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见到齐玹,此时又在想什么,是悔恨自己认错了人,还是在想什么时候能再见到齐玹。
    为什么要这么信任齐玹,是他就不行?
    齐褚觉得他确实是疯了,嫉妒在阴暗处生根发芽,让他一想起来,就再也停不下来。
    他乖顺下来的模样亦如初见,恳求道:“你别信他,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屋内忽然静了下来,谁也没再说话。
    许念牙关咬合出了声音,很想要恨声告诉他,我信谁都不会信你。
    你才是最大的那个骗子,是怎么能又说出这样的话来。
    骗了她之后还敢找上门来,让她这样不好受。
    就是要把狠话说尽,最好句句戳在他心上,往最薄弱处狠狠戳,让他鲜血淋漓,大受打击才是最好。
    可话到了嘴边,却开不了口,只能平白折磨了自己。
    齐褚的揪住她的衣角晃了晃,不想让她走:“小姐随便一狠狠心,就能扔下我,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可若是我狠狠心,不管小姐走到何处,心中是非有他人,哪怕小姐与他人已结秦晋之好,我也要把小姐留在身边”。
    他坦然的把心中所想说出口,正大光明的呈现在她眼前。
    许念不明白他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这般博动容,“你大可回去做你的皇子,半年后荣登高位,万里疆域是你的,天下也尽在你囊中,要什么没有。”
    “为什么非要是我?”两世了,她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了。
    齐褚反问道:“为什么不能是小姐?”
    他肖想的就是她,想和要从来都是一起的。
    许念好像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气笑了:“是因为我救了你?还是因为我收留了你?”
    “齐褚,你不是个傻子,百事利当先。我救你收留你,是因为把你错认成了齐玹,对你好予你纵容也是因为事先知道你的身份,不敢轻易得罪你,妄图将来借你的势庇护我的家人”。
    “所做之事,没有一样是出于真心和善意”,许念看向他,把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所以如果因为这样,让你误会了什么,再或者是错误引导了你什么,确实是我的不对”。
    她把一切剖开,只望他最好能因此对她生厌生恶,看清她是什么样的人。
    “若是一开始让我知道,那是你,我定然会比他们谁动手都快,我会在那一晚毫不犹豫的要了你的性命”。
    人总是很容易心软,会在想要恶语相向时,先想到他一点恶,又想到他一点好,然后被推上了两个极端,恨的不纯粹,也不能毫无芥蒂的缓和。
    你会对这样拖拖拉拉,拧巴没用的自己感到心烦,厌恶。
    他可是杀过你,你现在竟然会犹豫,不仅动不了手杀他,就连剜人心肺的狠话也不能毫无负担的说出来。
    摇摆不定,岂不就是活该。
    杀他,真的能让自己好受一些吗?会不会掉进什么她不知道下一个深渊里。
    她觉得自己站在极度危险的边缘上。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从现在开始,再无交集,以后形同陌路,她也好恨得利落一些。
    想到这里,她笑了一下,既是笑这造化弄人,也是笑自己真是只长年岁,不长本事。
    “你承认吧,倘若当初救你的是别人,如今你这番话就是对其他人讲的。所以也不是非纠缠我不可,只是因为我刚好倒霉,成了那个人”。
    齐褚看了她一瞬,忽然抬起手把人拉入到怀里,想要她听听那自己胸腔里那跳动的声音。
    可能是因为生气,也可能是耐心在濒临耗竭,所以就格外烦躁。
    “齐褚!”许念就知道,无论多好说话的表象,都是装的。
    怀里的人在挣扎,在生气,他又变本加厉了,可这样能那不安感缓和下一些来。
    齐褚闭上了眼睛,充耳不闻她的怒声,“你上次说,我不是你,所以不能以我所猜代替你心中所想,小姐教给我的道理,可小姐现在怎么自己先忘了。”
    “若是其他人,早死了”,小姐也差点死了。
    “小姐若是没有救我,那只要小姐在堰都一日,总有一天是要碰上的,还是会走向了一样的结果”。
    许念被他说得一凛,想起了前世。
    有那么一刻,竟是有一种挣脱不开命运的窒息感。
    “放手”,她再次重复道,“你们谁说的话我都不会再信了,所以从现在开始,离开我家”。
    她目光中的决绝会灼烧人,只望上一眼,齐褚便顿住了。
    他松了手,站在原地抬起眼眸静静的看着她,好像是接受了自己即将被抛弃的事实。
    只是那眼睛看人时太深了,无端摄人心魄。
    许念移开目光之前,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与粟阳案可有关?”
    齐褚摇头,“不是我所为”,很浅的笑了一下,“我跟小姐说过的,我也差点死在那里”。
    “好”,她背对着他,疏离道,“以后若是再见,我与殿下便是陌路,此后再无瓜葛”。
    她走的利落,衣袖连风也未带起,没有回头,决绝离开,还要与他成陌路。
    齐褚站在原地,静了许久,盯着那空无一物的黑天,自嘲似的勾动了一下唇角。
    可能吗?
