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没有屈服于他的气场,脸上也有着超乎这个年龄的固执,“我爸说,万事要靠自己。”
    好一个“万事靠自己”。
    这一刻,林季延倒是想为她鼓掌。
    不过可惜,他还是觉得她蠢。
    “那你要怎么靠自己?”
    “靠自己,让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他语带嘲讽,故意令她难堪,果然见她脸色愈白,流露出窘态。
    眼下的状况,她确实不知道要如何在不求助他人的情况之下,摆脱那群人。
    不过,林季延倒愿意教教她了,用逗猫逗狗的语气说:“妹妹,不学会反抗,就会一直被欺负啊。”
    “既然想要有骨气,那就有骨气到底。”他很轻地蛊惑,“拿出你那天掐人脖子的勇气来。”
    闻言,许愿抬头,用诧异的乌黑眼眸狐疑盯着他,惊讶于他竟然知道那天的细节。
    那就意味着他当时在场。
    她的脸白了白,或许真实的感到丢脸了,嘴唇在动,想开口问些什么,到底因为年纪小不懂如何和林季延打交道,什么都没有问出口。
    最后,她只是抖着唇辩白:“我……我没想过杀人。”
    “我可没有教你杀人。”林季延被她的反应逗笑,也心知她其实没那么蠢,只是性格够隐忍,“我只是要告诉你,想不靠任何人,那就去搏命。”
    在她消化这句话时,他如同一个真正的大哥哥,宽厚又温柔拍了拍她的脑袋。
    “我给你一个选择,记住,别撒谎,说实话。”他运筹帷幄的表情,“未来三年,是要她们不敢碰你,但是在你背后使小动作,还是要他们永远在学校里消失?”
    许愿愣了愣,他的意思是,让她们退学?
    剧烈挣扎后她张了张嘴:“我……”
    林季延靠近她,看着他的眼睛,会让人产生奇异的感觉。
    那就是他要达到的目的,最后都能达到。
    “妹妹。”他压低了声,气质越发叵测,“想清楚了再说。”
    许愿被这双甚至称得上老谋深算的眼睛所蛊惑,鬼使神差道出心声:“我,想她们消失。”
    林季延给了她一个“孺子可教”的笑意。
    “好孩子,没有看错你。”他离她很近,直视她眼睛,“那就最后去搏命一次。”
    “放心,哥哥会给你兜底。”
    这一晚两人心照不宣的交集,是这个有关他和她的故事的序言,林季延的话并不是没有对许愿产生影响,相反,恰恰是因为他的只字片语,许愿在一夜之间开窍了。
    她反抗了,而且反抗的异常激烈,真真正正的搏命了一回。
    起因是那群小团伙的小头头,那个叫尤蒙蒙的女孩,在被许愿扼脖以后极不甘心,便想办法蒙骗校园门卫,将校外的一个混混弄进校园里,然后在中午将许愿带上了天台,男男女女围上来打她。
    因为一个凶悍男生的加入,许愿这一回被打得尤其惨,但在所有人都恣意轻敌的时候关键时刻,她出其不意地逮住尤蒙蒙的手指,张口就咬。
    不管别人怎么打她,她死咬牙关不松口,几乎把对方的手指咬断。
    直到嘴里都是尤蒙蒙鲜红的血,从她紧闭的嘴角溢出来,沿着下巴滴落,一滴滴渗在地上,先是一滴,后来越积越多,直到变成渗人的一滩血。
    她好像一个索命的厉鬼。
    尤蒙蒙脸白如纸痛得差点晕厥,女孩们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大哭,惊慌大叫引来了大楼管理员的注意,随他上楼的,还有三个正在大楼里办事的老师。
    可怜的几个女生,还以为今天倒霉,却不知她们的行径早就有人揭发,管理员还有几位老师,已经在这里守株待兔了好几天。
    天台的霸凌事件在全校引起了轩然大波。
    尤蒙蒙差点断指,家长气势汹汹找到学校,要求许愿立即退学,否则就告到教育局。但林培德也不是吃素的,加上学校本就后台强硬,表示要调查才能给出处理结果。
    当晚,学校论坛出现一个匿名贴,帖子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几个视频,真实记录了许愿在天台被尤蒙蒙一伙人殴打霸凌的影像。
    甚至案发当天,许愿被外校男生打到半死,嘴脸丑恶的女孩们闹哄哄的,怂恿男孩把她从天台上扔下去,许愿拼死咬住了尤蒙蒙手指,才死里逃生。
    帖子被顶到最热,全校师生们看过视频后,无不震惊于这样恶劣的霸凌事件就发生在他们学校,就在他们身边。
    当晚,学校报案,警察介入。
    最后,所有参与过霸凌的女孩都被勒令退学,那个校外的男生因已成年,将会收到法律的惩罚。
    学校展开整顿,许愿养伤回校,预期的孤立并没有发生,同学老师们都很热情,大家都为她的勇敢喝彩。
    没有人知道是谁在天台那个位置装了摄像头,除了许愿自己。
    “谢谢哥哥。”
    “这个,送给哥哥。”
    某一晚在大人们都回房后,许愿悄然敲开了林季延的门,手里是一盆自己种的含羞草,她囊中羞涩,并不知道该送些什么表示感谢。
    林季延抱手在胸前,倚靠着门,仔细端详她的神色后,眼里浮起淡淡笑意。
    知道她谢他什么,他也不否认,只是下巴戳了戳她手里还算茂盛的植物,“这是什么?”
