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话才一小会儿功夫,就见云想容打了好几个呵欠了,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着实让人惊讶。
    孙逸仔细看了看云想容的脸色,皱着眉。
    “没有吧。”云想容显得有些茫然,“就是这两日有些嗜睡。”
    “手伸出来我看看。”孙逸又道。
    云想容虽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的将手伸出来放在桌上。
    孙逸把了脉,直接道:“你中毒了。”
    云想容顿时一懵,中毒?她的饮食都是严格把控的,怎么可能中毒!
    但是孙逸说的话她却是相信的,登时也冷了眉眼,问:“是什么毒?”
    孙逸看着云想容,轻叹:“解留隍。”
    云想容手一颤,险些将手旁的杯子给打碎了,好不容易稳定了情绪。虽不知是什么毒,但这名字听着陌生又复杂,想必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毒。
    “此毒可以破坏你的身子,让你日后不能生育。中毒尚浅,应该就这几日的事情。你这几日与平常可有什么不同?”孙逸问。
    “并无太多的不同之处。”云想容压下心中的惊怒,想了想,道。
    “倒是这几日后厨做了个酸辣鱼,我吃着觉得口味不错,每日午膳都会吃一些。可是我每日用的膳都会用银针试毒,并没有什么不妥啊。”云想容又道。
    孙逸平静道:“有些毒银针也不一定能试出来。”
    他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递给云想容:“今日回去用膳的时候,将这药粉取出,每样菜取些试毒,若药粉发黑,便说明有问题。我去外头给你抓些药,你带回去服用,如今毒素尚浅,服上一剂便能清出来。”
    “不必抓药。”云想容冷声道。
    这几日她都在相府,既然有人对自己下毒,那必然是姜寒玉无疑,这女人才消停几日啊,就又出来作妖了。
    她既想闹,便闹得大些,直接让父亲将她给打发走算了。
    “你”孙逸有些不解,倒也没有多说,想了想,又将自己今日听说的事情告诉云想容。最后道:“外头传言四起,你却又中了这毒,对方图谋不小,你要当心。”
    云想容心中更冷,却也更加冷静,平淡道:“他们既然要玩,我就陪他们玩一玩,到时还要请你过府一趟,届时再开药就是,不耽误病情吧?”
    到底是关乎生育的大事,云想容也不敢拿来玩笑。她倒是不怕旁人说什么。只是,她也是喜欢孩子的。并不想为了与人争斗,便失去自己做母亲的资格。
    若是孙逸有半分反对,或者说对日后有半分影响,她立刻会打消念头,先治好身子再说。
    “这倒无妨,毒素还很浅,又和你体内原本的清颜毒有冲突,两相冲撞之下,这才会让你变得嗜睡。”孙逸说。
    “清颜毒?”云想容更惊讶了,她竟不知道。自己体内还有另外一种毒。
    “你不知?”孙逸挑了挑眉,显得有些惊讶。
    他本以为这是云想容自己给自己下的,却不想云想容竟然不知。
    见云想容疑惑,孙逸开口解释,这清颜毒是一种特意遮掩容貌的毒,始于桑国,主要的作用便是遮掩容颜,让容颜变得普通。
    说到这里,孙逸抬头看了看云想容,道:“你这容貌看着虽然普通,但是你一身气度太过不凡,便是遮掩了些许样貌,也无法泯然众人,依旧出色。”
    云想容:“”
    这意思是她气质太好也是过错了是么!
    “我脸上这毒,有多久了?”云想容问道。
    “瞧你这模样,怕是自小就被种下毒根了,这毒会随着时间在人的脸上沉淀越浓,你这毒,起码十几年了。”孙逸平静道。
    云想容一呆,中了十几年的毒,她自己竟都不知道。
    “这毒对身子无害,不知此毒的人。根本看不出来。”孙逸顿了顿,说:“你平日对镜梳妆就不觉得你这双眼甚是美丽,可你这脸却配不上这眼么!”
    云想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倒也没多大的感觉。
    她一直知道自己这张脸平凡,一双眼却美得紧,却从不曾想,这其中有异。
    “你说,我原本的容貌是什么样的?”云想容有些失神的问。
    这张脸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竟然要用毒来掩饰?云想容不解。
    她不由得想起,以前父亲每次看着自己的脸时,总会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神色,莫非便是因为这毒吗?因为知晓自己的容颜被遮掩了?
    既然下毒的时间那样早,便不可能是姜寒玉,她也不会好心下这种不伤身子遮掩容貌的毒,那么,是母亲吗?
    云想容有些走神的想。
    “解了毒便知道了。”孙逸说。
    清颜毒对容颜只是起到遮掩的作用罢了,同样的一张脸,在清颜毒的作用下,也会变得平凡,这些却是不好解释。
    孙逸还有话没说完的是,这清颜毒是从桑国皇室流传出来的,但也只在桑国高层有限几家流传过罢了,如今知道的,怕是寥寥无几了,而云想容自幼出身在启国,其父又是启国丞相,与桑国没有半点干系,又怎会中了这毒?