    小姐太天真了,放过他才不是结束,只是开始而已。
    ……
    许念一整晚都在梦见前世,支零破碎的画面中,有虞王答应帮她救阿姐时脸上的温和笑意,有沈姣在事情败露之后,依旧咬定她不敢动手时的牟定。
    还有阿姐死前握住自己的手,张嘴吐出的血沫,还未来得及交待只言片语便撒手而去。
    最后是推开门,齐褚背光而站,笑着看着她,“虞王妃,好久不见。”
    许念猛然的睁开了眼,见到外面晨曦已亮,已经是第二日了。
    “帘棠?”她等不及的匆匆下床,“去把阿姐叫来,我有大事要和她说”。
    她怎么能凭借寥寥几面就坚信虞王是个好人,无利而不往也,那种情境之下,他为何愿意帮自己。
    他答应帮自己救阿姐,可阿姐死了,她被沈姣针对,阿姐又被沈姣害死,事情从未好转,甚至在后来变得更加糟糕。
    沈姣大可害她,为何要舍近求远,找人去世子府对阿姐下手。
    虞王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
    后怕一点点的蔓延上来,这一世已经查出粟阳案是虞王做的,那前世她家覆灭,背后推手是否也是因为忌惮她阿姐查到了线索。
    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若真是他,那他放过自己,绝不是因为好心这么简单,还有其他什么原因。
    会是什么?许念想不到。
    许思姜来时面色很不好,喝了口水,说:“幸好你带足了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害你的人送到了大理寺,没怎么审就供了,今早皇上明面上虽未说什么,却在退朝之后去皇后宫中,听宫里人说,陛下为此事发了好大一顿火”。
    “沈姣被叫入宫中了,我才知道,她竟然与虞王有婚约,这一闹,陛下不悦,更不想要皇后擅自做主,给取消了”。
    许念大睁着眼:“阿姐知道虞王?”
    阿姐没有认错?
    许思姜不知她为何反应这么大,“你不是一直知道吗?”
    上次跟她说的时候,看她对答如流,她以为她是知道的,也就没有细说。
    许念顿了顿,原来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许思姜道,“当年陆时升隐约给我提到过,在听到你喊他陆知时,我隐约是有个印象,后来从粟阳查起,再到前段时间,事情水落石出,我自然知道啊”。
    说到这里,打趣她:“阿念,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前太子都敢捡回家藏起来”。
    许念愣了好久,想要说点什么。
    许思姜只是看她面色不好,无精打采的逗她玩呢,帮她把发给顺好,说:“我有很多粟阳的线索应当他故意送到我手边,我才能这么快知道始末,那时我不清楚他身份,也不敢轻易妄动”。
    “你以为这么久没人生疑是你运气好吗,阿姐可是下了不少功夫了,才帮你遮掩好了的”。
    “阿姐,你不怕吗?”那可是齐褚,不是其他人。
    许思姜无奈的笑笑,“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你把人带回来了,请佛容易送佛难。况且如今圣心难料,朝政不稳,内忧外患不断,谁我们都得罪不起”。
    许念沉默了一会,莫名想起了另一件事,“时升哥哥没有叛反?”
    许思姜沉了声:“被虞王设计诬陷的,我手里还剩下一个人证”。
    “那时升哥哥当时为什么要背叛齐褚,还要杀他呢?”她记得他当时是这样跟她说的。
    “我记得他去粟阳就是为了这事,快些的话明后日就会回来”。
    可他现在已经回来了。
    许念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怕多说惹阿姐生疑,说起了要事,“阿姐为了这个案子奔波了五年,如今既然知道了真相,阿姐会选择做什么?”
    许思姜如实道:“如今皇子之中,能力最为出众之人,就是他们两人,可齐褚还未回去,便是虞王一人独大,圣上不可能放纵不管,势必要让他两互相抗衡制约”。
    “阿姐的意思是,所以此时不管出什么事,圣上为了让他们能互相牵制,定然谁也不会动?”即使真相摆在面前。
    世道便是如此,即使真相在手,沉冤昭雪之路也是难上加难。
    她问:“你知道为何早些年圣上子嗣重多,可到了现如今,却稀稀散散只剩了那么几个吗?”
    “因为手足相残?”所以活不到成年。
    许思姜料到了她会这样说,“那也不会急剧减少到现如今这样,历朝历代,从祁顺年间开始,才有了这一局面”。
    许念不解:“那是为何?”
    她没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是圣上故意放任,弱者会被淘汰,只有从其中厮杀出来,才能活得更久,承帝数十年间,挑拨放任,都是为了筛选最合格的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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