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轩就等在翰林院门口,他要等齐少湘出来问他,作为兄弟,何以动他的女人!
    到了下衙时分,翰林院里陆陆续续也出来了不少人,纷纷和同僚打了招呼坐上自家马车四散而去。
    郑芝轩的长随紧紧盯着门口,见齐少湘出来,他敲了敲车壁,“三少爷,齐大人出来了!”
    郑芝轩撩开车帘,狠狠的看过去,齐少湘正要上自家的马车。
    郑芝轩喊了一声,“齐大人!”
    齐少湘转头看过去,看到了满脸怒容的郑芝轩,他顿了顿,和下人说道,“你回去,告诉夫人我晚些回去,不用等我用饭了。”
    那个下人赶忙撒腿就跑。
    齐少湘走到郑芝轩车边,“郑兄,你回来了?”
    郑芝轩咬牙切齿道,“还未贺你新婚呢!”
    齐少湘微笑,“有心意就行了。”
    也不等郑芝轩招呼,他自己上了郑芝轩的马车。
    郑家车夫有些茫然,郑芝轩的长随做了个手势,马车转头前行,齐少湘的马车跟在后面。
    车上,郑芝轩凶狠的瞪着齐少湘,一言不发。
    齐少湘便也没开口,但他神色从容。
    不一会儿马车停了,郑芝轩的长随低声道,“三少爷,百味居到了,我给订了个雅间。”
    郑芝轩率先下了车,齐少湘随后跟上。
    到了雅间,小二上来,原本想热情介绍一下自家的拿手菜,见这雅间里的两个男人,一个怒气冲天,一个俊秀从容,便不敢胡乱开口了。
    还是齐少湘道,“捡你们拿手的上几样就行,不要酒,上一壶菊花茶。”
    小二赶紧下去传菜。
    两人之间的气氛依旧凝重。
    不一会儿菜上齐了,齐少湘道,“无事别来打扰。”
    小二忙不迭应下,退出去关上了门。
    齐少湘倒了两杯茶,推给郑芝轩一杯。
    郑芝轩积攒了蓬勃的怒气,却见齐少湘毫无感觉,更是觉得怒气攻心,他紧紧盯着齐少湘,“你有何话要同我说!”
    齐少湘讶然,“不是你来找我的吗?”
    郑芝轩气的手都抖了,“我视你为兄弟!你却辱我的妻!”
    齐少湘沉下脸,“郑兄!慎言,我夫人和你毫无关系,你的夫人好端端在你郑家,你说这种话,让一等小人听了去,只会让后宅女子受累!”
    郑芝轩冷笑,“你别装样!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齐少湘严肃的看着郑芝轩,“我原本觉得你不至于如此,现在却信了,你是把她视为你的禁脔吗?!你们郑家公布了她的死讯,把她安葬入了祖坟,你也已经另娶新妇,你那夫人甚至刚刚替你生了儿子,你却依旧不愿放过她!你又是如何想的呢?!”
    郑芝轩的气丝丝缕缕的就泄了,他还要强撑,“可你知道,我心里一直有她,我一直在等她回头!”
    齐少湘看着他,“你心里有她,你等她回头,她就该跟你走吗?那她心里有你吗?两年了,敏姐儿都嫁了,她可曾理会过你?”
    郑芝轩红了眼睛,“那你也不能娶她!我视你为……”
    齐少湘拦住他的话,“郑兄,你对她、对我何其苛刻!她不曾欠你的,我承蒙过你的照拂,但我也回报了!你不知道她活着的时候,不也是完全放下她走自己的路了吗,只是后来发现她还活着,却对你不假辞色,你便无法接受,一心要让她回到你身边,却从未在意过她根本不愿意!”
    “你不过是,到手的不珍惜,失去了便要夺回来罢了,至于她的想法,她的意愿,你统统无视!”
    郑芝轩白了脸,“你胡说!”
    齐少湘看着他,“你知道吗?若不是你,我也不敢开口求娶她。她一向生活的有滋有味,根本没有再嫁的心,是你,你不停的骚扰她,不管她和你说多少遍,她有自己的骄傲和自尊要维护,你全不放在心上!”
    “上一次,你醉了酒要强闯她的门,她就怒了,她说你有着非常龌龊的心思,那就是希望她能替你守节!”
    “为了摆脱你的骚扰,她决定招个赘婿进门,以断你的念想,还她清净,既如此,我才敢派遣了冰人上门去提亲!”
    “她极厌你,说你的深情全都是做作,你既然自己已经娶了妻,偏还不愿让她安静生活,你已妻妾双全,却还跑去她门前闹,你所求并不是她,只是想满足你骄傲自大的内心,外加不想见她好过!”
    郑芝轩呼吸都停顿了,总觉得自己被剖开,把隐藏在内心的一切都摊了出来给别人看。
    齐少湘继续道,“至于娶她,那是因为我心慕她,我和她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她一样是靖州林氏,但她不是你的妻,她是我的妻!”
    说完齐少湘走了,留下郑芝轩一个人在这里石化风干。
    第320章 第九界三十二
    等齐少湘回到家, 林闻问他,“吃饱了吗?”
    齐少湘眨眼,“没呢。”根本就没吃。
    林闻就瞟了他一眼, “我就知道!”
    她一句话都没问郑芝轩, 只让冬雪吩咐下去摆饭。
    齐少湘道,“哎呀,累夫人还没用饭呢?”