    云想容又和孙逸说了几句话,然后便回了相府。
    这日午膳时,云想容的桌上依旧摆着那盘酸辣鱼。
    取了药粉令楚儿试探,果真是那盘鱼有问题。
    云想容冷笑一声。
    没一会儿就听到云浮苑里传出楚儿的一声尖叫。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吐血晕倒了,快来人啊,快请大夫来。”楚儿一脸惊慌的尖叫着。
    外头的丫鬟纷纷冲进屋子,帮着把云想容抬到床上,又有人去通知了云轩,而楚儿则是亲自去请了孙逸来。
    半个时辰后,云轩脸色担忧的站在云想容的床边,看着床上云想容苍白的脸,眼中全是忧色。
    “孙大夫,容儿她怎么样?”见孙逸起身,云轩跟在孙逸的身边,担忧的问。
    皇上亲封的妙手圣医,又是云想容自开的医馆的大夫,云轩自然也是知道的。
    “中毒了。拿纸笔来。”孙逸淡淡道。
    “中毒?敢问可知是何毒?要紧吗?”云轩心里一揪,赶忙问道。
    “解留隍,此毒针对女子,久食可绝育!”孙逸一边说着,拿了纸笔在桌上写了药方,吹干上头的墨汁,递给楚儿,道:“去抓药,大火煮开,小火慢熬。熬上一个时辰再用。”
    “是,孙大夫。”楚儿应了。
    这时孙逸的目光落在桌上的菜色上,看到那盘酸辣鱼,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拿了筷子夹起里头的鱼腥草闻了闻。
    “这鱼有问题,这里头的不是鱼腥草,而是解留隍,此草长得和鱼腥草相似,一般人分辨不出来。”孙逸淡淡道。
    云轩本还在心惊到底是谁对云想容下此毒手,一听这话,立刻道:“来人。立刻将今日后厨里的所有人控制起来,待本相一一审问。”
    “此间已无我什么事,孙某便先告辞了。”孙逸对着云轩作揖,然后利落的转身离开。
    而楚儿也和云轩说了一声,跟着孙逸去医馆拿药去了。
    毕竟孙逸那里早就将药备好了,这一些列的举动,都是做给云轩看的。
    孙逸走后,云轩看了眼床上躺着的面色苍白的云想容,冷着脸朝着后厨的方向去了。
    到了后厨,云轩冷眼看着里头的厨师和打杂的下手,面色冷沉。
    后厨内似乎弥漫着一股低压和冷意,让所有人战战兢兢的,不敢开口。
    “今日送姐房里的酸辣鱼是谁做的?”云轩淡淡的开口问道。
    话音落下,几人面面相觑,最终是厨房的管事战战兢兢的开口,道:“回老爷,这酸辣鱼是李师傅做的,只是在老爷派人来之前,李师傅的家里来人,说是他母亲病了,匆匆忙忙就走了。”
    云轩顿时冷笑一声,这是怕东窗事发,提前让人跑了。
    便是如此,他也知道是谁了。云轩想着,直接离开了后厨。
    落霞苑。
    此刻的姜寒玉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不行。
    今日午间听青桃说云想容突然吐血,急急的请了大夫来时,她便觉得不好了。
    她自认做事极为小心,每次吩咐用的药量也是极小的,绝对不会引起任何的不适来,可是云想容却突然吐血了。
    要么就是云想容察觉到了什么,刻意这般做出来的,要么就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导致了这个结果。
    但是无论哪一种,都意味着,下毒之事要暴露了。
    毕竟,只要大夫来诊脉,便能确定云想容中毒的事情。被封为妙手圣医的孙逸,自然不会是吃闲饭的。
    她匆忙间,只能想到要先将李师傅送走,果然,刚刚将人送走,就听说云轩派人封锁了后厨。
    人虽然已经送走了,查无实证。但是姜寒玉真的不确定,云轩会不会来找自己。
    “夫人别怕,如今人已经送走了,老爷没有证据证明是夫人做的,夫人又是皇后娘娘亲赐的人,老爷不会动您的。”青桃在一旁劝慰。
    “你说得没错,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老爷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姜寒玉冷静了些。
    她本不至于如此没有定力,实在是上次的事情闹得她被罚跪了祠堂,这会儿倒不如从前镇定了。
    两人正商议着对策,门却猛然被人踢开。姜寒玉心里一颤,转头看去,就见云轩冷着眉眼站在门口。
    “老爷,您今日不曾去上朝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姜寒玉赶忙上前,笑着开口。
    云轩冷着脸淡漠的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走到屋内坐下。
    “我为何来此你不知道吗?”云轩似笑非笑的问,嗓音却是寒的。
    姜寒玉心中乱跳,极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心虚,笑道:“老爷说的哪里话,老爷的行踪,玉儿哪里敢过问。自打被您罚跪祠堂之后,玉儿便恪守本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能知道外间的事情。”
    “恪守本分?你敢说容儿中毒的事情不是你做的?”云轩声音更冷,目光逼视着姜寒玉。
    姜寒玉脸色有些苍白,强压着不让自己露出心虚的样子,故作惊讶道:“什么,小姐中毒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很严重吗?”
    “这无辜的样子,我真就差点信了。”云轩看着姜寒玉,蓦然笑了。
    舒展的眉眼柔和得让姜寒玉仿佛看到了那年初见,他对柔芙便是这般,温柔得好像能包容所有的好与坏。
    姜寒玉有些走神。
    “可惜你就算动作再快,也依旧叫我截下来了,是姓李的厨子亲口承认的你让他做的,你还想狡辩?”云轩嘴角笑意讥嘲。
    “玉儿不知老爷在说什么。”姜寒玉喉间干涩,勉强镇定道。
    “你让李师傅在酸辣鱼里头用解留隍鱼目混珠代替鱼腥草,便能万事大吉无人知晓了?”云轩冷笑着,道:“可惜他贪图便利,今日多放了平素数倍的量,这才让容儿吃了便立时中毒吐血。这是你怎么都没想到的吧。方才他可都招了,要叫他上来与你当面对质吗?”
    云轩说得笃定,没有半分的犹豫,见姜寒玉依旧看着他。冷哼一声,道:“来人!将”
    云轩这话是诈她的,姜寒玉心里有所犹豫,但是姜寒玉心亏,终究没能顶住。
    “不必了。”姜寒玉打断云轩的话,看着云轩,这个她爱了十几年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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