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季延切一块牛排到她嘴边,她机械地张嘴,听到他温声宽慰:“伤心什么,有我弟弟妹妹多吗?我妈刚到英国不久就给我添了个妹妹,我的新继母年纪跟我一般大,一看就是能生的,他们要生就去生,最好能生十个八个,谁也没空管咱们。”
    许愿忍着鼻尖酸胀,慢慢咀嚼嘴里那块肉,等咽进肚子里,整个人也调整好了,好像刚才的脆弱只是昙花一现,只有眼角晶莹的水光,证明她确实自怨自艾过。
    最可怜还是瑞瑞,他才七岁。
    她自己童年破碎,很怕弟弟走一遍她走过的路,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她至少在父母身边待到快成年,瑞瑞七岁就被迫过上每周在父母两边奔走的日子。
    真是造孽。
    瑞瑞也是林季延同父异母的弟弟,提到这个年幼且相处时间不多的弟弟,林季延神色淡漠:他不缺父爱母爱,我小时候,基本见不到他,他现在老了,已经愿意分点时间给孩子了。
    这世界上有一千个家庭,自然就有一千种父母,我们只不过运气不好,抽中自私不负责任的,没什么大不了的,父母和子女,都各有各的造化,珍惜你眼前的人,桌上的美食,才是为人子女正确的态度。
    他是思辨能力极强的律师,说起话来铿锵有力条理清晰,被他个人魅力征服的客户不在少数,许愿这样刚出社会的青涩小姑娘,自然轻易能被他说服。
    她决定听他的,放下纠结,和家庭和解。
    这一晚他们去看了一场午夜电影,是一部缠绵悱恻的爱情片,外面暴雨如注,原本稀稀拉拉的影院人更少,等到片尾,影院里只剩他们两个坚守。
    说是坚守,其实也不尽然。
    因为心思已在别处飘荡,两片唇离得太近,已经渴到极致,好像尝到对方,才能解了这份躁动的渴。
    唇齿相缠,这个吻持续太久,几近缺氧。
    雨下很大,冷风狡猾地往衣服缝里钻,许愿被裹在林季延宽大的风衣里,两人撑伞并肩走在风雨里,她只湿了裙角,而他淋成了落汤鸡。
    她鼻息间都是他好闻的味道,两人心脏贴得很近,年轻躁动的身体被这阵雨催促着,前所未有地向往着彼此,渴望脱掉这一身湿哒哒的衣服,去往另一个滚烫的归处。
    “我想快点回家。”
    “好,我们快点回家。”
    回家,回他们的家。
    许愿想到这一点,更依恋地贴着他,贪婪闻他的味道,伞的外面是一片狼藉雨幕,他为她撑起了一个小小的天地,他搂着她,要带她回家。
    都有一颗雀跃的想要回家的心,可最终,他们甚至等不及找锁开门。
    老旧的楼道灯又坏了,黑暗在平日造成的不便,在这个雨夜,却演变成了最好的保护色。
    他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脱轨,火花四溅,林季延的风衣湿了半边,皮肤却热烫灼人,他将许愿牢牢禁锢在门和他的胸膛之间,唇舌扫荡过她口腔里的每一处,激起一阵涟漪,这吻滋味太好,又曾经魂牵梦绕,力道失了控,像是要把她吸走的黑洞,许愿吃痛反抗。
    疼得想掉泪,她心情既酸又涩,如同在走钢丝:“太疼了,你要吃了我吗?”
