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楼是他跟媳妇的第一个家,周顾期待万分,如果是他一个人,他一定马不停蹄赶去海城,然而他不是,他有媳妇,不然也不会有家,媳妇不舒服,他怎么舍得她再载舟劳顿。
    阮娇娇也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晕船,她是那么地向往大海,大海却把她颠得魂儿都散架了,虽然一直在睡觉,也还能记住一些事,比如她吐了周顾一身,那股子恶臭味,她自个儿都受不了,周顾却不嫌弃,跟原文林长风形成鲜明对比,这就是男人跟男人的差距,阮娇娇想不通就林长风那种人到底怎么当上男主的?
    不过这些对阮娇娇来说根本不重要,她现在最关心的是……她晕船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海鲜过敏?
    她的生蚝龙虾鲍鱼大闸蟹啊,为了它们,她才跟老周来的海岛,要是过敏,她要不要离婚?
    偷偷瞄了眼抱着她的男人,一夜未睡,下巴上长了一圈青黑胡渣,眼睛里也带着红血丝……
    她跟老周在一块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憔悴。
    周顾以前也经常熬夜,最近的一次是跟李信校在火车上聊了媳妇一宿,第二天仍是生龙活虎,但这次不一样,他太担心他的小兔子了,紧张了一晚上没有松懈,就算一块铁也熬不住。
    阮娇娇重新闭上眼睛,将小脸往他结实的胸膛里埋了埋,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心绪终于平静下来。
    离婚?不可能离婚,她答应了老周结成革命伴侣过一辈子,一辈子少一天都不是一辈子,她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更何况,老周对她那么好,给她织围巾帽子,还带她吃肠粉……
    对啊,她在广城吃的肠粉不是虾仁馅的吗?一点事儿都没有,可见她对海鲜并不过敏。
    重拾生活希望,阮娇娇高兴坏了,没憋住噗嗤笑出声。
    她一笑,眉眼弯弯,梨涡浅浅,看得周顾眼里的红血丝都染上了柔情,腾出一只手,轻轻摸摸她的头,“媳妇做什么美梦了?”
    他以为她睡着了。
    既然如此,阮娇娇只能装睡,毕竟实在不好意思跟人说她为什么笑。
    “老周,欢迎来海城!”
    周顾在海城岸防部队有两个熟人,是读书时候的同班同学,唐军就是其中之一,他比周顾先两年调过来,听说他今天到海城,很给面子跑来接船,是为了同窗情谊,也是想亲自验证那些传闻到底是真是假。
    对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唐?周顾?僧结婚了,还是跟对方认识的第二天就把证扯了?传闻说是被对方骗惨了。
    对方是个刚刚成年的小姑娘,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洗衣做饭啥家务活都干不了,除了一张脸长得漂亮,一无是处。
    小姑娘跟周顾相亲的时候,不仅有心上人,还跟人定了娃娃亲,不知廉耻,招蜂引蝶,也就是说小姑娘一脚踏三只船?
    ……
    其实,在唐军听到这些传闻的时候,他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周顾什么人?人精中的人精,那姑娘要是这么不堪,他怎么可能跟人结婚,读书那会儿,隔壁卫校的小护士天天在校门口堵人,周顾硬是一个看不上,并扬言这辈子都不会结婚。
    所以唐军更多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才能驯服周顾这匹桀骜不驯的野马?
    驯服!唐军对此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而到了真正面对的时候仍是傻掉了,他想他们最多手牵手地走进他的视野,结果……他们怎么这么蛮不讲理,横冲直撞地杀了进来。
    周顾那个老不正经的,他居然抱着媳妇从船上下来,他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有把人放下的意思,这才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他也结婚没两年,深知新婚夫妇如胶似漆不愿分开的黏糊劲儿,但也不至于……大庭广众之下,咱也忍忍不行啊?
