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武比她还小两三岁,在商队里说话却很有分量,甄武带着愿意跟他的人帮她在石家闹了一场,拿回了嫁妆,还有石陵手头上大部分的营生也归了她。商队也一共分二,甄武带一半人跟了她,剩余的人跟了石家,甄武又设了一计,也让那些人同石家人因为利益起了纷争,商队离开石家,石家连商队跟营生都没了,还有甄武暗地里打压,石头人遭受不住,离开饶州城,她才能过上现在的日子。
    鲁夫人其实一直知晓甄武对她的心思,在石陵还没死,她还不知石陵人品前。
    当初她还怀着身孕,就见过甄武,他看她的目光就跟狼似的。
    后来甄武帮了她,她也跟了他。
    这些年,甄武帮着管着商队和生意,所有赚来的银钱也都在她名下。
    甄武同她在一起十来年,他既不娶妻也不纳妾,只有她一人,她也说过两人算了,让他另娶,她难产伤了身子,无法再生养孩子,这辈子也不想再嫁,但甄武每次都不说话,只是深深看她一眼生气的离开。
    他气不过两天,最后又主动来找她,还来哄她。
    想到这里,鲁夫人心里忍不住心软。
    她对甄武自然是有感情的,知道不管同他说多少遍,他大概也不会娶妻生子,也罢,只要他愿意,自己就这样陪伴他一辈子就是了。
    鲁夫人拉着高大魁梧的男子坐下,主动坐在他怀中。
    他的气性这才消了点,把人抱住。
    鲁夫人问了问他去源宝镇的情况,又问了问许小娘子,还说她开了家食肆,可尝到许小娘子的手艺。
    她是想着甄武他们过去源宝镇应该刚好吃朝食的时候,许小娘子又开的食肆,他们还可以坐下吃点东西。
    甄武摇摇头,“那位小娘子的食肆生意极好,门口还排着队,所以并没尝到她的手艺,但应该是很不错,闻着很香。”
    鲁夫人有些意外,看样子许小娘子还是有些厉害的,这么小年纪就开了食肆独当一面,还敢同她谈生意,也不知道是哪家教出来的姑娘,挺有本事的。
    鲁夫人又跟甄武说了说她跟许小娘子准备做酒坊酿酒,恐怕年后就得去源宝镇附近买地盖作坊,还得他帮忙多盯着点。
    甄武点点头,让她放心。
    ……
    许沁玉在食肆忙到晚上回去,她数了数银票,刚好二千两,把这二千两银票存在她的箱笼里,又从里面取了几十两出来,打算给成哥儿他们的奖励。
    虽然酿的葡萄酒得了二千两,但除掉定的酒坛酒瓶,还有糖,差不多是用了五百两左右的成本,等于这个夏季她酿的葡萄酒赚了一千五百两银子,是食肆两个多月的收入了。
    其实这次酿酒,是成哥儿功哥儿他们出力比较多,所以每人都有奖励。
    次日,许沁玉去了食肆,把几个孩子们都给叫了过来,说这次酿酒赚了不少,大家都有出力,所以每个人都有红封拿。
    成哥儿功哥儿跟许风三个小少年出力最多最大,去山上摘葡萄他们是主力,每人给了十两银子。
    其次是罗大妞,她力气没三个小少年大,但做事勤快麻利,洗葡萄晾干水分基本都是她做的最多,就给了八两银子的奖励。
    还有许调得了六两。
    许雨和许顺两个太小,得了四两。
    就连最小的罗二妞都得了一两银子的奖励,因为她也有帮着洗葡萄。
    这次的红封许沁玉之前就说好的,所以大家都脸蛋红扑扑很爽快的收下。
    罗大妞和罗二妞还想把得来的奖励给林氏,让林氏去还罗家那三十两银。
    林氏没要,让两个闺女自个把银钱收好,告诉她们这是她们自己赚来的就自己存着,可以自己支配,也可以存着等以后看看有没有想要做的事情,都可以用这银钱。
