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重物突然摇晃着,挡住她的视线,歪歪扭扭地朝她身上倒过来。
    罗执脸色惨白,额头上不断地冒汗,刚刚强撑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此刻失去了意识。
    姜馥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倒下去,毕竟他刚刚才救了李砚,话到嘴边又强行止住,两只手扶住他,让他的头靠在她的肩上。
    沉重的身躯让她的脊背弯曲起来,双腿止不住地打颤。
    罗执的嘴唇一张一合,像是陷入了梦魇中,呼出的热气都喷在她的脖颈上,引起密密麻麻的痒意。
    她正要仔细听清他的呓语,肩上突地一轻,李砚脸色发黑地拎过他的衣领,把他粗暴地甩在地上。
    姜馥失笑:“他可是才刚刚救过你一命,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我的救命恩人只有你一个。”
    李砚有些强硬地把她的脑袋掰过来,让她正视着他的脸,手掌有意无意地摊开在她面前,露出里面受伤的嫩肉。
    被他的这句话有些摸不过头脑,姜馥无暇细想,顺势端过他的手,轻轻地吹气,把他的炸毛一根根地捋顺。
    热热的气息轻柔地呼在他的掌心,无数根羽毛又在抓挠他的心脏,他耳尖微微涨红,绷直了身子,乱起的情绪平静下来。
    姜馥耐下性子,见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迅速好转,沉重的心情也跟着有些舒畅起来。
    她弯着唇,两只手郑重地握住他的手腕,表情认真:“我的砚砚绝对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至少在我面前不会,对不对?”
    李砚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再次垮下来,还没等姜馥对他进行第二次说服,他冷着脸,手伸过她的腿弯,将她横抱进怀里,大步从门口跨出去。
    “你的手不疼吗?”
    “没感觉。”
    纷乱的人群早就散去,庭前冷落,偶有几片落叶飘过,姜馥被李砚稳稳地抱在怀里,耳边是他坚实的心跳,鼻间是他存在感极强的气息,他的一字一句都让她安心下来,她攀住他的脖子,把他拉近。
    李砚纵容地低下头,停下步子,背靠在大树下,纷繁的落叶洒在两人的身上。
    心的距离在此刻被无限拉近,千言万语都融汇在对视的眼神里。
    姜馥搂紧他的脖子,大眼睛亮晶晶的,勉强撑起自己的头,与他受伤的手臂保持一点距离,并不敢弄疼了他,李砚却跟着近一步,托住她的后脑,执拗地不肯让她悬空。
    她每挪动一寸,他的胳膊也跟着抬高一寸。
    心疼的情绪大过了一切,姜馥败下阵来,顺从地靠在他的胳膊上。
    他们脸与脸之间的距离极近,彼此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所有的情愫在此刻泛滥地生长。
    姜馥没有多想,抬高下巴,有些小心地贴在那两片薄唇上,大胆地跟随着心的悸动,所有的杂念都抛到脑后,跟着放空。
    不过片刻,小心翼翼地试探便换来了更加热烈急切的深吻。
    她的手绕到他的后颈,捏住他的软肉不住磋磨,不过很快,她手便无力地松开,有些痉挛地扣紧他背上的衣服,所有露在外的肌肤都浮上一层淡淡的薄红,引人往更深处采撷。
    她动情地回吻住他,给他所有她可以给的信号。
    此时此刻,她的心明确地告诉她,无论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她已经深陷其中,再也不想抽开。
    第64章 苋岭
    电流密密麻麻地滚过她的四肢, 她轻颤了一下,腰间的大手却把她搂紧了,捻着她的下巴抬起, 撬开她的唇齿,往更深处探寻, 一点点地攻城略地。
    她半眯着眼睛, 身体的热度在一点点地攀升, 李砚像是食髓知味了一般,一点也不怕她生气, 死咬着她的唇百般碾磨。
    他们的上半身紧贴, 没留一点空隙,炙热的温度带来滚烫的心跳, 姜馥四肢软下来,几乎是半挂在他的身上任他予取予求。
    微凉的风刮过她的脚裸, 引起她更多的战栗。
    怀里的身子萦弱纤细, 细腰一掌可握, 隔着布料也能透出软滑,少女的馨香源源不断地涌入李砚的鼻尖,朝思暮想的人主动亲了他, 软在他的怀里乖得不像话。
    这个想法让李砚无比的惊喜,他心跳狂乱起来,捏住她腰的手用力, 脑子里的那根弦绷紧,拉直。
    姜馥蹙起眉头,脖子无力地往后仰, 从唇边发出一声无意识地嘤咛, 让身前的男人猛然顿住。
    她有些疑惑地睁开眼, 就见他飞快松开搂住她腰的手,欲盖弥彰地扯了扯耳朵,又摸了摸鼻子。
    脚尖有意识地向旁边挪动几分,与她拉开一些距离。
    “大人,前面吵得很凶,程家军不肯放过,硬是要希利王把你们交出来才行。”
    以烟气喘吁吁地大步跑过来,上前扶住姜馥,有些害怕。
    “他们说希利王那个脑子想不出什么有用的智谋,定是我们在背后捣鬼捉了他们的大小姐,让我们不要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
    姜馥飞快地向李砚瞥去一眼,后者眉头微皱,显然已经在认真思索当下的局面。
    姜馥嘴巴瘪了瘪,心里有些堵得慌。
    虽然这个时机不对,但她难得的主动亲他,他竟然这么快就从她温软的怀抱里脱身不带丝毫留恋了?