    不过再黏糊也就这一两个月,时间一久,新鲜劲儿没了,两看生厌,不吵架不干仗都不错了。
    唐军伸长脖子往周顾怀里瞥了眼,想要看看小嫂子到底有多好看,能把周顾迷成这鬼样子。
    除了一颗黑黢黢的圆脑袋,什么都瞧不见。
    就这,周顾还一脸警惕地看他一眼,就像他要抢他媳妇似的,转过身,换个方向,背对着唐军,扭着脖子跟人说:“睡着了,小声点儿。”
    唐军一下就明白周顾有多稀罕他媳妇了,他算是大开眼界了。
    “晚上去我家住?”唐军凑到周顾耳边小声提议道,“我媳妇做了一桌子菜,晚上我俩好好喝几杯。”
    周顾犹豫地看向怀里的媳妇,跟同学喝酒叙旧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那一桌子菜,媳妇喜欢吃,因为晕船,这一天多颗粒未进,要是醒来可以大餐一顿,她一定会很高兴。
    “我家儿子也一岁多了,这几天话突然多起来,见谁都能聊半天,而且也不知道随谁,声儿贼大。”唐军掩不住炫耀,结婚算什么,他有儿子,周顾没有。
    周顾揉耳朵,往后仰了仰,很明显唐家儿子大嗓门随了谁,“还是下次吧,我媳妇晕了一路的船,这会儿也没缓过来,还是住招待所方便些。”
    有小娃娃的地方,媳妇少去为妙,不然母爱泛滥,缠着他生娃怎么办?二人世界他还没开始享受。
    唐军大失所望,但也不好勉强,招呼跟他一块来的几个人,将周顾两口子的行李搬上大卡车,明天连人一并给他们送去海城。
    回到家,唐军才想起忘了提醒周顾,海城那边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不然怎么会有人四处散布对小嫂子不好的流言。
    *
    昨儿个装睡,装着装着,阮娇娇真的睡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下了船的缘故,没感觉到摇晃,睡得特别踏实,一觉醒来大天亮。
    周顾给她买了一碗海鲜粥,阮娇娇一口气喝得精光,意犹未尽地舔舔唇,感叹住海边就是好,海货吃的就是一个新鲜,即便是最简单的烹饪,也比其他地方来得美味。
    这个海鲜粥真的太好吃了,好吃到阮娇娇完全忘了晕船时候的难受,觉得就这一碗粥,她这一趟就不算白来。
    心情无比愉悦,推开窗户,今儿个天气格外好,海面平静如镜,微风拂过,层层波纹漾开,就这么跟远处同色系的天边连上了,几朵奶白的云层漂在空中,是谁家孩童没拿稳自己的棉花糖,给它逃走。
    海风拂面,阮娇娇闻到了生蚝龙虾鲍鱼大闸蟹……的味道,她闭上眼睛,享受地深吸一口气,站在窗户前面舒舒服服地伸懒腰。
    听到楼下有动静,低头寻去,便看到在马路边跟几个小战士说话的周顾,阮娇娇挥手打招呼:“四哥!”
    周顾和几个小战士同时抬头。
    阮娇娇笑得愈发灿烂,小手挥得愈发的凶,她今天穿的是波点衬衣和黑色百褶裙,衬衣下摆在腰间系了一个活结,动作幅度大,衣摆被带起,露出一小截白莹莹的小细腰,比天边的白云还要勾人。
    几个小战士未婚,甚至连个对象都没有,身边清一色的大老爷们,活蹦乱跳的小姑娘很少见,这么好看这么水灵的小姑娘更是稀罕物。
    眼睛都看直了。
    “全体都有,立定,向后转。”周顾一声令下,脸上还算镇定,心里却在咆哮:这是我媳妇,我媳妇的小腰杆,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你们看什么看?只能我一个人看!
    “周团长妹妹有对象吗?”小年轻就是胆子大。
    周顾绕到那人的面前,皮笑肉不笑地拍他肩膀,纠正:“不是妹妹,是媳妇。”
    那人身子一歪,差点没给拍地上。
    周顾继续笑问他,“我媳妇,好看吗?”
    几个小战士齐刷刷地点头,异口同声道:“报告首长,小嫂子好看,老好看了!”
    周顾这才满意离开,上楼去接自己媳妇了,海岛太阳烈,周顾起了个大早,去市场给阮娇娇买了一顶太阳草帽,帽檐巨宽,将她巴掌大的小脸挡得严丝合缝,周顾领着媳妇下来,往站在马路对面的几个小战士看了眼,勾唇,眉眼舒展,心情好:我媳妇,只能我一个人看!
    第25章
    坐上大卡车往海城出发, 三个小时后抵达基地门口,周顾先去报道,阮娇娇随车去家属大院。
    周顾一走, 开车的小战士就跟阮娇娇搭话:“小嫂子早上吃海鲜粥了吗?”
    “嗯, 吃到了, ”阮娇娇一手抱着太阳帽, 一手撑在车窗边,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海岸线和椰子树,“是小哥帮忙买的海鲜粥吗?”
    “海岛不缺海鲜粥,到处都能买到, 但小嫂子吃的那份, ”小战士故作神秘, “独一无二, 外面是买不到的。”
    跟陌生男人单独相处,阮娇娇或多或少还是有些紧张, 目不斜视地继续盯着窗外, “小哥为什么这么说?”
