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周牧如何气得发狂,云想容都过上了府中府的小日子,平日里要是没事,便在家看书刺绣,摆弄摆弄古琴,至于关于云衣阁之类的商业上的事情,则全部交给了楚儿。
    左右两个嬷嬷要看住的是她,楚儿根本不放在她们眼中。
    这天,云想容带了两个教养嬷嬷去了城西的孙生医馆。
    自从大疫之后,医馆的名气便传了出去,每天慕名而来的求医者不计其数,起初孙逸还耐着性子挨个治,后来发现有些小毛病也跟着凑热闹,就不耐烦了。
    最关键的是,还有些富人贵人以权势压迫,叫他出诊,他气得险些没和对方打起来。
    再后来,云想容索性叫他招了个坐诊的大夫,医术过得去的,又有孙逸把着,倒也不会出事,孙逸也乐得自在。
    加上云想容告诉他假死之事已经解决之后,他更是明目张胆,嚣张的在门口挂上一个牌子,牌子上头写着他经典的三不治!
    此举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云想容带着两个嬷嬷进门前,两个嬷嬷还站在牌子前皱眉看了许久。
    “嬷嬷不必在意这个,这是孙大夫不喜欢那些仗势欺人的权贵特地挂上的,倒不是刻意针对富人。”云想容知道两人想什么,笑道。
    “不知孙大夫为何这般?开医馆不就是为了赚钱赚名吗?”张嬷嬷有些不解的问。
    “凡是高人,脾气秉性难免都会有些奇怪。不过这也就针对那些品性不好的,若是美名在外的,人品好的,自然另当别论。”云想容笑着解释。
    说话间,她带着两人进了后院。
    令楚儿去叫了孙逸过来,楚儿又为两人倒上热茶,两人这才开始说事。
    两个嬷嬷站在云想容身后,看到孙逸这么年轻,也是无比惊讶。要不是亲眼所见,她们还真不敢相信对大疫有大功的孙大夫竟然这般年轻。
    云想容问了最近医馆的生意如何。缺了什么药,可曾补足之类的大小事情。
    孙逸一一应了,还将账本给云想容看了。
    云想容随意翻了翻,确定没什么问题,和孙逸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准备离开。
    她的表现两个嬷嬷一直看在眼里,见她出事利落果断,眼中不由流露出赞赏之色。
    几人还没走出去,就听到外头传来喧闹声,云想容停住脚步,顿时不悦的皱眉。
    这时外头匆匆进来一个帮工,对着孙逸和云想容道:“东家,孙大夫,外头有人闹事,坐诊的大夫都险些被打了。”
    云想容一怔,倒是孙逸呵的笑了一声,道:“我倒想看看是何人敢来闹事。”他说着。越过云想容,大步朝外头走去。
    他请的人被打了,他自是不爽的,孙逸这人虽然对外人古怪,但是对自己人却是好得紧,这明显是要去帮着出头的。
    云想容皱着眉,略显无奈,赶忙带着两个嬷嬷一起跟了出去。
    还没完全迈出门,就听到外头传来尖锐的女声,“什么叫不能治,不给治,你这医馆开了门不就是治病的么!”