    林氏觉得每个月给罗家五百文钱刚好,真要一口气把闺女这九两银子给了,她怕罗老婆子这人见钱眼开,再想出什么坏心眼坏心思来坑害许记就不好了。
    罗大妞和罗二妞这才把银钱都存了起来。
    罗大妞比二妞大几岁,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不再只是想着玩耍跟吃吃喝喝,她想跟着许小娘子学白案,希望她勤快聪慧些,许小娘子往后愿意收她做徒弟,等以后她学会了做面食,要是许小娘子愿意让她在许记当白案师傅,她自然愿意留在许记,若不愿意,她也能自己开个面食摊子来养娘跟妹妹。
    而二妞的想法就比较简单,她跟姐姐都没好看的头绳和绢花,她想给姐姐和自己买两根好看的头绳跟绢花。
    许风他们当了好几年的小乞丐,吃够苦头,能遇见许沁玉这么好的师父,他们都很珍惜,得来的红封也都各自存了起来。
    ……
    之后的日子过得倒也快,秋去冬来,刚入冬,许风他领着其他三个去置办了两身冬衣,除了之前师父给的红封,他们现在每个月还有一百文钱的工钱可以领。
    他们前些日子刚拜了许小娘子为师,还有大妞也一块拜了,现在五人都是许沁玉的小徒弟。
    许沁玉愿意收他们做徒弟,是因为他们的确想学厨艺,大妞跟许调有点厨艺天分在身上,大妞是对面食比较好上手,许调则是对气味比较敏感,其他几个也都愿意跟着她学和做。
    做厨子不一定非要有天赋,只要勤奋肯学肯练,一样能做出很好吃的吃食。
    所以一个月前,许沁玉打算收他们做徒弟,索性就全收了。
    许风他们四个现在还住在食肆的小杂物间里,许沁玉请了木匠在里头打了张上下铺的木床,可以节省空间,也够他们住,现在他们自己有工钱,前些日子还得了葡萄酒的红封,足够他们用来给自己置办东西。
    许记的生意也一直很好,加上许记在初夏时救济灾民,得了杨县令的夸赞,就算有些食肆酒楼嫉妒许记的生意,也都不敢耍什么招数来对付许记,就怕跟之前的平安食肆一样,或者被杨县令追查出来打板子,总之即便有人羡慕眼红许记的生意,也这样安安稳稳过去了小半年。
    西南今年的天气倒很正常,不像去年那般初冬都开始下大雪,今年的初冬也就是刚穿上薄袄,还没下雪,再等上一个月,才会陆陆续续下上几场雪,然后就到年关,再开春,天气回暖。
    日子晃悠悠过去,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
    许沁玉闲暇的时间不多,许记实在太忙,她没多余的时间去想四哥,晚上回来洗漱都是倒头就睡,就算每个月两天的休假时间,她也多半是在睡觉,但她偶尔想起四哥还是担心的。
    因为四哥这跑商都跑了快有一年时间,当初是年后开了春就出了门,再有一个月就该过年了,四哥还没回。
    说不担忧,那是假的,一般大盛朝内的州城跑商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就算是去其他陆地上的国家通商,也就四五个月,最多半年时间也该回了,偏生四哥这都快一年了,连封信都没寄回来过。
    有时候连许沁玉都忍不住胡思乱想,担心四哥是不是死在外头了。
    不怪她乱想,实在是没见谁跑商跑了快一年还没信儿。
    就连闻氏都担心四哥担心出心病来,前些日子还病了场,好在不严重,吃了药过了几日就好些了,许沁玉让她好好歇息半个月,请了成哥儿的母亲孟氏去食肆做了半个月掌柜,帮忙算账。
