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青小产之后。周牧告假数日,在府里陪着蒋青。
    宫里皇后心知此次事情皇上不会再有退让,只能赏赐了好些名贵的东西给蒋青,又叫人给蒋青传了话,这才让蒋青消停了下来。
    但所谓的消停,也不过是没有再往金銮殿闹的意思,周府的后宅依旧闹腾得欢快。
    今日这个通房被人发卖了,那个不要脸的丫鬟被人打发了,但凡靠近周牧些的女人,不管是通房还是丫鬟,都没有好结果,一时间,周府所有的丫头都对周牧敬而远之。
    而周牧也在这样的压抑日子之下,和蒋青越来越不对付,天天见面便吵,吵起来便如同菜市场一般。热闹得紧。
    不知什么时候,整个京城谣言四起,说的自然是关于蒋青小产的事情。
    “听说了么,那刁蛮郡主小产了。”
    “小产?这才成婚三月不到,竟就怀上了?不过这孩子怎么就没了?”听说的人无限惊讶。
    “成婚前不就和那姓周的乱搞了么,众目睽睽被正室抓了,后来不是还仗着权势逼得人家夫妻和离了么!”
    “嗨,你们可知她是如何小产的?”旁边又有人凑过来说。
    “这倒不知。”先前众人齐齐摇头。
    那人面带得色,说:“听说是在镇南王的庆功宴上,这郡主和周牧的前妻碰上了,两人争执,这前妻便将她推倒,后来就小产了。”
    “什么?这前妻不是当初大疫贡献了方子的那位相府小姐么?那人是个心善的,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众人顿时大惊。
    “这女人狠起来可比男人狠多了,谁知道是不是表面和善,内心毒辣呢。”
    “听说上次镇南王还为了她打了郡主。才有了后来去无极山剿匪的事情,谁又知道她是不是早就和人勾搭上了,借势和离呢。”
    众人闻言唏嘘不已,一听扯上了旁的事情,顿时好奇的围过去打听,新一轮的八卦再度开启。
    坊间茶馆酒楼,四处可闻这等传言,传得沸沸扬扬的。
    而此刻,流离苑下辖的酒楼中,云想容刚和扶风谈完事情,便听到了这番言论。
    她驻足倾听,等那些人说完蒋青小产之事,又扒出上回霍琛为了救云想容动手伤了蒋青之事,最后又转去说旁的话题,云想容这才迈步离开。
    楚儿噤若寒蝉的跟在云想容的身边,偷眼打量她的神色,但云想容带着纱帽,看不清表情。
    一路无话回到云浮苑,等云想容摘下纱帽,楚儿这才看清她的神色。
    虽看着平静,一如往常,但抿紧的唇瓣几乎成了一条直线,透出了她的不喜。
    云想容独坐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唤了一声:“来人。”
    “小姐,有何吩咐?”楚儿忙应了一声。
    云想容看向楚儿,面色平静,心里却是轻叹。
    楚儿跟在她身边,虽然成长了不少,但是也是在处理生意上的事情上,打探消息之类的活,还是要赵曦姐妹才行。
    将赵氏姐妹赶走之后,但凡遇着要打探消息的时候,就无人可用了。
    “无事,你退下吧。”云想容心中暗叹,摆手示意楚儿离开。
    看来自己手底下得有会武艺的人才行,还得有个专门探听情报的人,否则这般消息落后,日后必定处处受人掣肘。
    云想容正想着,楚儿却又进来了。
    “小姐,赵曦姐妹来了,说是有要事要求见小姐。”楚儿说着,小心的打量着云想容的神色,心里决定,但凡云想容有丁点不悦便立刻住嘴。
    毕竟云想容将赵曦她们赶走时,脸上的决然和狠厉她如今依旧记忆犹新。
    云想容闻言眼中却是眸光闪烁。
    上次赵曦姐妹在尚书府帮了她大忙,如今又在这个空档出现,怕是又有话要对她说。
    “让她们进来吧。”云想容淡声吩咐。
    “见过小姐。”赵曦姐妹进门之后,恭敬的跪地行礼。
    云想容看着二人。平静道:“起来吧。”
    赵曦二人跟着她的时日也不算短了,对她也算忠心,她用着也很顺手,若不是上次霍琛将她惹恼了,她也不会一气之下将赵曦她们赶走,不想再和霍琛扯上任何的关系。
    “如今外头谣言漫天,说是小姐害死了蒋青的孩子,心思歹毒。”赵曦起身后便将此次的来意说了出来。
    “奴婢二人去查过了,此事是从周府传出来的。”周曦又说。
    云想容闻言面色平静,此事她早有所料,方才也不过是想找人核实一番罢了。
    赵曦见云想容没有多大的反应,又问:“小姐觉得,此事”
    云想容忽而“呵”的冷笑了一声,道:“看来蒋青和周牧是觉得这日子太过清闲了,看来要让他们忙一些才是。”
    说着,云想容看向赵曦。说:“既然你二人来了,便帮我办一件事情。”
    赵曦忙应好,凑到云想容的耳边,云想容低低的吩咐着,没过一会儿,姐妹二人离开。
    数日后,香满客地字号厢房。
    云想容坐在椅子上,神色平静。
    门在这时打开,走进来一个穿着披风的人进来。
    待那人摘下帽子,娇媚的面容,赫然是许久不见的婉娘。
    婉娘面容依旧娇媚,脸上施着淡妆,身上不带半点风尘气息,宛如大家庭中的正经女子一般。只是她眉间笼着轻愁,虽极力压抑,却依旧显得有些压抑和阴郁。
    “见过夫人。”婉娘略微福了福身子。
    婉娘是由云想容带进周府的,二人虽然关系不算顶好,但也算不上多差,便是最受宠之时,也没有为难云想容。
    当然,也没有和云想容走得近的意思。
    “我已离了周府,婉娘唤我一声云小姐便是,婉娘坐吧。”云想容淡淡道。
    婉娘在云想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端着茶水抿了一口,这才道:“不知公主找婉娘来所为何事?”