    “对,恨不得把你吃进肚子里去。”林季延抵着她的额头,发出一声舒心闷笑:“渣都不剩。”
    这一晚,林季延进了闺房,得偿所愿。
    一米五的小床满载着激情和澎湃爱意,年轻男人有使不完的力气,劲腰如马达,直到半夜,激烈的摇晃才停歇。
    这个捅破窗户纸的癫狂雨夜,是一段亲密关系的序章。
    许愿拒绝了同事余巍的追求,坦诚自己已有喜欢多年的人,想和他在一起。
    好在余巍是个君子,并不死缠烂打,两人退回到朋友的位置。
    许愿在冷静一周后,决定坦然接受林季延对她生活的入侵,开门迎他进来。
    也许是异乡寂寞,也许是深藏的心动不想再掩饰,她默许了同居,家里于是多了男士拖鞋,卫生间常备他的剃须刀,牙刷有两只,是情侣款。
    她在g市的工作渐入佳境,不愿意回去面对家人朋友的异样目光,林季延也就随她去,心甘情愿做空中飞人,每周末风雨无阻地跨越千里陪她。
    床上也合拍。
    食髓知味的年纪,周末常放纵到深夜,抽屉里的那一盒一到周末就消耗的快。
    若天气不好,便懒懒的哪里都不想去,一起靠着看书刷电影,但大多时候会半途而废,书看一半便会情不自禁唇瓣贴到一起去,通常是林季延主导,辗转,再由浅入深,两个认真的人,都把接吻当学问来做。
    假若天气晴好,会出去走走逛逛,像一对最普通的小情侣,沐浴在阳光下,十指相扣,走过大街小巷。
    他出手大方,随时充当她的钱包,她是爱美的小姑娘,经过路边名品店,眼睛在某只奢侈品手表上多停留了一秒,只是单纯惊艳于它的精致,第二天,这只钻石手表就会出现在她床头,成为她的私有物品。
    这是一段开心烂漫、轻松自在的时光。
    因背井离乡,没人知道,他们曾经是一对名义上的异姓兄妹,她正儿八经叫过他“哥”,他也当着别人面冷脸承认这是一个屋檐下的妹妹。
    “我做你妹妹时被你欺负,现在做你女朋友,被你,呜,被你欺负地——更狠。”
    许愿从小跳舞,腰肢绵软,常能拗出超出常人的弯度,林季延平时温温润润够正人君子,其实在床上够疯够野,常把许愿欺负地双眼雾蒙蒙,不许他下周再过来。
    “乖,疼你还来不及。”
    林季延又哄又骗,又一次得偿。
    她不让他飞过来,两人黏在一起久了,都该歇歇,下一周周五晚上,他打电话说这周有工作应酬,真的过不来。
    许愿嘴上说“我高兴还来不及”,挂了电话,对着一室冷清,又被许久不曾侵扰的寂寞席卷,高兴不起来。
    没滋没味地在家待了一天,周六深夜,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风尘仆仆出现在她门口,眉目俊朗,无论何时何地,都有让女孩怦然心动的资本。
    他眼眸含笑,向她张开双臂:“怕某个小姑娘哭鼻子,来给她送手帕。”
    许愿一声尖叫,跳进了他怀里。
    作者有话说:
    回忆篇哈,这本书是回忆和现实相互穿插的~~当然主要是现实
    明天入v,求各位老铁不要养肥,订阅吧!!!你们养肥,我会很惨。。单机写完,。。没有榜单。。。作者会很孤独寂寞冷,天天想着砍情节早点结束这痛苦,嗯。。总之,写小说还挺苦逼的,一坐几个小时,吃饭睡觉想情节都是正常的事,所以作者也是需要好情绪需要热闹支持的,我希望我的故事被人欣赏被人看到,骂男主也没关系哈哈哈哈哈。就酱,掏心窝说几句心里话。
    会坚持给爱留言的老铁发红包哒~~~
    第14章
    蜜里调油过了三个月, 昼夜轮回,到了一年中最寒冷的时节。
    许愿并不知道,这将是她有生之年过的最凛冽的冬天。
    年尾将近, 年味渐浓,离家半年的她跟着林季延, 乘机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到达a市是傍晚,年关的机场熙熙攘攘,接来送往的人络绎不绝,十分不巧, 当她和林季延十指相扣有说有笑出来时, 和接机的人群撞上。
    那里面有一张熟面孔。
    她姨妈。
    姨妈是来接在g市定居快十年没回来过年的老姐妹的, 老姐妹刚好和许愿同机,姨妈一眼捕捉到她和林季延出双入对的身影, 脸色当场就垮塌不好看了, 一个客套的笑也不愿意给,只冷冰冰说了句“天冷快回家”,就嫌恶扭开脸。
    她对林季延的极端厌恶,不加掩饰,连带着许愿也双颊火辣辣,好像被甩了好大一个耳光。
    她和林季延的地下情因此曝光, 亲戚群炸开了锅。
    她妈知道了也不声不响, 她愿意回武家住,她妈自然高兴, 把她安置在瑞瑞房间,每天汤汤水水伺候她, 要弥补这半年对她的怠慢。
    日子却不平静, 爱憎分明的姨妈每天对她的手机狂轰乱炸, 暗地里对她的恋情大肆批判。
    这天,姨妈约她喝咖啡,许愿硬着头皮赴约。
    结果咖啡还没上来,姨妈的冷言冷语便开始了,场面僵滞,许愿如坐针毡地挨过每一分每一秒。
    “愿愿,你挑谁不好,偏挑了林家儿子?别人可一直以为他是你哥,你们这是乱-伦,是伤风败俗!这种丑闻传出去,你妈脸往哪里搁?她现在被逼的三婚,名声已经不好听了。”
    “你真以为林季延是好男人?我呸!好男人会搞上自己妹妹?你妈真的命苦,嫁了你爸这个不着家的,好不容易脱离苦海嫁给林培德,安生日子没过几年,却碰上林季延这么个狼心狗肺一肚子坏水的继子,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妈和林培德离婚是林季延搞的鬼,他骨子里一直瞧不上你妈,这人就是笑面虎,表面上斯文,暗地里就是个阴险小人,恨不得吃你妈血喝你妈肉,好为他妈妈报仇。”
    许愿脸色苍白,听得指尖发颤,强自按捺情绪维护男友:“姨妈,我能理解你心疼妈妈二婚又离,我做女儿的,也心疼她婚姻不顺,可是妈妈离婚是她和林叔叔两个人的事,我们外人也不知情,你有情绪我能明白,但是没凭没据的,都推到他身上,不太好……林季延,我知道他的,他不是这样的人。”
    她这番维护,算是彻底坐实了“不孝”二字,姨妈双眼瞪直,腮帮子绷紧,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随时能剜她一口。
    接踵而来的,是劈头盖脸的第二波批判。
    “你的意思?我没凭没据诬陷你男朋友?”
