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背后冒起冷汗,讪笑道:“这,这都是误会。”
    那男子不乐意了,“里正,你可不能瞧着小白脸长得好就胡乱说话!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什么打算,若你想……”
    “闭嘴!”里正怒斥。那男子看里正这副模样,心中也打起鼓,不敢再多说话。
    “这位公子莫要听这二愣子胡说八道。只是人确实是在你们马车前面死的,若是没点交代,总是不大好吧,于你也不吉利。”
    庄重冷哼,“这个节骨眼上还敢提钱!先不说这个老妇人是怎么死的,我方才查看她的尸体,这位死者至少死了七个时辰,现在是午时一刻,也就是说她昨夜寅时就已经死去!而方才这两人说昨夜她还好好的,而早上还给他们做早饭。莫非他们见的是僵尸,弄好一切,然后故意躺到我马车轮下不成?”
    妇人和男子大惊,妇人瘫软在地小脸发白,男子梗着脖子道:“你胡说八道!你怎么看出是昨天就死了,你分明是为了逃脱责任故意这般胡说八道!”
    庄重嗤道:“你娘身子都要发臭了,真把所有人当傻子不成?她外露的皮肤尸斑清晰可见,指压不褪色,手指强硬,,□□混浊,瞳孔可见,表面有小皱褶,这一切都表明死者约莫死了七小时以上!而且凡被马踩死者,尸体微黄,两手散,口鼻多有出血出痕,呈黑色。而死者未有此状,现虽无法仔细查看,却可以断定绝对不是马踩死。”
    男子冷汗从脸上滑落,“你,你胡说八道,谁能证明你说的是对的!”
    方莹莹走向前,用众人可听到的音量朗声道:“就凭他是新上任的梅县县令,就凭他是京城有名的断案神手庄重!”
    男子顿时软了下来,若非护卫抓着,直接坐到地上。
    ☆、第58章
    众人见庄重竟是大有来头纷纷惊骇,之前就曾听闻新县令准备上任,年纪不大是个纨绔公子,没想到对方确实年轻却并非纨绔,听方才言语确实有两把刷子。没想到这大郎夫妻碰瓷碰谁不好,竟是把官老爷给得罪了,以后他们这个村子必是会被瞧轻。
    里正更是担忧,连忙上前道:“大人,这中间兴许有什么误会。”
    庄重冷哼,这个村子就在官道旁边,虽说近可这些人来得也太快了。若非他有武艺高强的护卫,方才那情形就是有理也会被扒一层皮。只怕这个村子都习惯对过路人出手,就连这里正字里行间都是偏向这碰瓷之人。
    “误会?昨夜死者就已经归西,作为亲生儿子不仅没有张罗让死者为安,竟是摆到路中间讹诈他人。此人品性真是恶毒至极!死者如何死还要进一步查清,若有猫腻这对夫妻不仅不忠不孝、讹诈他人,还犯了弑母之罪!我朝最重孝道,如此就要罪上加罪,应以腰斩!”
    那男子听这话更加害怕,“大人冤枉啊,我并没有杀死我母亲。她本就体虚,昨夜突然抽抽然后就没了。我本欲将她下葬,可这臭娘们说我们家现在连买棺材的钱都没了,我母亲养育我一场总不能就这么凄惨的走吧?于是才想到这个法子,都是这娘们怂恿我这么做的,小的也是一时伤心所以才鬼迷心窍啊。”
    妇人瞪大眼,完全没想到自个的丈夫会把责任都推给她,不知哪来力气挣脱禁锢住她的护卫扑了上去,咒骂道:“你个该死的畜生!分明是你见钱眼开,连自己娘都不放过。这种事你又不是你第一做,如今好意思赖我头上。原本你娘不该死,是你不愿给她请大夫,结果没熬住就给死了!”
    男子被护卫禁锢住,根本躲避不过,脸被刮花狼狈不堪,“你个臭娘们造反了!要不是你老是让我娘干那些重活,我娘怎么会死?!你这泼妇,我早就该休了你,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夫妻两个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互相猛掐,把对方的老底都给掀个彻底。旁边人想劝,可两人吵得正欢根本不理会。
    这么一来庄重不用费力就知道来龙去脉,这一家人还真是够互坑的。听得差不多这才命人拦下,将二人押回衙门。
    “大人,无需将大郎他娘的尸体带走,我这就命人把她好好安葬了。”里正见庄重命人将尸体抬走,以为是怕无人处置所以收到义庄,连忙表态道。
    庄重不置可否,只问道:“死者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没了,就这么个儿子,结果……”里正摇头叹气,“都是穷给闹的啊。”
    庄重心底越发厌恶,穷确实是一个原因,可天底下穷人这么多,又有几个会做这样的事?利用自己母亲的尸体去讹诈别人,还真是做得出来。谁的钱又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想着怎么好好挣钱尽是想些歪门邪道,人人如此天下岂不大乱。
    可这毕竟是别人地盘,虽有护卫庄重依然谨慎,只道:“如今还无法确认死者是自然死亡还是他杀,待我查证才可安葬。”
    那对互坑夫妻这时才反应过来,纷纷大喊冤枉。
    “大人,我再畜生也不会杀了我娘啊!”
    “大人,我婆婆本就体弱,一直都是用药吊着呢,最近我家没钱买药,所以她才撑不住的,大人我们真没杀人啊!”
