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招娣见女儿眼睛发红,心里有些不好受,但还是狠了狠心,“哪个学校能同意学生染头发啊。她公然染发就是不遵守学校规则。而且她还撒谎骗人。连你爸都被她骗了。这就不是好学生干的事。你要是跟她走近了,迟早也会被她带坏了。”
    “那染发剂对大脑有伤害,也会损伤发质,我才不会染发。至于撒谎?难道你们就没撒过谎吗?”苏以沫直勾勾看着爸爸,“而且她撒得是善意的谎言。我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也不是不能原谅。”
    张招娣揉揉眉心,这孩子怎么这么犟。染发还不够严重吗?
    苏以沫把江爱媛父母离婚的事说了,“她特别可怜,父亲不管她,母亲仇视她。她只是想通过染发吸引妈妈的注意力,可还是失败了。我们是朋友,她这么孤单……我不能放弃她。”
    张招娣和苏爱国面面相觑,他们也不知道这孩子处境这么艰难,女儿这是不忍心丢下好朋友,他们强逼她跟好朋友断交,这是扼杀她的友情和善良,确实不利于女儿成长。
    可是……张招娣还是不愿意她跟江爱媛继续来往,“她家里有钱,父母还不管她。以后你跟她一起出入有钱人才去的场所,你出得起那些花销吗?”
    苏以沫抿了抿嘴,有些不服气,“小孩子去的场所能有多烧钱?”
    不就是游乐场吗?她攒的零花钱挺多的,一个月坐十回,她都付得起。
    张招娣见她不以为然,急得上火,她就是搞销售的,对娱乐场所比普通人更了解,“你们又不可能永远当小孩子。你们总得长大吧?那些歌厅、舞厅、游戏厅,不仅烧钱而且还影响学习。你要是被她带坏了怎么办?学好很难,学坏可太容易了。”
    苏以沫低头想了想,这倒是她没想过的问题,思考两分钟,觉得爸妈担心得不是问题,“我是穷人,当然是她迁就我了,怎么能是我迁就她呢?她要喜欢去这些地方,她跟她的富朋友去,干嘛拉我啊?我又消费不起。”
    话虽如此,但苏爱国提醒女儿,“如果她非要拉你一块去,并且保证一切开销全由她负责?你去不去?”
    苏以沫想也不想就摇头拒绝,“我不可能答应。欠人情迟早要偿还的。而且哪能占朋友便宜?这关系迟早会变质。”
    她向父母保证工作之前绝对不会去这些地方,“如果我食言,我就再也不跟她一块玩了?行不行?你们不能因为对她头发有偏见,就否定她整个人。你们太武断了。”
    张招娣和苏爱国对视一眼,这话好像也有道理。
    张招娣思索再三,终于还是退了一步,“要不然你请她到咱家吃饭。我看看她为人。要是她真像你说得那么好,那你们就继续来往。如果她不是个好孩子,那你们就断了。你别怪妈狠心,不让你交朋友。而是你现在年纪小,交朋友不是主要的,最重要的是学习。任何可能会影响你学习的人或事情都不行。”
    苏以沫还没回答,苏爱国先急了,这怎么能同意?让她反对,她可倒好,被闺女给说服了。
    张招娣给丈夫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苏以沫听出她妈妈的潜台词,不过她还是很高兴,“好!没问题,你们一定会喜欢她的。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她很胆小,连狗都怕。”
    张招娣见女儿如此自信,适时夸了两句,“听你这么说,她确实很不错!”她有些纳闷,“其实你可以跟小月玩啊?为什么非得跟她玩?”
    苏以沫挠挠头,“小月太小了,我跟她讲话有代沟,她总问我为什么,我就像她的百科全书,累得很。跟江爱媛讲话,没有这层顾虑。江爱媛见好就收,不会一直刨根问底。”
    当然也是因为江爱媛自持年纪大,遇到不会的问题,苏以沫解释一遍,她听不懂也不会追问,免得被对方看不起,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至于邓舒月,她年纪小,连自尊是什么都不知道。她会一直问个不停,一遍没听懂,她问第二遍第三遍,总之一定要问清楚。然后等苏以沫解释完,记性不好的她,很快又忘记,下次遇到又再问。
    苏以沫耐性告罄,就会敷衍小孩。
    张招娣把这归结于女儿太早熟。普通孩子招架不住女儿那么快的思维。
    吃完饭,苏爱国借口吃得太多,拽着媳妇下楼消食。
    刚下楼,苏爱国急得团团转,“你怎么能同意呢?”
    张招娣嗔了他一眼,“不同意怎么办?这是小沫交的好朋友,而且她还同情对方。因为染发,就让她俩断了,理由不充分。”
    苏爱国不服气,“她还撒谎。当着我的面做个乖乖女,背地里估计没少逃学打架。咱们小沫将来可是要上清华的,怎么能被她带坏呢。”
    他越想越气。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被个小丫头给骗了。小沫那孩子明知道对方撒谎,她还帮腔。分明就是叛逆的节奏。
    张招娣翻了个白眼,“小沫不是说了吗?这世上谁没撒过谎?!”