    掀开帘子走了出去,便见外头已经一片狼藉,供病患休息的凳子已经被砸了一地,而患者更是全部被赶到了门口,围着这里,指点着。
    医馆正中间。站着两个女子,还有几个看着便像是护卫的人在。
    云想容看去,那两个女子不是旁人,正是蒋青和她的贴身婢女小楠。
    方才开口的就是小楠。
    “我医馆开门确实是给人治病的,但是我这里可不是兽医馆,不负责给狗治病。把打砸了的椅子前和今天医馆无法营业的损失给赔了,然后带着你的人赶紧滚。”此刻,听了事情原委的孙逸不耐烦的怒道。
    “狗,我家小姐这狗怎么了?这可是贵人所赐,比那些贱民的命可珍贵多了。你赶紧给它治好,不然你这医馆也别开了。”小楠趾高气扬道。
    外头那些百姓闻言顿时一阵喧哗,叫骂声不断。
    蒋青被叫得烦了,转头怒喝:“谁在叫我便治谁死罪,砍了他的头。”
    外头那些百姓闻言果然噤声,但是一个个面上却都是不忿之色。
    孙逸见状淡淡道:“有权有势便能草菅人命了?这里不欢迎无理取闹之人,来人,请这几位出去。”他话音落下,站在后头的几个帮工顿时拿了扫把棍子便要赶人。
    蒋青身旁的侍卫猛然上前一步,抽出佩剑,他脸色冰冷,剑上闪着寒光,让众人不敢乱动。
    “今天这狗你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敢忤逆我,信不信我立刻叫人将你这医馆给拆了。”蒋青冷喝道,眼角余光看到云想容出现,眼中更恨。
    孙逸看着蒋青胡搅蛮缠,略微蹙眉,他这是医馆,可不是兽医馆,这人就是故意来找麻烦的。
    “青阳郡主好大的威风,这般强迫于人,不怕传出去叫人笑话。”云想容看得差不多了,缓缓出声,走到蒋青的对面。
    蒋青看到她,目光顿时变得怪异,“呦呵,我当是谁,原来是祥瑞公主啊,一个徒有其名的封号,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蒋青高高扬着头,冷笑道。
    云想容背后的张嬷嬷和王嬷嬷闻言顿时蹙眉,心生不喜。这不屑的口气,是在蔑视皇恩吗?哪怕没有封地,但是祥瑞公主的封号可是太后实打实的赐下的,此举未免太过分。
    “臣妇自知身份地位,当不得公主之尊贵,并不敢妄想,只是郡主这般举动,扰乱了医馆运行,诸多病患无法得到医治,实在不妥当。”云想容不在意她的讽刺,温和的说道。
    心里却暗道,不作死就不会死,要闹便闹得更大些吧,闹得越大越好。
    果然,蒋青闻言顿时冷哼道:“不过是些贱人贱命,便是全部加起来也抵不过我这爱犬一根毫毛,我”
    蒋青话还没有落下,外头便传来一声尖锐的太监唱喏,“圣旨到,孙生医馆众人接旨。”
    听闻有圣旨蒋青顿时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脑子一阵发懵。
    外头的围观百姓赶忙让开,宣读圣旨的公公垮进门来,看到这满地的狼藉,顿时愕然,这,这是被打劫了吗?
    要不是方才进门时特地看了牌匾。他几乎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他身后跟着进来两个抬着东西的侍卫,见到屋里的场景也是愕然。
    云想容却已然回过神来,当先跪下,“臣妇接旨。”
    內侍公公见状只能压下心中的各种念头,打开圣旨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孙生医馆悬壶济世,恩泽百姓,于此次大疫有大功,特赐妙手圣医匾额一块,钦此。”
    随着公公的嗓音落下,云想容赶忙带着人谢恩。
    公公将圣旨交到云想容的手上,笑道:“恭喜公主了,这可是皇上恩赐的莫大荣耀。”
    云想容给一旁的楚儿使了个眼色,楚儿赶忙递上赏银。
    “多谢公公,事发突然,实在没有任何准备,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云想容赶忙将手上的赏银塞了过去。
    內侍公公笑眯眯的收了,道:“夫人客气了。不过夫人这店可是遭了贼人了,这有些乱呐。”
    何止是乱,简直就是惨不忍睹!在宫中当差的,就是会说话。
    “这,发生了些小意外”云想容笑着解释。
    “砸了东西就想跑,有这么好的事。”
    “闹事的要跑了,大家快拦住她。”
    “要她赔钱,有钱有势了不起啊。”
    医馆里忽然嘈杂了起来,囔囔着要蒋青赔钱,被赶出去的百姓更是堵住了门,不让蒋青离开。
    本来带人准备悄悄离开的蒋青顿时停住了脚步,僵在原地,心里恨急。
    她不过是得了消息知道云想容来医馆了,赶来给她找点不自在罢了,免得她从中作梗,不让自己进周府的门,不给自己正妻之位,谁知道皇上竟然在这个时候赐匾啊。