    林闻道,“我用了一些,可以陪你再用一些。”
    夫妻俩说说笑笑一起用饭, 谁都没提郑芝轩。
    郑芝轩失魂落魄回到家,范氏正在等他。
    见小儿子的样子, 范氏叹气,“你这又是何苦, 你们早就是桥归桥路归路了,你媳妇都生了, 你这样子也不怕她伤心。”
    郑芝轩低头捂住脸,一股巨大的疲惫席卷他的身体, 好大一会儿,他抬头道, “娘, 我想出仕!”
    范氏道, “好呀,和你爹说,看哪里有好缺。”
    郑芝轩没有吭声, 他只想离的越远越好。
    过了几日,齐少湘告诉林闻,“郑兄谋了个外任, 焦州启安县县令。”
    林闻道,“这是什么地方,远吗?”
    齐少湘道,“极远。”
    林闻顿了下叹息,“所以才说他无情啊,他的妻刚刚生完孩子吧?这是留下了还是跟他上任去了?”
    齐少湘点头,“不光三少夫留下了,段姨娘也未跟去,他只带了两个通房,好像。”
    林闻就嗤笑,摇了摇头没说话,她和郑芝轩的距离和三观差了不止一点半点,要不是阴差阳错,她是只能留在郑家做一辈子三少夫人这个职业,只是老天待她不薄,还是让她过上了惬意的生活。
    郑明耀被留下侍奉祖父母,他心下讶异,因郑芝轩去的焦州正是上辈子郑侍郎流放的地方,没想到这辈子父亲还是选择了那里。
    天气慢慢热了起来,林闻有午睡的习惯,这日午间,她不知道做了个什么梦,然后被冬雪吵醒了,“夫人夫人,快些起来,敏姐儿派了人来,说她有孕了!”
    于是林闻眼一睁,梦里的事忘了个精光,赶紧给郑明敏准备东西去了。
    如今明面上林闻成了郑明敏的姨妈,倒是能明着往来。
    等入了秋,皇帝果然没了。
    丧钟敲响,整个京城戒严,林闻最近胃口不太好,白日里总是犯困,不过听到钟声,也还是赶紧吩咐撤下明艳的装饰,换了素淡的出来。
    齐少湘当天没回家,直到第三天才回来了,一脸疲倦,只说了一句,“三皇子继位!”
    林闻愣住了,那以后三皇子妃就是皇后了?
    小屁孩司恪极有可能是下一任皇帝了?
    哎呀,想这个太早,目前还是国孝。
    郑明耀也在感慨,上辈子也是三皇子登位,只是那一次可不如这一次平安顺遂。
    上皇只有口谕,遗诏找不到,然后就有人质疑口谕,京城里腥风血雨的很长一段时间。
    那时三皇子的儿子司恪早就没了,内情郑明耀也不知道,只是听闻有位皇太孙没了,后来才知道是三皇子的独子。
    人们都认为是佛性的三皇子为了大局会退出争位,但他露出了怒目金刚的一面,出手狠厉,毫不手软。
    那一段被称为景安之乱。
    现在,老皇帝一去,六部大员和内阁共同见证遗诏,两份合在一起,都是让三皇子继位,无论谁想蹦跶,都没名没分了。
    新帝登基,首先就是给老皇帝办丧事,大臣们得每日去宫里哭,有诰命的夫人们也得去,很不幸,林闻也有诰命,也得去。
    只她刚出门想上马车,那马放了个屁,林闻哇的就吐了。
    齐少湘急的不行,叫了大夫,一诊脉,“恭喜大人,夫人这是有喜了!”
    林闻被雷的个外焦里嫩,当场就道,“不可能!你胡说!”
    我生不了孩子的!
    大夫瞅了她一眼,心里开始害怕,这是怎么了,这妇人有什么事瞒着齐大人吗?
    齐少湘也是一愣,然后小心翼翼道,“真的?还烦请老先生细细诊一下!”
    大夫有些无语,“差不多三个月了,我当然不会诊错,这又不是什么复杂的事。”
    林闻还是不敢信,“可是,可是……”
    她的月事一直不太准,原本她以为是这个身体丧失了生育能力之故,反正没别的不适,她也就没放在心上,还有这种乌龙的?
    齐少湘欢喜的不行,想想在国孝里呢,只能压住满腔欢乐,请了大夫去外间开方,还道,“内子以前看过大夫,说是不易有孕,因此才疑惑,不是质疑先生的意思。”
    老大夫也放了心,“这种事难说的,夫人身体好,调养的好,好了也未可知。其实药都不必吃的,最重要是不能受累。”
    那没的说,齐少湘马上就给林闻请了假。
    这种哭灵要哭好几天,官员们是躲不了,家中女眷能躲还是躲了的,毕竟让家里白发苍苍的老人家跪几天哭灵,怕不是跟着先帝就去了。
    因为政权平稳交接,一个月后,先帝入了皇陵,三皇子妃册封皇后的诏书也下来了。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皇后开始召见内外命妇,林闻也够得上,自然也进了宫,此时她的肚子尚未很明显。
    待再次见到三王妃,哦,现在是皇后了,一身皇后朝服衬托的她越发高贵,只林闻还是从她眉宇间看到了疲倦。
    虽然最近因为先帝的事大家都累,林闻却觉得皇后的累不在这上面。
    见林闻的时候皇后没那么板板正正了,身体了歪到了椅子扶手上,“听说你有孕了?”
    林闻点头,“原本以为我生不了,谁知道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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