    孟氏一直在家,她家老爷跑商的,成哥儿和功哥儿每个月也有工钱拿,加上成哥儿他们的姐姐桃姐儿现在也帮着宁姐儿做包,宁姐儿每月开工钱给她,所以孟氏不缺银钱,就在家里把里里外外跟白姨娘照顾好就行。
    现在闻家三房已经把租的院子给买了下来,日子过得也是红红火火。
    这两日,闻氏就歇了七八日,便歇不住,回了食肆继续帮忙。
    但看得出,闻氏心里还是惦记着儿子。
    倒不是裴危玄不愿意回,连他都没料到这海如此大如此壮阔和如此的艰险。
    从启程开始,遇见四次大的暴风雨,三次因他会看天象寻到岛屿,在岛屿上躲开了,有一次即便观出天象不好,却始终寻不到岛屿,那一次,整船的人差点全军覆没,这般大船在海面上也只不过如同一叶扁舟,被暴雨跟海水打得七零八落,但好在熬了下来。
    之后他们真的遇见了其他的国家,这里的人有着金色的头发,碧绿的眼睛,面容比较深邃,看见他们也很是稀奇。
    裴危玄在这里寻到他想要的东西。
    霍叶看着这一筐筐的农作物,还有其他他从未瞧见的瓜果蔬菜的种子,不敢相信殿下带着他们出海,几乎是九死一生,就为了寻些农作物?
    但殿下说它们有大用,霍叶也听从殿下的话,但他始终想不透这些农作物能有何大用?
    得了想要的东西,裴危玄不打算继续前行,想要返程。
    可已经入了冬,他们只能在陌生的国度停留两个月,等开了春才可返程回大盛。
    许沁玉也万万没料到,她当时只是随口跟四哥说了说,她那里后世一些亩产量很高的农作物,可以让大家有多余的存粮,即便是天灾时候,也能让灾民在灾年免于被饿死的命运,四哥竟真就弄了一艘船出海去了。
    这里的船跟后世可不同,出海又慢,只能靠着帆索体系来驱动船,出个海几乎都是凶多吉少。
    她不知道裴危玄此刻在何处,倒是这天晚上的时候,天色暗沉沉,开始飘起雪花来了。
    晚上睡得早,睡到半夜时,外面突然响起砰砰砰地敲门声,把裴家人都给惊醒了。
    闻氏还以为是玄哥儿回来,披着长袄急匆匆去开了院门,却发现并不是裴危玄。
    第67章
    裴家院门外敲门的是两个男人, 一个二十多岁模样普通有点憨厚,另外一个应当有三十多,身材高大魁梧,一脸络腮胡, 看着就不太好惹, 二人见到闻氏, 那个魁梧的男人问道:“这里可是许小娘子的家?”
    闻氏见二人出口就寻玉娘,面色微微一变,怕他们是来找麻烦的, 还想着该怎么改口,又隐约觉得那二十来岁的男子有些眼熟的样子, 她张了张口,见那男子说,“婶子可是不认得我了?婶子别担心,我是饶州城八方客栈的周厨子, 婶子一年多前刚来饶州城时就住在八方客栈, 初秋时,许小师父还去饶州城卖葡萄酒来着。”
    许沁玉教过他几道吃食,还有一些做菜的诀窍,他就已经改口叫许小师父。
    这人的确是周大庆, 他身边的人就是梁义梁千户。
    梁千户也跟着说,“婶子别怕, 咱不是坏人,咱们来寻许小娘子是有些事情相求。”
    他就算再惦记再馋许小娘子做的吃食, 也不可能上门来讨吃食, 还是半夜, 显然是真的有急事儿。
    闻氏仔细回想, 年轻些的男子的确是之前在饶州城住的客栈里头的大厨,她这才急忙说,“玉娘还在歇息,二位怎得半夜过来了?是有什么急事儿?”她有些想不通玉娘就是个会厨艺的小娘子,能有什么让二人半夜上门来寻玉娘,难不成是做吃食?就算是寻玉娘做吃食的,也不用半夜这般急。
    许沁玉也被外头的敲门声吵醒,她穿好衣裳才趿拉上布靴出来,见到门口的二人,她立刻认了出来,笑道:“周大厨,梁千户,怎地是你们?”