    早知道皇上赐匾,她说什么也不敢来闹啊。
    如今这般不上不下的,闹得这般尴尬。
    “方才不小心砸坏了东西,我赔便是,你仔细将损失清点了,送去蒋国公府结算银钱便是。”蒋青冷着脸尴尬道。
    她不死心,依旧想为难孙生医馆的人。要不然,不过点桌椅的钱,现场赔了便是,何须去国公府取。她堂堂郡主出门,身上没有银钱。
    而她拉出国公府来,也是为了威慑几个內侍公公,毕竟打砸之事发生在赐匾之前,严格说起来,她也不算是落了皇上的面子。
    果然,几个公公闻言,彼此对视一眼,对着云想容道:“圣旨既已传到,小的便先回宫复命去了,夫人告辞。”
    “公公好走。”云想容知道他们为了明哲保身,笑着道。
    不过她相信自己既然给了好处,他们回去,也会将这里的事情如实禀告。
    皇上知道了,必然还有一番风波。
    传旨公公走了之后,蒋青脸色又恢复了之前那般,料定没人敢为难自己,“小楠,咱们走。”蒋青叫了一声,带着人便往外走。
    就在这时,云想容身后一直站着的两位嬷嬷中的张嬷嬷终于站了出来,傲慢的说:“你身为郡主,理应自重,像这般不懂规矩,四处闹事,恐怕会丢了皇后娘娘的脸面,待回去了还是多学些规矩再出来的好,免得丢人现眼。”
    蒋青没想到还有人敢这么说自己,冷着脸回过头来。
    “老家伙,你是什么个东西,竟敢这般与我说话,不想要你的狗命了!”蒋青看到是云想容身后出来的,以为是云想容的下人,呵斥起来不留分毫情面。
    张嬷嬷是宫中多年的老人了,自打做了嬷嬷之后,走到哪里不是被人捧着哄着,好生伺候着的,哪怕在主子面前依旧是个奴才,但也从来没有人这般说过她。
    张嬷嬷面无表情,看着青阳没说话,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这是生气了。
    云想容
    此刻的云想容在心里张狂的大笑着,虽说蒋青这番举动是针对她,但是两位嬷嬷毕竟是太后身边的人儿,能派来监视她的,也绝对不会是小角色,蒋青要倒霉了!
    “没用的东西。”蒋青哼笑一声,扬着头看着云想容,神态得意,好像大获全胜的将军一般。
    云想容忍着笑正想开口,一直以来沉默的王嬷嬷却头一次开口了。
    “郡主在皇上御赐的牌匾面前这般无状,还不跪下磕头认错。”王嬷嬷的声音略微低沉,带着些沙哑,叫人听着有股子不舒服的感觉。
    许是这便是她极少说话的原因。但是她说话间,带着的威压要远超张嬷嬷许多。显然两人之间,还是以王嬷嬷为主。
    蒋青闻言忌惮的看了一眼牌匾,嗤道:“对你们两个老东西,我为何要敬?至于那牌匾。不过是圣上所赐牌匾,又不是圣上亲临。”
    张嬷嬷这时开口了,道:“老奴在太后身边服侍也有几十年了,从未见过像郡主这般不懂规矩的。待回宫后,老奴可要好好向太后说道说道。”
    蒋青闻言顿时大惊,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云想容身边什么时候有太后的人了,为何她竟没有得到一丁点消息?
    “你,你”蒋青震惊之下说不出话来,你了半天没能说完,狠狠一跺脚,带着人匆匆的走了,怎么看怎么像是落荒而逃。
    王嬷嬷和张嬷嬷目光冷冷的盯着蒋青离开的背影,不发一语。
    张嬷嬷见她匆匆离开,冷哼一声,道:“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哪里有半点郡主该有的模样!皇室的颜面都叫她丢光了。”
    一旁的云想容苦笑一声,说:“如今二位嬷嬷得罪了她,以后可就青阳郡主极受皇后娘娘的宠爱,平时也是嚣张跋扈,不将旁人看在眼中,这次是我连累两位嬷嬷跟着受委屈了。”
    “真是无法无天了。公主您放心,老奴这就回宫去,定要将这事禀明太后,请她老人家做主。”张嬷嬷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叫蒋青这么羞辱,她也不会轻易这么揭过。再说,这事本就是蒋青的错,她们本就是太后派来看着云想容的,与她有关的,自然事无巨细都应该告诉太后才是。
    张嬷嬷说着,和云想容告辞,和王嬷嬷一起坐了马车就朝宫里而去。
    云想容看着远去的马车,嘴角流露出一丝极浅的冷笑。
    另一边。蒋青也不是傻的,知道今天的事情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她是冒犯冲撞了圣上,往小了说,那就是买卖没成,和东家起了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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