    她陷入了短暂的自我怀疑中,不过片刻,姜馥就整了整被弄乱的衣服,既然他能从刚刚那个迷乱的吻里这么快脱身出来,那她也没什么不可的。
    她正色道:“这个意思,是希利王不肯将我们交出来?”
    程家军历来骁勇善战,一直固守边境,想必对敌手很是了解,能想到是他们的计策这不奇怪,奇怪的是希利王。
    明明先前还针锋相对,阴阳怪气,现在就与他们同仇敌忾了?
    “是希利王,只奴婢一个人独守着我们的那些个行装,自从燃起狼烟后那些个宫女妇人就一伙全抢了去,奴婢没用,一件也没能留下来,是那个希利王把那些东西还给了奴婢,还让我们赶紧走。”
    “夫人,大人,我们的将士都在小厅里候着了,我们赶紧走吧。”
    脸上的潮红渐渐褪去,姜馥认真思索起来,李砚靠在树下,眼睛似有若无地盯在她有些红肿的嘴唇上。
    待姜馥看向他,他又飞快地移开。
    半晌,耳边响起她轻轻又很认真的声音:“我们不能走,我们要留下来和希利王一起。”
    还有那么多疑团没有解开,她不能就这么走了。
    “为什么呀夫人,这希利王本来对于中原来说就是敌人呀,我们不帮程家军一起攻打他们就是很大的仁慈了。”
    以烟心直口快,把所有的话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未经皇帝允许,就在边关私自挑起战争,该当何罪?”
    姜馥有些冷的声音传过来,止住了她的话头。
    李砚是为了保她才不得已在两军之间掀起火来,但照目前的趋势,希利王身上藏了太多的秘密,她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他与李砚的关系,他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试图去抚摸他?
    那个灵妃为何都避而不谈...
    还有她手中的镯子以及父亲...
    这一切,希利王都是关键,他是唯一有可能给她提供线索的人。
    姜馥的眼神在李砚的脚尖停留了会,试图推算出能从他身上直接获得答案的概率。
    不过片刻,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轻轻叹出一口气来,胸口处更堵了。
    “可是,都已经兵刃相见了,还要怎么办呢?”
    姜馥按住她的肩,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处于被动位置。
    -
    营帐里。
    “王上,那个大小姐我们已经还给他们了,但他们非说是我们做了什么把那个女子弄疯了,坚持不肯休战!我看就是借机想要攻打我们!王上我们该怎么办?”
    “还有多少兵力?”
    “那些狗杂碎偷袭我们,我们四面被围包,兵力是够,但粮草不够啊。”
    彪形大汉气得牙痒,“王上不如就把那两人交出去吧,反正灵妃也死了很多年了,她在世的时候可没说过王上您一句好,您为何要偏袒她?”
    希利王闻言只是把手中的旗子狠狠一掷,“希利人一向不屑于干偷鸡摸狗的事情,以前是,现在也是,若是这样,我们跟中原人还有什么区别?”
    希利王顿了顿,指着那枚旗子的中心,继续道:“再者,本王已经派人护送他们出去了。”
    “他们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我可以设置陷进,让他们...”
    彪形大汉话还未说完,营帐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哨兵在门口急急通报:
    “王上,李大人他们来了。”
    两名兵士在外为他们掀开帘子,姜馥率先走进来,迎面就狠狠撞上彪形大汉的胸口。
    彪形大汉揉着自己发痛的胸口,看着来人,后半句话堵在嘴里,脸色又青又紫。
    姜馥不甚在意地拉住李砚的袖子,没等两人有什么反应,就随意点地挑了个软垫坐下来,就像在自家一样。
    彪形大汉瞪大了双眼,瞅了一会希利王,见他并不发作,干站了一会,就气汹汹地撩开帘子头也不回。
    刚刚的对话他们在外早就听了个一清二楚,若不是她特意揪紧了马背上的毛引得马儿吃痛乱踢蹬,根本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她向李砚使了个眼色,两人安安静静地坐下来,谁也不开口,气氛一时有些怪异。
    半晌,希利王才有所动容,眼角的褶子向上撩起,
    “你们,怎么回来了?”
    “当然是怕你们半路暗害我们咯。”姜馥嬉笑着开口,半开玩笑地警告。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先前的那场对峙过后,她总觉得他们与希利王之间的关系不太一样了。
    “我们可以为你们解决粮草的事情,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亲自去场上看一看。”
    来的路上,她与李砚达成一致,以防程家军又出什么幺蛾子,必须亲眼看到程珏,确定她的状态才行。
    “可以。”
    希利王答应得爽快,眼睛里流露出一些姜馥看不懂的复杂目光,“李大人可以去,你就别去了,战场上刀剑无眼,莫伤了你。”
    他沉沉地开口,眼神在李砚与她之间来回打转,“你放心,本王不会害你们其中一人,我保证,一盏茶的时间他就能回来。”
    希利王举起一杯茶,递到姜馥跟前。
    他对他们不再是那种意味不明的语调,话里话外透着隐隐的关心,倒显得有些和蔼起来,无端给姜馥一种错觉。
    刚泡的茶叶散发着袅袅热气,有着淡淡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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