    周大厨说:“寻小娘子有些事情。”
    外头还在飘雪,有些冷,闻氏把二人请进厨房,又烧了热水给两人沏了茶水。
    许沁玉这会儿已经听完两人的来意。
    二人是为饶州城祝太守的老娘而来。
    祝太守已经五十岁,也是寒门出生,家中有个老娘,老娘七十多岁已算高寿,但祝老太夫人这两年身体渐渐就不太好,等到今年天冷的时候,祝老太夫人有些下不来床,身子一日比一日虚,这几日更是昏迷时候多,清醒时候少,请了郎中来看,也说祝老太夫人已经到了寿终正寝之际,恐怕也就是这两几日的光景,让祝太守准备后事。
    祝老太夫人本来这个年龄已是高寿,又是无病无灾的,算是喜丧。
    但是祝老太夫人前几日就有些不吃不喝,祝太守请了好几位饶州城出名的厨子来府上给祝老太夫人做饭,可祝老太夫人都是尝过一口就吃不下去,好几日不吃不喝,太守心中难受,希望老娘最后走的时候也能吃顿饱饭,可以走的安安稳稳,而不是这样饿着。
    祝太守认得梁义,还曾跟梁义一起吃过饭食,梁义同他念叨说,说曾经吃过一位十来岁小娘子做的吃食,那叫一个美味,其味无穷,他到现在都还惦记着。
    祝太守已经请遍饶州城酒楼的大厨,祝老太夫人一点都吃不下,他有些病急乱投医,找人把梁义请来太守府,仔细问过当初那位给他做吃食的小娘子的情况,是不是厨艺真的很好。
    梁义同他说,“太守大人放心,这位小娘子的厨子比起醉仙楼的大厨都要了得,属下不知太夫人是为何不愿意吃,但兴许可以请那位小娘子来试试。”
    祝太守知晓梁义也算是老饕,吃遍饶州城,他都念念不忘的厨艺,恐怕真是有几分本事。
    所以祝太守问过他那位厨娘家住何处,能不能请来府上给他老娘做顿吃食,他也愿意奉上赏钱。
    梁义挠挠头告诉许沁玉,“祝太守是个好官,我也不想辜负他一片孝心,虽不知道许小娘子家住何处,但之前许小娘子借住八方客栈,想来或许周掌柜兴许知道,就去了八方客栈。”
    周掌柜的确知道许沁玉住在源宝镇,但不清楚具体位置,又想着鲁夫人应当知晓,连夜去寻了鲁夫人,鲁夫人已经从甄武口中知道许小娘子住的地方,就告知给周掌柜,周掌柜回来后让儿子带着梁千户跑了这么一趟。
    梁义说完,又告诉许沁玉,“许小娘子有所不知,祝太守真真是个大清官,一心只为百姓,初夏那场腹泻病,新帝下来的密信是让祝太守把源宝镇跟下面三个村子都给封了,把村镇上的百姓给屠尽,是祝太守强拖着,等到源宝镇的腹泻病好起来,祝太守又写了密折过去京城,才力挽狂澜,阻止了这场屠杀。”
    说起新帝的作为,梁义脸色有点难看。
    他们这些人镇守边城,守护的不仅是大盛朝的那些勋贵跟皇族,还有大盛朝的百姓,可新帝却根本没把百姓当人看。
    许沁玉这才知晓原来腹泻病时真的差点就要被屠镇了,她脸色微变,说道:“两位还请稍等片刻,我回屋换身衣裳就同你们去。” 天天冷,她这身衣裳肯定没法穿出门。
    即便没有这些事儿,她其实也愿意走上一趟的。
    梁义立刻说,“那我们就去外头等着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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