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欢迟倒不会真的觉得慕乘是专程来解救她的,自知之明四个字,她还是会写的。不过只要有人来,能让她暂时放下手中的药碗,那就是个救星。
    她最讨厌吃药了,这事儿霍府上下都知道。
    因此当慕乘眼风剜过去,不仅没见小姑娘像往常那样胆颤,反而还轻抿了下唇角,眼波流转,风情万种的撩了他一眼。
    慕乘拢在衣袖中的手极快速的攥了一下——还生着病呢,就敢直接勾他。
    其实天地良心,霍欢迟只是忍着不用喝药的欣喜,平静的跟他问安而已。只不过她长得妩媚,不够正色的时候,经常会给人这种错觉。
    那和尚听霍欢迟唤他离王世子,脸上也是露出极为惊愕的神色,颤抖着跪到地上行了个大礼。
    慕乘却没什么表情,依旧冷冷地站在门口:“出家人,行什么俗世的礼?”
    “回小王爷,佛祖面前众生平等,可人却有尊卑之别。”那和尚依旧跪伏在地上,慕乘高大的影子投在他身上,显出二人云泥之别,可他回话的语气却不卑不亢,让人忍不住多端详他一眼。
    可下一瞬,霍欢迟却看见银光一闪,地上的和尚猛然暴起,朝着身前负手而立的男人扑去。
    “小心——”
    霍欢迟想也没想,下意识脱口而出,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偏她脚下不稳,原本就是病了几日虚浮得不行,又强挺着坐了一个多时辰,刚一站起就脚步一歪,向前倒了下去。
    看起来,就像她朝那和尚直直扑过去似的。
    慕乘眉梢扬了一下,这样电光石火的紧迫瞬间,他还有闲情去做表情。下一刻,那和尚的手腕便被猛地踩住,霍欢迟也腰肢一暖,被慕承捞进了怀中。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霍欢迟,单手托着她站稳。
    不仅是一击不中,且是先手偷袭的情况下被慕承一招制服,那和尚清楚的意识到二人武力的差距鸿沟,却毫无惧色,被踩住手腕,干脆另一只手直接抱上慕承的腿,没有了匕首,就张开大嘴去咬。
    慕承并不躲闪,手中攥着的马鞭轻轻一抖,对着和尚两腿之间就是一鞭子。
    那和尚痛得一声巨喝,手臂下意识的往身上蜷。
    等霍郧山匆匆换上衣服,追到这里的时候,便看见一个土黄色的人影从霍欢迟屋子里飞出来,猛地砸到他眼前。他定睛一看,是个和尚,而离小王爷正面无表情地拢着衣袖,从房间里走出来。
    “这……这……”
    霍郧山一时无言,完全搞不清状况。
    “师父……”跟在霍郧山身后过来的一个小和尚,看清地上的人后明显吸了口冷气,想上前一步救人,却被另一个急急拦住了。
    地上的大和尚满脸是血,脖子上被皮鞭卷过,留下一条深刻的红痕,声音嘶哑,没看自己那两个徒弟,反而抬头对着霍郧山笑了一下:“呵呵,九娘不会放过……”
    还没说完,便被跟上来的陈德一拳打在下巴上,又捏开他的嘴巴,塞了块破布进去,语气平静:“这位大师,有什么话还是留到狱中再说吧。”
    陈德明明是个太监,做起这种事情倒很熟练,一拳打得那和尚唇角开裂,看得出还挺有力气。
    和尚明明被制服了,可霍郧山却一点也不觉得轻松,还完全震惊于前一句话。这九娘的人,怎么会混进霍府?!
    他脑袋飞速转着,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怎么撇清干系:“来、来人!哪里来的刺客,还不快压下去重审!”
    说完,还指了指跟在他和陈德身后进来的两个小和尚:“这两个恐怕是他的同党!都给我抓起来!”
    慕乘冷冷地看了霍郧山一眼,完全没理会他的表演,声音沉静,语气波澜不惊:“霍大人就是这么守卫本世子的人证的么?”
    听了这话,霍郧山却猛地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这和尚刺杀的是霍欢迟,而不是离小王爷。但面上态度是相当诚恳的,立刻双膝一软,跪到地上谢罪:“是下官失职。没想到这贼人竟如此胆大妄为,混进下官府中想对小女痛下杀手……请世子爷放心,下官一定戴罪立功,将此事彻查清楚。”
    霍欢迟不知道怎么突然又牵扯到自己身上,局促地往后躲了一步。
    慕乘没理会她的小动作,只淡淡掀起眼皮扫了眼地上跪着的霍郧山:“就给你三日时间。查清楚,否则本世子亲自来查。”
    不知道是不是霍郧山的错觉,他似乎感觉离小王爷的态度比刚才更冷了。
    驿馆离霍府的距离本就不远,陈德不知道什么时候派人传的消息,很快便驾来了一辆马车。
    慕乘示意霍欢迟一起登车时,霍郧山还想拦一拦,可男人冷漠地回头看他一眼,又看了眼捆在地上的大和尚,意思非常明确,霍家保护不了他的证人,他必须带走。
    这场大戏起得突然,收的似乎也迅速。
    霍郧山在管家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慕乘说让他三天查清,却什么人都押走了,连霍欢迟桌上那碗药都没放过,只留这一间空荡荡满是烟灰和经文的空院子给他查。
    他生平最爱面子,却在霍家一众奴才眼前被这番责骂,脸色黑得不行,咬牙切齿地喝问:“究竟怎么回事!”
    霍欢迟生病这件事,他是有点印象。上次陈德来送令牌,传离小王爷的话,说供词之间总缺了些关键东西,要是霍欢迟再想起什么,哪怕是极小的小事儿,也可以随时持着令牌再去驿馆补充。他派去跑腿的小厮回禀时说,霍小姐病了。陈德便留下令牌便走了。
    可这都过去好多天了,怎么还拖着没好?
    管家知道霍郧山是真动了怒气,自然不敢隐瞒,一五一十说起原委。二小姐不爱喝药,趁着侍女不注意自己偷偷把药倒掉,结果被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撞了个正着,告了一状,老夫人于是罚她去祠堂里跪着抄佛经。结果原本风寒就没好,这回更累得重了。
    二小姐自己的病情不见好,加上老夫人最近身子也不舒服,就怀疑是上回霍欢迟被绑架时身上带回来了什么脏东西,于是特意从外头请了高僧前来做法驱邪,结果正在府中各处撒着香灰,就被离小王爷撞上了。
    霍郧山听完,气就不打一处来,霍欢迟是被离小王爷救回来的,说她身上带着晦气,不就是指桑骂槐说离小王爷晦气么?
    他平日里钻营官场,很少管家里的事儿,哪知道他亲娘连这么点儿人情世故都想不到,惹下这种祸事!要不是驱邪闹得家里乌烟瘴气,就算是有人刺杀霍欢迟,又怎么会闹到离小王爷眼前,害得他被当众责骂?!
    盛怒之下,余光正看到夫人沉月匆匆而来,一时怒发冲冠,抬手便一巴掌扇在沉月脸上,指着她鼻子骂道:“这就是你当的好家!这就是你生的好女儿!”
    骂完,直接甩手离开了院子。
    只留身后的沉月,难以置信的捂着脸庞,满面泪光看着他的方向:“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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