    “含羞草。”许愿恢复了一点天真,“碰它的叶子,叶子就会缩起来。”
    “你看。”
    她嘴角沾着甜笑,甚至亲自动手,给他演示手中植物的特别之处。
    手一碰,手里的含羞草果然害羞地缩起叶子,像是有灵性。
    “挺有意思。”林季延不吝夸奖,“还挺像你的。”
    许愿脸红,不敢再去看他含笑的眼睛了。
    “这礼我收下了。”他右手捧着含羞草,左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戏谑的声音就在她头顶,“害羞草妹妹。”
    这下许愿连耳根都红了,乖巧的不像话,很符合林季延想象的“妹妹”该有的样子。
    但他清楚知道,这女孩是与众不同的。
    “还有,”他问出心底最深处的疑惑,“真的没想过去向外人求助?”
    许愿怔了怔后摇摇头,口气是坚定的,“爸爸说过,能不麻烦别人,就不要麻烦别人。”
    “妈妈刚有了新生活,她现在很幸福,我,我不想给她添麻烦。”
    又是爸爸……
    林季延原本玩味的笑意逐渐收敛。
    该死的,他甚至有点羡慕这样的父女情了。
    “死脑筋看来会遗传。”他很轻地一笑,语气甚至是带了点酸,“等着你爸醒过来后笑你傻吧。”
    他本是揶揄开玩笑,却不想,眼前的小女孩呆呆的,随后泪光闪闪地望着他,也不知道他刚才哪句话,竟然触动了她的泪腺。
    被打都倔强不哭的小姑娘,竟然在他眼前红了眼眶。
    “谢谢哥哥,谢谢你。”她看上去很激动,真心实意地感谢他,像是有强烈的感情要在此刻抒发。
    他错愕:“为什么又谢我?”
    “我爸爸,他一定会醒来的。”她抿着唇,死死压抑想哭的心情,“所有人都告诉我爸爸不会醒,但是哥哥说他会。”
    她小鹿一样雀跃,又哭又笑说:“所以,他一定会的。”
    作者有话说:
    还没写完,还有梦境3,在美国还会发生一些事儿,所有的深爱都有故事~~
    第46章
    他深陷在梦境里, 意识在漫长的时光隧道里漂泊,记忆的碎片是凌乱无序的,然后画面掠过, 他们又回到那个亚特兰大的夜里,静夜无声, 他站在她门口对她说:“那盆含羞草还活着吗?”
    他出国前把那盆含羞草交给她养,现在几年过去,他不太相信那盆小东西还活着。
    谁知她的眼睛腾地亮了,“还活着呢, 现在是好大一盆。”
    她给他看手机里的照片, 果然照片里原来小小一盆的植物, 现在郁郁葱葱一大簇,很有生命力的感觉。
    林季延见她那急欲献宝的兴奋样, 已经没有初见时的拘谨小心翼翼, 大约没有姜思韵随时随刻的耳提面命,她又敢放心跟他接触了。
    也对,她其实胆子不小,生来就有上一辈遗传下来的冒险基因,只是习惯了循规蹈矩,轻易不肯展示真面目。
    他开玩笑:“确定不是又买了一盆糊弄我?”
    “才没有!”许愿鼓起腮帮子, 表示她有点小生气, “我养它养的可认真了,定时给它浇水除虫, 晚上跟它说话,天气不好就给它听音乐, 它可是我用爱灌溉长大的。”
    用爱灌溉。
    这四个字林季延听着极顺耳, 不过也从她这一大段话中听出了一点寂寞的味道。
    又禁不住调侃, “跟我的含羞草都说了点什么?现在说来我听听。”
    他特地腔调,是他的含羞草。
    许愿果然红脸,忸怩说:“也没什么,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
    “那么让我来猜猜。”他摩挲下巴状似在思考,“告诉那株草,你有喜欢的男孩了?”
    “才,才没有呢!”许愿面红耳赤起来,面色明显是被猜中心事的窘态。
    “结巴了。”林季延将小姑娘羞赧的神态看在眼里,眼神沉了几分,情绪并没有因为猜中她的心事而高兴。
    “很晚了,回去睡吧。”
    这个夜晚开始索然无味,他凭着极佳的耐心,继续充当和颜悦色的好兄长:“周末带你去唐人街,顺便跟我说说,是个怎么样的男孩儿。”
    许愿没有再否认,很甜地“嗯”一声,关了门。
    却不知道门外的男人,在门紧闭的那一刻就沉下了脸,强烈的占有欲,令他差点撕碎了“好哥哥”的面具。
    周末来临,他果然挪开所有事情,带她去唐人街转转。
    唐人街熙熙攘攘,东方面孔居多,是鱼龙混杂的地方。
    身边有漂亮纯净的东方女孩,林季延揽着她的肩膀,警觉的视线扫过街对面几个明显东南亚血统的混子,对她嘱咐:“亚特兰大治安不算好,这条街上,华人□□械斗占地盘的事件时常有,警察也不常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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