    苏爱国停下脚步,看着媳妇的眼神不对劲,“你怎么总站在小沫那边说话啊?她才七岁,她能分得清什么是好友?什么是狐朋狗友吗?咱们当父母的得给她把关。”
    张招娣见他都快急眼了,让他稍安勿躁,“你说得很对。咱们是得给她把关。可是等她长大了,独立了呢?咱们还能帮她把关吗?到那时她还愿意告诉我们她交了哪些朋友吗?”
    苏爱国被她问住了。是啊,如果他们直接让女儿跟江爱媛断了,现在女儿这么小,没法反抗他们的意见,固然会听。可等她长大了,再交朋友,她还会告诉他们吗?
    张招娣最近在学一个谚语“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还是非常有道理的,“咱们要给她分析,什么样的人才适时当好朋友,而不是直接下命令。她是人,有自己的想法,又不是机器。”
    苏爱国细细打量她,最近媳妇越来越忙,他都没怎么注意,媳妇懂得越来越多了,“你怎么会想到这些?”
    没有谁天生就会做父母。更多人的育儿经验其实都来源于父母。他们小时候受过的苦,等成为父母后,也会无意识施加给孩子。苏爱国算是善于反思的父母,但是他偶尔也会犯错。
    张招娣不聪明,但是她每次教女儿,都是跟女儿交心,不想命令女儿。
    “前几天去厂里巡查,看到有名工人配调料时多倒了一包调料没敢告诉车间领导,没想到最后还是被查出来,那两百斤泡菜全部不能用了。我问他为什么明知道调料比例错的,还不停止,对方说,他上一位工人配调料时多倒一袋盐,那包调料废了,被领导罚了工资,调去仓库干重活,他怕自己挨罚,所以才瞒着不说。”
    苏爱国蹙眉,“这是工人失职,调其他岗位也是应该的。”
    张招娣点头,“理是这么个理儿。但是你没发现两者的变化吗?之前那名员工还知道补救,后一位员工怕担责,直接瞒报,以致酿成更大损失。员工可以开除,女儿呢?当了她父母,那可就是一辈子。打不得,骂不得,就只能教着哄着。这可是终身制,教不好,一切的苦果可全是咱们自己承担。咱闺女在学习上省心,但早熟的孩子,思维也比较活跃,更能接受新事物。像咱们小时候那样棍棒教育根本行不通。”
    苏爱国竟是无话反驳,他和妻子对视半天,眼神越来越复杂,“我怎么觉得我生的不是女儿,而是我祖宗啊?”
    他小时候可没少挨爸妈的打,换成闺女,敢打一下,她能三天不理他。那孩子真敢这么做。用道理辩吧?关键是他媳妇都说不过她,就更不用说他了。
    张招娣被男人愁眉苦脸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所以咱们很幸运,只有一个祖宗。要是家里有四五个孩子,那才是给自己找罪受呢。”
    可能幸福都是比出来的,苏爱国听了媳妇的话,居然觉得很有道理。刚刚的郁气一扫而空,跟媳妇商量请客吃饭的事了。
    第87章
    翌日,苏以沫邀请江爱媛到家里吃饭。
    江爱媛昨晚回去躺在大床翻来覆去睡不着。苏爱国看到她头发时的表情跟其他同学家长一模一样。那眼神分明写着“你别想带坏我家孩子”的警惕,她甚至可以猜到那些父母会在背后警告自己的孩子不许跟她来往。
    往常她是不在乎的,她才不跟俗人交朋友。
    可苏以沫不一样,她不认为霹雳舞另类。她们一块聊天时,她表现得不像个小孩,很有耐心,也很会哄人。说句不恰当的,她觉得苏以沫更像个姐姐。
    这是她头一次交到朋友,而且没有夹杂利益,就是单纯聊得来。
    她舍不得跟对方断交。
    可这事根本轮不到她来决定,心里有心事,她迟迟不能入眠,直到凌晨三四点,天快亮了,她才睡着。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连早饭都错过了。
    吃完午饭,江爱媛急急忙忙赶到钢琴室上课。
    上完课出来,碰到正在等着上课的苏以沫。她并没有贴过去,而是恢复了冷淡。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就算她要绝交,自己也不能哭出来。眼泪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爸妈看了都不心疼,更不用说旁人了。
    苏以沫总觉得江爱媛今天怪怪的,站在她面前也不说话,身体还特别僵硬,头更是昂得很高,生怕别人看不到她的鼻孔。
    苏以沫打量她好几眼,开了个小玩笑,“你怎么了?你的黑眼圈怎么这么重?昨晚当大盗去了?”
    江爱媛呆呆看着她,呃?不是该跟她绝交,当作不认识她吗?怎么像没事人一样?
