只是简单的鱼尾拍打水面的动作,却仿佛也带着莫大的乐趣。这大概就是人鱼的本性。而通过这个动作,她内心的不安也消失许多,或许就和小猫咪舔毛、打呼噜哄自己一样。
    只是月下绝美、露出笑靥的鱼尾少女,却也让暗处的潜伏者再也难以忍耐。
    一刻钟后,苏墨墨玩够了,打算潜入水中休息。但就在这时,突然,一道明亮的光束猛地照向了她!
    ——随之而来的,是一张大网。
    第292章
    北城海神岛,岛内常住人口不超过千人,岛民自给自足、甚少外出,极为排斥外人。
    但就是这样一座最普通不过的小岛,暗地里,却是北城重点关注的对象。
    无他,在于这“海神”二字。
    北城执行官自然不相信所谓海神存在。他更倾向于这是一个全新未知的生物。
    “探海”计划,东城和南城最先开始。而北城,则是与“温和派”东城合作。明面上,对于海中未知的存在,北城也是希望与其和谐共处。
    但无人知晓,北城选择东城合作的原因,只是看中封子沂外硬内软好说话罢了。毕竟比起规矩森严的南城,从东城手里骗到点研究材料,更轻松不是。
    北城生出妄念的底气,便在于这海神岛。
    海神岛,外人只当这里住着的都是一群迂腐守旧的渔民,但偶然间,北城高层得知,海神岛竟然真的和那传闻中的“海神”有关系。
    据说几十年前,一任“海神”曾在此地现身,和渔民们和谐相处,而海神岛渔民的死亡率也无限趋近于0,每次出海必定大获丰收。
    通过几年的暗中研究,北城高层发现,海神岛似乎有些特殊,不光物资丰饶,而且海神岛附近的这片海域,多次被不知情人拍摄到模糊的海怪照片,视为怪谈。
    如果海怪照片是真的,那这里就是一个绝佳的“海神”诱捕器。
    无法解释其原理,他们便在上个星期做出实践,将海神岛中收集到的一种特殊物质投放在附近的海域。
    结果出乎意料,仅仅三天,高层们就捕捉到了一个人身鱼尾的怪物,揭开了所谓海神的真面目。
    研究团队大喜过望,一部分人秘密将怪物带回实验基地、进行研究,一部分人去其他三大海域投放特殊物质、看看是否还有海怪的同类存在,剩下的一部分人,则留在海神岛,继续寻找海怪。
    没错,看着那美色若妖、毫无人类理智、只会挥动利爪的雄性人鱼或鲛人,研究团队已经确信这不是海神,纯粹就是海怪。
    就是这玩意儿,在海洋兴风作浪,让人类只能屈居在这小小的陆地。
    研究团队内部,也分个三六九等。最为顶尖的,自然去研究海怪。而留下来的部分人,自然心生不满。
    四天下来,他们都受够了渔民们轻蔑的态度。本来他们就已经在实验室呆了几个月,对外界一无所知,如今又不允许带手机,困在这岛上,实在无聊。
    偏偏始终一无所获,没有上级的命令,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赶回去一起实验。
    其实大家早有预料。毕竟那可是海怪啊,海怪如此凶悍,没有思维能力,领地意识极强,怎么可能群居呢?
    如果说海怪有一天和谐相处,那只有一种可能:一雄一雌,一公一母。
    ——但看着远处戏水的少女时,所有人还是惊住了。
    他们早就知道,海怪皮相极好,却也没什么别的想法,毕竟都不是一个物种。但几人却怎么也没想到,换了个性别,内心的感受竟会有如此大的差别。
    少女拥有同样的鱼尾,但从前觉得恶心、恐怖的存在,换成了烈火般的红色,在这朦胧的月色下,竟似乎可以将人的理智灼烧殆尽一般。
    她的上身覆着鲛纱,再好的材质,也无法遮掩那纤细窈窕的身姿。而脸庞的鲛纱被她取下,微微侧身,便露出了那张姝丽到近乎妖冶的面容。
    被欲望驱使,几人再也无法忍耐。打开高强光,干涉她的视线,随后,用实验室里特殊研制的网将她捕捉。
    他们成功了。
    看着人鱼少女那楚楚可怜的眸子,读懂里面的祈求后,几人的呼吸越发粗重,眸底的光芒无法遮掩。
    谁能想到,这样的绝色佳人,是他们的了。
    ……
    北城,蔺宅。
    此刻正是深夜,庄园内却一片灯火通明。下人们来来往往,脸上洋溢着笑意,毕竟今天,是家主回来的日子。
    自从继承执行官的位置以来,家主整日里忙忙碌碌。为了节约时间,甚至一个月才回一次郊区的老宅,实在是让人敬佩。加上他素来和善,蔺宅的下人没有一个不期待家主回来。
    而对于某些人来说,家主的归来,除了荣耀外,更意味着,发愁了许久的事,有了解决的希望。
    大厅忙忙碌碌,一个中年妇人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衣着得体,脸上的皱纹都写着刻板。她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下人身上,时不时地走过去亲自指挥,挑着刺。
    “这里,摆上一个青花瓷的花瓶,要家主去年拍回来的那一只。”
    “沙发上记得摆一个毯子,家主回来已经很累了,太硬的沙发不适合家主坐。”
    “你是新来的?我早就说过了,家主的喝的茶必须是温的!46度!你自己下去,换个人来,明天领工资走人吧。”
    女佣咬着唇,吓得不敢说话。反应过来后,她猛地跪下,磕起了头。
    “对不起!祝妈妈,是我太大意了!但我、但我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要养,可、可不可以不辞退我?”
    妇人冷漠转身,便有两个人将女佣带了下去,其他人越发谨慎。
    毕竟这可是家主的奶妈,在家主面前有几分薄面。她的儿子据说在娱乐圈内,也混得极有出息,可谓是享着泼天的富贵。
    一切井井有条。就在妇人打算再检查一遍时,却听见了外面停车的声音,她的脸色顿时一变,对着镜子整理了一遍衣着后,便迅速走了出去,候在门口。
    夜色中,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大步踏入,进屋时,他恰好摘下了手中的手套,妇人连忙接了过去,小心地摆在了玄关处。
    男人有些意外,那张极为俊美的脸挂上笑容:“祝妈妈,好久不见。”
    妇人有些惶恐地垂下头,脸上却忍不住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少、家主,看您的表情,似乎有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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