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重不仅没害臊,反倒将汤煲抱到自己身边,“一碗怎么够,童师爷孤家寡人看来也是无需补的,这盆汤都归我了。”
    童师爷顿时恼了,说着就要上手抢,开玩笑这可是方娘子亲自送来的呢!“年轻人本就容易上火,喝这么多补汤,当心喝得你流鼻血。”
    “是你说我劳心劳力,自然要多喝。”庄重冷哼。
    童师爷还想辩驳,方莹莹直接将汤煲拿过来,“行了,莫要胡闹了,多大年纪的人了还跟孩子似的。这汤就得趁热喝,凉了不仅不好喝还有一股怪味,这么多缺不了你们谁的。”
    庄重和童师爷这才停手,非常惬意的品了起来。不得不说李婆子的手艺真是极好,自打吃饭规律之后,吃得又好又补,忙碌这么长时间不瘦不说反而还长了几斤肉,庄重甚至觉得自己好像还长了一两厘米。
    庄重将方莹莹送出门,边走边道:“姐,你跟童师爷怎么样了?”
    饶是方莹莹平时再大胆,听到这些话也难免羞涩起来,“什么怎么样,莫要乱说话。”
    庄重笑道:“姐姐什么时候也这么扭捏了,喜欢就是喜欢,在我面前无需遮遮掩掩。”
    方莹莹听这话也顾不上害羞了,低着头叹道:“可我这样的,怕是会耽误了他。”
    越相熟越发觉童师爷这人非同一般,不仅学问好,竟是还有些腿脚功夫,一般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庄重也算是练过的,这辈子一直也没有放弃,还有封焕指导,可对上童师爷根本没有胜算。如此人才,方莹莹虽是对他人品什么都放心,也不免有些担忧。先不说那段过去,她的身份也尴尬,只怕会影响他的仕途。
    “姐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胆小了,他是什么样的性子姐姐又不是不知道,他若是有意仕途亦不会到处游荡这么长时间。若非欠了王爷一个人情,也不会给我打下手,这已经是他的极限。待我离开这里,他也会退出官场,最多做个顾问不会涉及其中,根本不存在姐姐嘴里的说法。”
    方莹莹绞着手绢,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响才道:“可这种事总不能我一个女子提起吧。”
    庄重顿时明了,这童师爷办公事是利索,可这种事却是不灵光了。
    “这事就交给弟弟我吧!看来我们很快就有喜事可以办了。”
    方莹莹闹了个大红脸,“我没有这么急!别弄得我好像多愁嫁似的。”
    庄重笑了起来,“自然如此,我的姐姐是哪里是那么容易被娶走的,得考验一番才行。”
    方莹莹听这话又有些急了,想起两人平时经常明里暗里那斗,连忙又道:“也莫要太为难他,毕竟他也老大不小了。”
    庄重噗嗤一笑,方莹莹这下是真的臊了,跺了跺脚直接跑了。
    庄重回到屋子,大老远就看到童师爷在那探头探脑。平日庄重给他们两个人创造独处机会,所以都是童师爷送方莹莹出门,今日庄重却要求自己送,童师爷这般聪明当然明白两人会讨论什么事。
    庄重还未开口,童师爷就道:“你姐同意了吗?”
    庄重一脸迷糊,“同意什么?说话没头没尾的。”
    “您就别逗我了,就,就我俩那事呗。”
    看到童师爷这副窘样,庄重忍不住笑了起来,倒也不再逗他,“童师爷,我可是我姐的弟弟,可不是您的亲戚或者请的媒人。”
    童师爷恍然大悟,猛的拍了拍脑袋,“瞧我这脑袋!”
    说罢,又凑近庄重,“这么说你姐姐是愿意的?”
    庄重嗤道:“我姐又不是轻浮之人,若无那意思怎么会跟你眉来眼去,莫非你就这般看我姐的?”
    童师爷大急,庄重虽然不是方莹莹的亲弟弟,可那感情绝对不比亲姐弟差,可不能得罪了未来大舅子。
    “哪能啊!这不是太在乎所以患得患失吗。”
    庄重满意的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外头有人击鼓鸣冤。两人正色,瞬间回到处理公事的严谨状态。
    梅县并无诉讼之风,有何县尉这样的人在前,百姓除非要紧事否则都不愿沾染官府,否则不管是对是错都要被扒掉一层皮。庄重来到此地毕竟时日尚浅,虽做过一些事令当地百姓很是好感,可一时半会儿也不能让这风气有所转变。因此,虽不知什么事,但是两人也能断定必不是是什么小事。
    庄重迅速换好官服,童师爷此时已经打听到一些消息,见他出来一脸严肃道:“大人,是命案。”
    ☆、第77章
    前来击鼓鸣冤的是一家子,姓牛,在县里做的是杀猪和卖猪肉生意。一家子人都长得虎背熊腰,嗓门也很大,一看到庄重来了,齐刷刷在那喊冤,差点将房顶都给掀塌了。
    庄重揉了揉耳朵,惊堂木落下,“别一起嚷嚷,让本官听谁的?派一个人出来说清楚。”
    牛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推了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妇人的出来说话。
    “大人,我们是县上牛家猪肉铺子的,大人姐姐家的李婆子经常到我们铺子买猪肉,我们牛家做生意最是实诚……”
    庄重微微一皱眉,就有人推了一下那妇人,正是这妇人的丈夫,牛家大儿子牛大郎,“有事说事,瞎扯这些做啥啊。”
    那妇人讪笑一下,抽了自己一耳光,“看我这张嘴,大人,是这样的,我有个小姑子叫牛三娘,她五年前嫁给了吕家村的吕达,我这小姑子一向身子骨健朗,可没想到前两天突然就暴病身亡了!我们越琢磨越不对,我这小姑子这些年没痛没灾的,前段时间还从乡下挑了一百斤米到县城里卖,怎么说走就走了?所以我们怀疑她死的蹊跷,觉得她是被人害死的!”
