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摘星想了片刻,点头称是,心想这也是个法子。
    两人进了小院子才不久。
    便看见霍兰正抱着新的布匹,从隔壁的货房,到谭青青的院子里来。
    谭青青瞧着霍兰抱着新布,似是要裁剪做什么新玩意儿,也没阻拦。
    她只是叫霍兰把她之前做的绢花全都拿出来,谭青青要拿出去卖掉。
    霍兰颔首,半晌后,却又迟疑。
    “那个,藿香在怡红院里还好吗?也不知道她心里还有没有怨。”
    第191章 薛瑞明挑起民怒
    “那还真没人管藿香。”谭摘星在旁边磕着瓜子,随意地应答。
    就是谭青青也不在意藿香。
    “你自己过的好便行,管别人干什么?绢花我拿去卖了,你继续在家里面做小饰品吧。等月末,我给你结算工钱。”
    霍兰却是摇了摇头,“能得姑娘你收留,我已经很感激。若是再收姑娘你的钱,那我成什么人了?”
    “一码归一码。”谭青青道,“该意思的还是要意思的。行了,我们走了。”
    谭青青和谭摘星出去将绢花都卖完回来后,已是半夜。
    待人走到门口时,里头那烧炕的,烧柴的,嗑瓜子,磕花生,聊天说话,吃饭的声音,那是应有尽有。
    谭青青歪着脑袋一瞧,原来是大伯二伯,大伯娘二伯娘在里头进进出出烧火做饭。
    “大伯娘,二伯娘,你们怎么也来了?”谭青青一进去,便是先嘴甜地叫唤着。
    栀娘和芙娘一见到谭青青,就是赶紧把人招呼过去,并从衣袖里拿出用红布袋包裹着的铜板,塞到谭青青手中。
    “这是我和你大伯娘的心意,你拿着。”
    栀娘也不等谭青青说“恭喜发财”的拜年贺词,就紧接着道,“你呀,说染了风寒,一连七八天都死待在家里面,也不出来跟街坊邻居走动走动。这红包呀,怕是没收多少吧?拿着吧,虽然我和你二伯娘一人就给你包了两百文钱,不如你姨母给你的多。但也算是咱们的一点心意。”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谭青青就收到了三个红绸布袋子。
    也如同栀娘所说,其中有两个红绸布袋子里装的都是两百枚铜板。唯独另外一个红绸布袋子里,装的就不是铜板了,而是被叠的整整齐齐的,面额为五十两的两张银票。
    果然。
    沈梅兰这出手,一向都很大方。
    但谭青青却瞧着这个红绸布袋子,有些难办。
    “白日我姨母上门谈我那个婚事,我没听完就走了。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害,你说这事儿啊。”栀娘叫她不必放心上。
    “你大伯说了,你的婚事呢,终归他说了不算。还是要等你亲爹亲娘回来,才能帮你定夺。至于封家那个小子,如若他愿意继续等下去的话,那就接着等。反正啊,你若是真不想嫁,也没人能强逼你,对不对?”
    栀娘叫谭青青别再因为这事儿不高兴了。
    这大过年的,就应该开开心心的才对呀。
    “对了,我倒是忘了。”栀娘忽然又从衣襟里面搜出了两个红绸布袋子,“这是你大姑和你小姑帮你准备的。也是每个袋子两百文钱。我呢,怕这铜板数目太多,不小心掉了,所以才替你拆开看了看。”
    大伯母说这话时,有些紧张。
    谭青青却是不在意地一笑,“大伯母是怕不知道该包多少枚铜板,怕给少了,所以才拆开别人的红包看吧?长辈给红包,多少都不算少,都是心意。青青不会那么小气的。”
    “那就好,那就好。”大伯母瞬间就不紧张了,神情也放松了很多,“锅里的饭菜都还没热上,我给你热上,你和摘星记得赶快去洗手,去吃啊。”
    瞧着栀娘要走,谭摘星却是赶紧伸出了小手,“大伯母,你发了青青红包,那我的呢?”
    谁知面对谭摘星的时候,栀娘就没有再像对谭青青时那般客气。
    “去去去,你跑我们几家吃饭的时候,不都给你了吗?你都提前拿了一份了,现在还有脸继续要啊?羞不羞啊你。”
    谭摘星“略”地朝着大伯母吐舌头,做鬼脸。
    这鬼脸做的,不仅没让人厌恶,反倒是让栀娘哈哈大笑起来。
    让院子里平添了不少生气。
    吃完了饭,大家便也各自散了。
    谭青青烧完洗澡水,躺床上休息了片刻,脑子里却还在不停地琢磨盘算着旧任太守李玉德和新任太守薛瑞明之间的事儿。
    这琢磨着琢磨着,人就昏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天已大亮。
    只是这一大早,城里就喧闹起来。这喧杂的程度,远比平时要热闹许多。
    谭青青大早上起来,就忙于洗漱烧锅热炕,做早粥吃早饭。
    等她终于好不容易把肚子填饱,走出去时,才发现,外头那告示牌好些人都聚集在那儿,也不知道大家伙儿的在看什么。
    谭青青穿戴整齐,挤入那告示牌,才明白,他们这位新上任的太守,大白天的不好好做公务,又在这儿抽风起来了。
    粗略看了看,这告示牌的大概意思就是:前线战斗吃紧,粮食储备匮乏,军需也尚缺。各家各户,都要加重赋税。每家按人头来算,比平时要多出10%的税钱。
    打比方说,原先一年一人要缴纳八百文钱的税。现在起码一年一人就要缴纳880文钱。
    足足多了八十文。
    别小看这八十文。好些普通人家,这八十文钱节省着用,好歹能用上一两个月呢。
    “怎么又提税?前几年不是才提过的吗?”