    “周团长天不见亮去早市买的海鲜,回来后问招待所借了厨房,寸步不离地守着灶头熬的海鲜粥,好不好吃是一回事,重要的是周团长对小嫂子这份心意, 真是日月可鉴。”小战士感叹道。
    原来是老周自己煮的海鲜粥,阮娇娇也是万万没想到,老周这方面造诣这么高, 以后海鲜粥也交给他好了。
    到了家属大院, 大卡车开不进去, 只能停在大门口, 开车的小战士找站岗的两位同志帮忙搬行李。
    阮娇娇本想搭把手,小战士吓坏了,可不敢把人累着,不然怎么跟周团长交代,这可是周团子的命根子啊。
    无奈,阮娇娇只能退至角落,不然忙没帮到,净给添乱了。
    “妹子,你是谁家的家属啊?”郭秀芝远远看到站在大门口椰树底下的阮娇娇,因为对方戴着遮阳草帽,看不真切长相,但身段极好,细胳膊细腿,小腰一掐,跟朵娇花似的长在那里。
    不想注意都难。
    郭秀芝这个人就喜欢凑热闹,哪儿有风吹草动就往哪儿钻。
    阮娇娇转过头去,出于礼貌,摘下头上的遮阳帽,冲对方笑了笑,道:“周顾的家属。”
    郭秀芝终于看清对方全貌,唇红齿白,一双丹凤眼占尽风流,这也太漂亮了吧!!!
    她搬来家属大院时间不算短,形形色色见了不少家属,不说上百个,几十个总有的,也没一个有眼前这位长得好看,即便是王钰凤,而且郭秀芝相信也一定比得过那位传闻中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的狐媚子。
    部队那些个男人都五大三粗的,怎么配得上这么水灵的小媳妇,真是可惜了。
    惋惜完,郭秀芝突然想到什么,睁大眼睛,“你就是她们说的那个……”狐媚子?
    脸上的惊艳瞬间无踪可寻,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虽然嘴上说那些个男人五大三粗,但毕竟是保家卫国的战士,是不可亵渎的英雄,他们的媳妇也就是军嫂,她们不是普普通通的人妇,就算只是站在英雄的身后,她们也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不是一定要出身好学问高,至少干干净净,行得正坐得住,问心无愧。
    见人欲言又止,阮娇娇并未放心上,仍是和和气气地跟人自我介绍道:“我叫阮娇娇,川渝人士,嫂子哪里人啊?”
    郭秀芝敷衍地回了两个字:“西北。”
    她们说小周军官的小媳妇虽然在村里长大,却眼比天高,当自己是城里的娇娇小姐,走哪儿都一副资本家做派。
    所以这么一堆家当,郭秀芝料定一大半都是衣服和鞋子之类的私人物品,这哪儿是上岛过日子,分明就是来这儿跟她们攀比了。
    郭秀芝绕过去看个究竟,阮娇娇见人这么热情,不好怠慢,跟在后面。
    衣服和鞋子……没瞧见,锅碗瓢盆倒是扎眼得很,郭秀芝看呆了,怎么跟想象的不一样?
    郭秀芝扫了一圈,注意到大铁锅不是空的,里面居然塞满了东西,她闻了闻,冲鼻的辣味。
    阮娇娇善解人意地给人答疑解惑,“那是我买的大蒜。”
    “你不是川渝人吗?”北方人才有生吃蒜瓣的习惯,尤其是吃面的时候,吃面不吃蒜,味道少一半,她一个南方人买这么多蒜干嘛?郭秀芝心里纳闷。
    “大蒜可是好东西啊,”阮娇娇吃不惯生蒜,但并不代表她不吃蒜,“蒜蓉生蚝、蒜蓉大虾、蒜蓉螃蟹,而且拌菜也必不可少,哦,对咯,蚝油生菜里面加点蒜蓉也别有一番滋味呢。”
    一说到吃,阮娇娇根本停不下来,口若悬河地报了一堆菜名。
    郭秀芝再次打量对方,怎么跟传闻中的娇娇小姐不大一样?
    “嫂子是西北人,一定也喜欢吃蒜,”阮娇娇非常大方地拿出两个大蒜塞郭秀芝手里,“就面条吃,霸道。”
    “谢谢小阮,我刚还纠结中午吃啥呢,这下有着落了。”郭秀芝的男人是个地地道道的南方人,从来不吃蒜,说什么吃蒜口重,他闻不了,两人结婚后,郭秀芝就很少吃蒜了,就算吃,也是他男人不在家的时候,她偷偷地吃两瓣过过瘾。
    瞧着阮娇娇夭桃浓李的小脸蛋,郭秀芝脑海里浮出自己男人那张糙得跟手纸一样的老脸。
    人家小美人都吃得了蒜,他个大老爷们咋就闻不了了?她看他就是矫情,更何况蒜味能有他脚气重?每次他在楼下洗脚,她躲在楼上都能熏晕过去,这事儿她给外人说了吗?还不是为了英雄的面子。
    “我男人啥都好,就是脚臭,特别臭,你想象不到的臭,”郭秀芝怕她不信,热情邀请道,“得空去我家闻闻。”
    “得空就去。”阮娇娇不好拂了对方好意。
    “你男人怎么样?听说比你大好多岁。”郭秀芝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两个大蒜就把她收买了。
    其实不然,大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自个儿就喜欢八卦,深知八卦也就图个热闹,煽动好事者情绪,根本没啥真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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