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冯骁扒着的那道空间裂隙, 因着大泥鳅的摆尾, 周围再度崩出数道微小的口子。
    要掉下去了, 要掉了——!
    冯骁涨红了脸, 艰难地往侧旁挪动了一点——就一点点。
    呼哧、呼哧……
    他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驮着两大袋棉花过河的小马, 光是维持原状都快竭尽全力了,更别说做出点改变了。
    这次回去以后,他一定要增强上肢锻炼……他要当臂上能跑马的铁血汉子!
    他一边咬着牙靠幻想分散注意力,一边不停地思考着解决办法。
    不然……荡过去?
    他瞅着旁边那块尚且完整的裂隙,开始小幅度地摆动前后摇摆身体。
    好,就这样……慢慢来,稳住!他可以!
    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地模拟跳过去的动作时,手中扒着的那块裂隙却先出了篓子。
    咔咔咔。
    像是终于承受不住这种力道,它如同脱落的墙皮般剥离下来,三人当即往下一沉。
    糟糟糟糕,啊——!
    快掉了……不,是真的掉下去了!
    眼见他们就要砸在大泥鳅的身上,林暮晃突然一弓身,一脚踩在天花板上,一手果断地抓住冯骁的裤腰带,往上一提!
    借着这股助推,冯骁手往前一扑,宛如猛虎扑食,直窜向那块还算坚固的裂隙——
    抓住了。
    呼……呼……呼……
    冯骁汗津津地喘着气,心脏狂跳不止。
    “咕叽?”
    大泥鳅似有所觉,摇头晃脑起来,观察着周遭的动静:“咕叽……咕咕……”
    冯骁不得不闭紧了嘴,让自己发出的气流声能够小一些。
    不满地摆了摆尾巴,它重新趴了回去。
    危机暂时解除。
    然而……
    察觉到自己腰部的松垮感,冯骁的脸逐渐发绿。
    裤子这会儿正卡在髋部的位置,一阵风吹过,它往下又缓慢地滑了一厘米,一派岌岌可危的样子。
    ——因着林暮晃那一拽,他的皮带当场阵亡了。
    救命,不要啊!裤子,你坚持住啊!
    如果再往下掉一点,那外甥女就会发现,她那外表风度翩翩、人模狗样的大舅,竟然穿着小羊朵莉的可爱内裤……
    大舅的命保住了,但大舅的尊严也没有了!
    *
    在尊严之战面前,冯骁爆发出了无限的潜能,竟然在如此有限的空间里,飞快地用皮筋把自己的裤头扎了起来。
    接下来,要怎么办?
    他看了眼林暮晃,少年似乎知道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冯骁一喜,脸上刚露出些笑,突然想起来这丫刚才简单粗暴的动作,又火速指了指自己的腰,再疯狂地摆起手。
    ——不准再抓他的裤腰带!
    他皮筋真没那么多!再掉要没有了!
    林暮晃比了个“ok”的动作。
    深呼吸了几口气,冯骁看准了下一块空间裂隙,又荡了起来。
    跳!
    在起跳的那一瞬间,冯骁破功了——
    妈的,你个臭小子!怎么还是抓的裤腰带!
    *
    倒不是林暮晃故意的,而是他如果想要助推,看来看去,除了腰带以外,其他地方都没法抓。
    冯骁刚才给他打的哑谜,被他理解成了“你抓的力气小一点”,因此,大舅的腰带可喜可贺地保住了。
    当然,荡过去了以后,冯骁以怨念的眼神看了他好一会儿——林暮晃不太理解他的愤懑。
    明明他是按对方的指示做的啊?
    *
    接下来,冯骁一通如法炮制,总算是艰难地带着两个孩子,像猴子背玉米一样荡到了终点附近。
    有那么一回,他以为是要完蛋了,因为最近的一条空间裂隙远得他根本就够不着。
    但就在他一筹莫展时,一阵地动山摇的摇晃后,在距离合适的位置,骤然裂开了一道新的缝隙。
    幸福来得实在太突然。
    当然,这也并非什么好事,这说明这个空间在进一步被挤压,离崩溃不远了。
    ……所以这条大泥鳅怎么还不跑?
    真就铁了心要堵他们啊?
    冯骁心里骂骂咧咧不已。
    但好在,这该死的猴子荡秋千特别节目,要迎来尾声了。
    大泥鳅三角头抵着的位置,正是那条宽敞的空间裂隙——足以让他们三人一起通过。
    很好,很好!
    胜利的曙光近在眼前。
    冯骁稍稍活动了一下有些充血的胳膊,做出了和之前一样的动作。
    摆动——荡——跳——
    就在他越过大泥鳅的三角头时,异变突至!
    大泥鳅的眼睛霍然睁开,嘴角拉开,露出了狞笑。
    “我等你们很久了”——它似乎在这么说。
    下一秒,冯骁看到了噩梦一般的场面。
    三角头的侧面,那条被他认为是“腮”的狭长缝隙猛地扩大,变成了一个圆溜溜的洞口。
    另一只泥鳅头从中蹿出,张大了嘴巴,向他们扑了过来。
    ——喂!双头泥鳅会不会有点太耍诈了啊!
    它一直趴在那里,假装出怠惰的模样,实际上不过是在等着小虫子自投罗网罢了。
    明明话都不会说,只会“咕叽咕叽”,竟然也会来守株待兔这一招吗?
    在空中已经无法调整位置了,冯骁眼睁睁感受着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将他们包围。
    那闪闪发光的尖牙间,还夹杂着一些未被湖水冲刷干净的碎肉。
    就在这时,少年冷静的声音响起——
    “炎爆。”
    *
    “咳咳咳……你这小子真他娘的行啊……”
    冯骁被呛得眼泪直流。
    火舌翻卷飞舞,靠着高速喷射的火焰助推,这才险之又险地从泥鳅的嘴边弹了回去。
    正咳得流眼泪,冯骁突然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
    不会吧!
    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臭小子的攻击……竟然奏效了?喂喂,没搞错吧,这可是三阶巅峰哎!
    烟尘逐渐散去,看到眼前的画面,冯骁提起来的心又放了回去,顺带凉了半截。
    确实不能说是完全无用——不,应该说,对于一个学生来说,能留下这种程度的伤痕,已经是能拿去学校里吹一整年的“功绩”了。
    林暮晃竟然破开了大泥鳅那层滑不溜丢的皮,它表层的黏液也被高温蒸发成了白色的薄壳。
    虽然因着闭嘴得及时,火焰没有伤及它的内脏,但嘴边还是留下了一道焦黑的灼烧痕。
    阵阵的糊味和肉香和嘴里的恶臭交织在一起,比起单纯的臭还要教人恶心。
    冯骁心惊不已,瞥了眼林暮晃——少年这会儿的表情很是无动于衷,非要说的话,还带着点不甘的意思。
    他仿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展现出了远超出三阶初应有的能力了。
    若是换了其他刚踏入三阶的异能者,恐怕只能在皮上留下零星的白印子。
    这小子……如果按部就班成长下去的话,未来应该会成为那种经常上新闻报刊的大人物吧。
    可惜,他过早地对上了超出他能力限度范围的——真正的“怪物”。
    “咕叽咕叽!”
    大泥鳅像是被激怒了,喉音变得低沉而充满威慑力,随后,它的身体不断地旋转翻滚起来,向四周的墙壁不断撞去。
    灰石扑簌簌地落下来,冯骁叫苦不迭,眩晕感几乎要让他吐出来。
    突然间,他听见林暮晃平静的声音:“大舅哥,你和千葵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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