    “就是呀!李太守在任期间,从来就没有增收过赋税。怎么这个新太守一来,就多要咱们的钱?而且看这告示的意思,我们不止要多交钱,还要多交粮。这去年粮荒,各地都没吃的,我们能把粮食保住,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去年刚种下的冬麦,也要好几个月才能收获。谁知道咱把粮食上交了以后,家里面的余粮能不能坚持到冬小麦收割的时候啊!”
    “对对对!”
    其他人也紧跟着附和。
    “就算要多交粮,李太守在任的时候,也会让我们收割完新粮,再提增赋。谁他妈会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强抢咱们口袋里的钱粮啊!这个新任太守,到底会不会管理城邦?不会只是个顶着太守皮的吸血虫吧?”
    大家吵吵囔囔起来。
    毕竟能在大城邦混下来的人,也都不是傻子。
    这城镇里,最小的一个小院子,都他妈几百两银子呢。大家既然能拿出这么些钱来,在渝州城里安家置业,又岂会是愚蠢良善之辈?
    薛瑞明这刚上任,就干出这种蠢事,民众的怒火怕是熄灭不了了。
    第192章 告示牌前的吃瓜群众
    “你们是不是没听说啊?咱们这个新任太守,好像根本就不是正经渠道提拔上来的。而是靠的走后门!”
    “啥?不是正经提拔上来的?”
    “是呀!”
    “据说啊,他是薛太尉的亲孙子。薛太尉是何人呐?那可是手握五万禁卫军的大人物呐。就算是陛下,那也要对薛太尉礼遇三分。但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新太守毫无管理城池的经验。这偌大的渝州城交到他手里,恐怕不妙啊!”
    “啊?哪咋办呀?”
    另一个吃瓜群众,那是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俺家可是刚包了十亩水田,就等着春分的时候插秧呢。过年前,李太守可是才答应我,要帮俺把那灌溉水田的水车修好。可如今这情况……那水车,可是关乎着咱所有水稻田的命脉。新任太守若是不帮俺们修,那俺们岂不是还要自掏腰包去维持水利?”
    说起水车来,吃瓜群众的脸也是苦的很。
    “现在这木匠工钱也不便宜,做一日工就是百八十文。就这,还不包括木料的事儿……那水车又是十几架……光俺们几家种水稻田的去平摊这个钱的话,今年的田算是白种了!”
    “你这算啥?”
    另一个吃瓜群众也开始跟着嚷嚷。
    “我可是包了好几个山头,犁平了,去种桃树,和油茶。我定金都付了,树苗也都给我搬运到山头上了。就等太守把那几个山头的承包权给我批下来。好嘛……这新旧太守一交接,我那上千株小树苗,可不得全烂在地里了嘛!”
    这事儿,旁人也是听说过。
    他们这渝州城地势好,易守难攻。周围还全是能耕种的良田和山丘。只要能种地,这城就有人住。人也不想往其他地方跑,折腾。
    不过再怎么样,一下子预定几千株果树苗的人,那也不是普通人能包办得起的。
    “哦,你就是专门做果树生意的郑老板吧?失敬失敬。”
    “害,都是过去了。鄙人郑和豫,原安岭人士,还请各位老板平日里多多提携才是啊。”
    “哪里哪里。”
    大家寒暄了片刻后,又关心起这位郑老板的数千株小果树苗来。
    毕竟这可是上千株,不是小数目。吃瓜群众们多多少少也都是跟农耕沾点边的。大家虽然是在听旁人的悲惨境遇,但这感同身受,也比其他做木匠啊,做纸行业的人要深入的多。
    “可那几座山头的承包权若是真批不下来,您这小果树苗准备如何安置?总不能真把它们放在地里不管,任其烂根吧?”
    旁人也开始为郑和豫打算起来,“要不,你赶紧催催咱们的这位新太守?毕竟农耕关系着一城人的吃喝呢,新太守就算再蠢,也不会放这事儿拖着不管,总还是能分得清楚轻重缓急吧?”
    “算了吧!”现在加入到讨论的,又是个新来看热闹的。
    也是个生面孔。
    “你们这消息啊,都不知道广撒网,别只关注农耕这块呀!”
    “那你还知道些啥?”
    “你们没听说吗?昨天啊,咱们的这位新太守,可是召集了怡红院的二十位姑娘。据说啊,是董老太爷做东,这二十位姑娘的曲乐钱,都没让新太守付一个子啊。瞧着,新太守和董老太爷这两臭味相投的算是勾搭到一起去了。咱渝州城的苦日子,这才刚开了个头!”
    大家听到这儿,已经是对薛瑞明不抱有什么期望了。
    钱财色,薛瑞明占了个齐全。
    还能指望他个啥?
    谭青青在旁边听了好长时间的瓜,都没打算走。
    甚至,她也加入到了吃瓜群众中来。
    “你们这大庭广众之下的,就质疑新太守的处事作风,不怕以后被他穿小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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