    便是云想容说了不在意,她也断不能叫云想容小姐的,便唤了云想容的封号。
    “听说最近周府很是热闹,不知婉娘过得可好?”云想容淡声开口问道。
    婉娘轻怔,旋即苦笑,“公主说笑了,郡主那性子您也是知道的,她既进了门。又如何还有旁人的好日子,如今她不过还没动到婉娘的头上来罢了。”
    说话间,婉娘的嘴角全是苦涩的笑意。
    她本以为云想容替她赎了身,进了周府,成了周牧的妾,日后只要诞下一儿半女的,这日子便能好过。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好脾气的云想容与周牧和离了,来了个恶婆娘蒋青,嚣张跋扈,任打任骂。
    便是她躲在自己的院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被她寻了几次的错处惩治了,这日子当真是越发的难了。
    云想容抿了口茶水,平静道:“只需你帮我做一件事情,我便保你离开周府,只是。你少不得受些皮肉之苦。”
    “如今我倒是想清楚了,若能离了周府,自己一个人过日子也不错。只是郡主和周郎怕是都不会轻易放手。若要逃了,被抓回去”婉娘先是一脸惊喜,旋即又有些苦涩,将自己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妾室身份不如妻室,所受到的约束自然也不如妻室,不存在休弃一说,若是能逃走不被找回来,那也是一种出路。
    婉娘是个有城府的,要她轻易逃离,她却是不愿的。
    云想容也不在意她想什么,从袖间取出一叠银票递给婉娘,淡淡道:“这些你先收着,此事成了之后,你还能拿到另一半。有了这些银子,也便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就算以后离开周府也不至于重操旧业。”
    婉娘眼中掠过一抹自嘲的笑意,接过云想容手中的银票。
    摊开看了看面额,微微一笑,道,“公主真不愧是痛快人,我就喜欢跟公主这样的人打交道。”
    “先别忙着奉承我,你就不想问一问我,我是不是有事相求?要知道天上可是不会掉馅饼的。”云想容慢条斯理的把玩着手里的茶杯。
    婉娘微微一笑:“公主要什么尽管说来,婉娘尽力去做便是。”
    云想容淡然一笑,“你还真有自信。”
    婉娘直视着云想容的眼睛,一字一顿,“若是我没有这能力,公主也不会来找我,不是吗?”
    两人相视一笑。
    云想容向前凑了凑,低声道:“你附耳过来。”
    云想容在婉娘的耳边耳语几句,然后又交给婉娘一个瓶子。
    婉娘把药瓶接过,悠然道:“公主还真是信我,你就不怕我把你这事办砸了,让人知道?”
    云想容淡声道:“我既是敢找你,自是有脱身之计,你若敢动什么歪心思,我自也有办法叫你后悔。”
    婉娘脸色变了变,最后起身向她盈盈福了一礼,恭顺道:“婉娘不敢。”
    她心里清楚,云想容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能安然从周府脱身,还混了个公主的名头,周郞还真是拿了鱼目当成珠,愚不可及。
    像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让她平安自在生活一辈子。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当然要早做打算。
    “你回去吧。”云想容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随意道。
    婉娘恭敬的离开。而云想容独自坐了一会儿,这才带着楚儿离开。
    周府。
    周牧最近很烦,烦透了。
    自从蒋青小产之后,脾气更加暴躁了,不是打就是骂,不但对下人如此,便是对他也是这般。
    本来还顾忌着她有几分用,不想和她闹僵,如今却是完全不想见她了。
    偏偏府里但凡有姿色些的婢女都被她安置到了自己的房里,而晴娘和旁的通房都被蒋青寻了错处给打发了,他如今便是想去青楼也不成。
    周牧狠狠的灌了口酒,神情无奈又苦涩。
    想起青楼,蓦然想起府中除了蒋青之外的另一个女人,婉娘,她本就是清倌,一身本事胜过旁的女子不知多少。因为发生了蒋青和云想容这许多的事情,他倒是一直没有去她房里。
    周牧心里火热,朝着婉娘的房里去了。
    月华如水,方才靠近婉娘的院子,便见月下一美人对月浅唱,眉间拢着轻愁,月色之下美人如花。
    “婉娘。”周牧心中一动,叫了声婉娘的名字,直接朝着婉娘走去。
    然而婉娘看到周牧,面色却是变了,竟匆匆起身要离开。
    “婉娘,你要去哪里。”周牧见状,三两步跨到她的跟前,将她抱在怀里。
    婉娘在他怀中轻颤,道:“郎君还是去郡主的房里吧,若是叫郡主知道了。婉娘怕是要遭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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