    “你跟他好了几天,被他灌了几碗迷魂汤?我如果没凭没据,我这个阿姨能这样苦口婆心坐你前面,求你悬崖勒马别做错事?你若不是我看着长大的外甥女,我闲的我?”
    “你要证据?那你妈妈算不算人证,她的酒后真言你听不听?”
    一段十几秒的手机视频被推到许愿面前,视频已经在播放,她妈醉得神志不清,没了平日的优雅雍容,瘫在沙发上软趴趴来来回回重复几句话。
    “我就知道我要败在这小子手上,我玩不过他——”
    “林培德养了一头狼——”
    “我的愿愿,落到他手上,可怎么办——”
    视频戛然而止的那一刻,许愿面如死灰,嗓子眼被什么堵住了,大脑空白,一股彻骨凉意爬上脊背,令她四肢麻痹,僵得像一块被阴风吹得冰冷的石头。
    姨妈不管她听不听得进去,还在喋喋不休。
    “愿愿,你要谈恋爱没人拦着,可你得擦亮眼睛,看清楚这个人的人品,才好把这颗心交出去。”
    “林季延恨你妈妈插足,他处心积虑要你妈妈过不上称心日子,你知不知道林培德现在的小老婆,就是他相中推到他老子面前的,走的路线跟你妈妈一样,先进的他的秘书办,凭着年轻狐媚姿色,把林培德勾得家都不回了。”
    姨妈痛心疾首,活了大半辈子,竟然也会流露出畏惧:“我也算阅人无数的了,林季延这样不择手段的年轻人,还真是头一回见到。愿愿,他这城府这心机,你只有被他吃定的份啊,小心被他卖了你还替他数钱。”
    “现在他不仅让你妈妈离了婚,还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你人又在外头飘,你妈成日成夜担心你,她喝醉两回,回回跟我忏悔,当初不该招惹林培德,给你惹来这么一个瘟神。”
    许愿一言不发,面色灰败,明明冬日艳阳高照,她却如坠冰窟,什么信念信仰都崩塌了。
    姨妈明知她被打击地面白如纸,却还不给她喘息疗伤的机会,继续道:“林季延惩罚的何止是你妈妈,瑞瑞那么小就成了单亲家庭的孩子,林培德小老婆年纪轻能生,林培德迟早眼里没有瑞瑞。还有你爸爸……”
    许愿一惊:“跟我爸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关系大了!”姨妈那刺目的眼神,分明在责备她不懂事,“你也不想想,你爸爸这些年的医疗费都是谁在出?就凭你打过来的那点工资,够你爸用几天?你妈妈为什么刚离婚又心急找上了武强,男人一个个的薄情寡义,你以为她想三婚啊,你爸躺在医院每天烧钱一烧就好几年,你妈不找武强,也会找刘强张强,她对你爸真是仁至义尽了,哪个前妻能做到这份上?”
    许愿彻底混乱了,过去的经验告诉她,姨妈渲染的过了,她妈根本不是那种情深义重的女人,可是脑海里有另一道声音又在残酷提醒她。
    有些话没错的。
    林季延有秘密,而她知道的,一直只是冰山一角。
    他和赵晓曼有联系。
    “不错,婚前协议是我草拟的,你要不要签,要不要林太太的头衔,取决于你自己,不要来我这里发疯。”
    “这不是我草拟的第一份婚前协议,也绝不是最后一份,你不想签,有的是女人要签。想做人上人前想清楚,你现在得到的所有馈赠,都是有价码的。”
    这是他有次深夜在阳台打电话,而她醒来发现枕边人不在,赤着脚摸黑去找他,断断续续听到的。
    声音极尽冷漠,事不关己,又带了那么一点点高高在上,一字一句,像粹了冰,无情碾压电话那一头的人的神经。
    同时,又陌生的总让她怀疑,他是不是有两幅面孔,两道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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