    苏以沫见她不说话,就问她明天有没有空到她家吃饭。
    江爱媛更惊讶了,嘴巴张得老大,愣了好一会儿。
    苏以沫没得到回应,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怎么了?你明天有事吗?”
    江爱媛下意识摇头,“我没事啊。”她挠挠头,还是不敢相信,“你爸妈没跟你说什么吗?”
    苏以沫终于明白她今天怎么怪怪的,笑起来,“说了,昨天他们问我为什么骗他们。就因为你头发染成荧光绿。他们在乎的不是头发的颜色,而是我撒谎骗人。”
    江爱媛急了,“你没撒谎,是我骗他们的。都是我的错。”
    “我不揭穿,不就是默认了吗?他们认为说谎是很严重的一件事。”苏以沫耸了耸肩,“我跟他们解释说:你是善意的谎言。他们选择原谅了我。而且你确实是个好学生。只是染发而已,不算大问题。”
    江爱媛没想到苏父苏母如此开明,她一脸艳羡,“你爸妈真好。”
    苏以沫翘起嘴角,眼里闪过幸福的光芒,“那当然。我爸妈可好了。你明天跟我回家,我爸妈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江爱媛舒了一口气,重重点头。心想:明天登门,她应该买什么伴手礼比较好?
    翌日中午,苏以沫上完英语课火急火燎赶回家,她将书本放回屋,就到生活区门口接人。
    江爱媛可不知道她家住在哪儿。而且她也没有手机,无法联络,就只能提前约定时间。十一点到生活区门口。
    这会已经是十点五十了。还有十分钟就到。
    她站在太阳底下,等了几分钟,一辆轿车从南边往这边驶过来,停在生活区门口。这车牌和型号跟上回她在广场上看到的车型一模一样。该不会是江爱媛吧?
    她正想凑过去,只见车门打开,一位小姑娘从车上下来,她穿着一件白色t恤,下身七分牛仔裤,脚踩运动鞋。一副休闲打扮,再看她的脸,是江爱媛--没错。
    苏以沫视线落到她乌黑的头发,“你这是戴的假发?”
    江爱媛甩了甩头发,轻风卷着她的发丝飞扬。她伸手在头皮划了划,将发丝拢到耳发。
    假发可做不了这个动作,苏以沫微微瞪大眼睛。
    江爱媛拢了拢自己的头发,笑眯了眼,“我重新染成黑色。怎么样?好看吗?”
    说着还美美地转了一个圈。
    苏以沫从兜里掏出一个黑色发圈递过去,“扎起来吧?你不热啊?”
    江爱媛当然热,热得快喘不过气来了,“我这不是想向你爸妈证明,我这是真发,不是假的。”
    苏以沫抽了抽嘴角,散发居然是证明真发?这人怎么傻乎乎的,她有些无奈,“你到家,把发圈摘了也行啊,现在顶着大太阳,太热了。”
    江爱媛一想也对,也没跟她客气接过发圈,简单扎了个高马尾。
    苏以沫看着她这身打扮,笑眯了眼,“你今天这身打扮舒服多了。跟你走在一起,我也不用担心被人投注目礼。”
    别看这辈子的她长得挺漂亮,但是如果有个星探要挖她当明星,她不等对方说完,直接就是拒绝。她不喜欢被人时时刻刻盯着,那会让她浑身不自在。
    江爱媛有些诧异,小沫不喜欢被人投注目礼,但还是跟她走在一起。这个朋友果然值得交。
    江爱媛刚跟着苏以沫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一件事,又折回去,打开车门,将车上的礼物拿下来,然后跟司机说了什么,对方将车子开走了。
    苏以沫回头看了眼车子,“那个是你家的汽车?”
    江爱媛点头,“对。我特地让他送我过来。”
    苏以沫见她手里拎着好几样东西,赶紧伸手接过来,嗔了她一眼,“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江爱媛嘿嘿笑,“我这不是想给你爸妈都买一件吗。这样他们才不会阻止我俩交朋友。”
    她抬了抬手,示意她看东西,“虽然这些东西很贵,不过没花我的钱,都是过节时别人送给我妈的节礼。”
    苏以沫神色复杂,“你妈是没花钱,但是这些礼都要还的。你得有心理准备,我爸妈可能不会收。”
    江爱媛急了,“怎么能不收呢。又不值几个钱。”
    大热天的,苏以沫也不想跟她争辩,带着她绕过筒子楼。
    江爱媛经过筒子楼,只是瞄了两眼,整个人都麻了,“我的天,那楼怎么住那么多人啊?你家也是这样吗?”
    苏以沫切了一声,“你没见过筒子楼?”
    江爱媛点头,“见是见过,但是我没进去过。那里很挤吧?密密麻麻全是被子。”
    夏天太阳烈,许多人会在走廊里晒被子,每家门口几乎都有,被子颜色、花色都不一样,就好像一件衣服打满补丁,壮观得很。
    如果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会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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