    里正也道:“大人,这两人绝不是会弑母的孽畜,他们虽是混仗了些,却也不会做出这样遭天谴的事来。”
    庄重只道:“真相如何唯有查了之后才知晓,况且我并未说一定是这两人动手,若为他杀且另有他人,若不查清楚,那杀人凶手能杀一个就能杀第二个。莫非你们村子里的人脖子特别硬,都不怕那些恶徒不成?”
    这话一落,其他人顿时都不敢再出声。
    这里距离梅县县城还有一日路程,来回运尸体着实不变。庄重决定当场验尸,先命人用白布将尸体围住,留里正以及那对夫妻在白布中,外边由护卫守着。
    庄重把衣服和手套戴上,正欲向前解开那妇人的衣服,就被那男子拦住了,“你这是要做什么?!”
    “验尸若是不脱衣难以瞧清楚,落漏了什么,莫非你想要你娘死得不明不白,或是让你担负弑母罪责?”
    男子仍是不乐意,拼命挣扎,里正也道:“死者为大,你毕竟是男子,这般作为实在不妥……若大郎他娘全下有知也会死不瞑目啊。”
    外面人听到动静,纷纷探头往里望,有胆大的还不停那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封焕派给庄重的童师爷在他耳边低声道:“大人,梅县不似京城,对这些极为忌讳。我们虽有护卫,可若引起众怒也难以善了。这里民风彪悍,惹急了将一县之长给打死也是有过先例的。”
    庄重皱眉,“可若是不查,难以得知真相。不若将尸体运回梅县?哎,这也不妥,一路颠簸尸体容易损伤,会加大检验的难度。”
    这时方莹莹走了过来,“弟弟,让我来当你的眼睛吧。”
    庄重愣了愣,方莹莹敢留在白布里他已经很意外,没有想到竟是敢做这样的事。
    硬着头皮留在这里的绿帘连忙道:“小姐,不可啊,这也太晦气了。”说完这话绿帘觉得不妥,庄重经常摸尸体,这不是说他晦气吗。“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
    方莹莹抬手打断,“我如今还有何可怕的,况且查明真相让这位老妇人死得明白也是积福。”
    不能亲自检验终究不够准确,这里本就仪器不足,可此时也只能这么办。虽然庄重从种种迹象看,可初步推断为自然死亡,但是职业的严谨性,让他无法这么一带而过。所幸这世毕竟科技落后,这些村民理应想不出太过高明的杀人之法,倒是降低了难度。
    “那便劳烦姐姐了。”
    庄重让方莹莹带上手套,方莹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质地的东西不免有些好奇,可愣是压了下去,上前去帮忙将老妇人的衣服脱下。绿帘实在太害怕,李婆子大着胆子一同协助。
    “我方才已经查看死者外露部分,也就是头部、颈部、手,这几个地方你们可以忽略,然后从颈部下方开始检查,看可有异样之处。死者已经死亡七个时辰,身体会出现尸斑,尸斑呈现暗红色到暗紫红色斑痕,此为正常现象,莫要与其他伤痕混淆。手背既有,可对比查看。”
    “是。”方莹莹认真对比,才开始仔细检查。
    “身上可有明显伤痕?利器所伤容易分辨,若是钝器敲打则会出现青紫肿胀。”
    虽是一眼可辨,可方莹莹却不敢怠慢,许久才道:“正面没有打伤痕,只是有些已经结疤了的细小伤痕,且不在致命之处。”
    “你用手轻轻按压她的骨头,看可有断裂之处。”
    过了好一会,方莹莹才出声,“也无。”
    “李婆婆,请您协助我姐姐将尸体翻过去。”
    方莹莹又仔细查看背部,依然没有发现异样。
    死者的儿子舒了一口气,“我就说我没有动手吧,我就是想找些钱花花,却不会杀人的,何况那是我的母亲!”
    庄重并未理会他,继续道:“姐,你查看一下死者的阴部和出恭处。”
    这下不仅是死者的儿子儿媳,就连方莹莹都‘啊’了一下。里正面赤道:“这,这就不用查了吧?”
    庄重不争辩,只道:“我曾接过一个案子,死者是被妻子和奸夫将爆竹塞入粪门炸死的。若不查看,外表看不出任何迹象。”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气,这个案件在京城很是轰动,可在梅县却前所未闻。
    方莹莹红着脸用庄重提供的器械检查,虽觉得极为羞耻,却也十分认真,“无异样。”
    庄重这才命方莹莹收工,虽这般检查实在是太过草率,可结果也会比较接近真相。想要开膛破肚仔细检查,目前只能算了。而且按照那两人所述以及其他人的证词,还有简单的检验,结论应是八九不离十。
    “死者虽是自然死亡非他人杀害,可大郎夫妻以母亲尸体讹诈却罪不可逃。”庄重断道。
    夫妻二人经历这么一番,深刻知道这年少的新县令绝非泛泛之辈,不敢再多说什么,当场伏罪。
    里正也只是叹气,并未再说什么。
    庄重又道:“你们夫妻二人虽是这般不孝,可你母亲却必是疼爱你们至极。我给你们夫妻二人两天时间,你们将你们的母亲安葬之后,再到县衙请罪吧。我会命人留守,莫要想着逃离。否则按照律令,逃犯被寻回不仅被严惩,还会连带邻居、你的乡亲们一同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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