    牛大郎这时候也插话道:“之前我这妹子还到县里瞧病了,说是得了什么肠辟,还给开了药,可半点用处都没有,没几天还是走了。”
    牛家人一家子都来了,牛家儿孙辈都是男丁多,就得了牛三娘这么一个闺女,平时最是疼得厉害。而且牛三娘为人勤快豪爽,牛家媳妇们对这个小姑子也很是喜欢,而小一辈的也非常喜欢牛三娘这个虽然不够温柔却很有意思的姑姑,这时说起牛三娘大家都忍不住落泪。
    庄重扫了牛家人一眼,牛家人特征很是明显,老的小的都一个模子出来的,可依然开口问道:“牛三娘的丈夫可在此?”
    牛大媳妇撇了撇嘴,没好气道:“哼,他还想拦着我们别过来报案,说什么这都是命,别扰了大人您,到时候还要被罚。呸!要是我家小姑子真是被人害死,只要能让凶手偿命,就是我们每个人都挨上五十大板我们牛家人眼睛也都不眨一下!我说他啊心里肯定有鬼!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平日里最是嫌弃我家小姑子,我家小姑子没了,怕是刚过头七他就想要娶新的了!”
    牛大媳妇越说越激动,不愧是平日里张罗生意的,一张嘴跟炮仗似的噼里啪啦,那么一长串话一溜功夫就给说完了,还让人听得明白。
    牛大郎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呢!”
    牛大媳妇一脸不忿,“本来就是,那吕达仗着自己读过几天的书,就以为自个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平日里都不屑与我们这些粗人来往。可怜我那小姑子,每天忙里忙外的伺候,竟是半句好都没领到。”
    “这事怎么没听她说过?”牛大狐疑道。
    牛大媳妇白了他一眼,“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虽然咱们家不是这样,可小姑子也不好说这些让你们担心啊。这些都是我瞧出来的,你们这些男人一个个粗心得不行,哪里会看出这些。要不是小姑子让我别跟你们说,我也担心咱们插手他们会闹得更厉害,毕竟小两口的事还真不好别人插手,否则我早就让你们打上门去了。”
    牛大瞪圆了眼,实际上他也感受到这个妹夫对他们的冷淡,平日里极少走动。可他想着他们这些粗人跟读书人也没啥好说的也就不太在意,再说了自个妹子的性子爽利,也不怕被欺负,没想到还是受了委屈。
    牛父在一旁叹气,牛母道:“行了,这时候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这可是在公堂上,别把县太爷给唐突了。”
    这时一群人才想起他们身处何处,之前来的时候腿肚子都有点打架,没想到进来了不知不觉就聒噪了这么长时间。这其实也是庄重故意为之,并没有正式升堂,否则那些皂吏敲着木棍齐声说‘威武’那阵势也足够让人冷静。
    庄重在一旁听得差不多,这才开口道:“之前给牛三娘治疗的大夫有哪些?”
    牛父道:“就让县城安寿堂的的宋大夫看过,宋大夫是我们梅县里医术最有名的大夫,医术高收钱少,我们梅县人有个头昏脑涨的都喜欢去他那看。”
    庄重命人寻来宋大夫,宋大夫早已得到消息,所以一听被召入衙门,很快就赶到了。
    “参见大人。”宋大夫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在大佑已经是高龄了,可依然步履轻盈矫健,看不出老态。
    “宋大夫无需多礼,你可还记得牛三娘去你那瞧病时是何症状?”庄重问道,这时候他已经换下官服,原本面容就长得白净谦和,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说话也没有那般不自在。这般做也是为了减少彼此的距离感,让对方更容易说出一些平时不太注意的细节,这些细节往往是破案的关键。
    宋大夫叹道:“三娘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寻我瞧病,没有想到竟成了最后一次。”
    这话一落,牛家人又是一阵悲痛。
    宋大夫说完这话才又道:“三娘到我那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脱了形,她这病来得突然,当时我问她,她说是头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下午开始就腹痛腹泻,尿频尿急还恶心呕吐,在我那就那么一会功夫就吐了好几次,还上了好几次茅房,说是在家一天都要上□□次,全都是呈现墨绿色水样。我当时也瞧不出什么,只是症状像是肠辟,就给她开了这些药。”
    宋大夫将药方子递给庄重,“这方子是我平时治这肠辟惯用的,只是根据症状改动一下剂量,平日最是管用,可这次……哎。”
    宋大夫脸色十分难看,虽说他可以肯定牛三娘不是他治死的,可是他从医这么多年,从不曾遇到这样的事。他平日治疗肠辟最是拿手,没想到这次踢到了铁板,竟是连一点作用都没有,实在让他惭愧至极。
    庄重并不懂得中医,便将方子递给童师爷,童师爷看了一眼,给他使了个眼色,表示这方子并无问题。
    庄重命人收拾一番,带上自己的家伙前往牛三娘家。只有看过尸体才知怎么回事,若不是在这里验尸比较麻烦,又没有足够的仪器,否则他第一件事就会去检验尸体,尸体会更直观的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庄重和牛家人一同赶到吕家,却见不到一个人,灵堂里的棺材也没了。牛家人急了,寻了个村民询问怎么回事,人都哪里去了。
    村民认识牛家人,一见到他们不由叹道:“你们怎么才来,都误了时辰了,现在怕是已经下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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