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音反应过来之后,便见梵天吟直勾勾地走向了那红衣女修的面前,而后不顾女修难看的脸色,伸手在那女修胸口向下的一处穴位用力地按了一下,那人当即面上血色尽湿,闷哼了一声,只觉得一股剧痛自梵天吟的手下蔓延开来。
    “你难道没有发现,你最近灵力滞涩,还经常倒霉?”
    顾言音闻言看向了梵天吟与那个红衣女修。
    红衣女修神色有些忐忑,她本不想搭理梵天吟,然而此刻胸腹下的疼痛令的她忍不住抓紧了手下的野草,“不用你多管闲事!”
    梵天吟怪笑一声,“你以为我稀罕管你。”他天生便对修士的生命力极为敏锐,这女修表面不显,他却可以察觉到他此时的生命力正从这处缓缓消失,从她周身的气息来看,她已然是时日无多了,然而从她的面上来看,这人修为深厚,并无大碍。
    “你被人偷去了气运。”梵天吟看戏一般地看向女修,“你要死了。”
    那女修当即脸色一变,却听梵天吟继续道,“你与那怪物有不正当关系啊?”女修面色变了又变,察觉到周围人奇怪的目光,忍不住反驳道,“你胡说!”
    顾言音细细地打量着那个女修,而后突然走上前去,直接拽开了她胳膊上的衣物,只见她的手腕处,赫然有着一道黑色的牙印。
    顾言音皱了皱眉头,她从那伤口中,隐隐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你有没有觉得,那个牙印有些奇怪……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梵天吟看了一眼,嫌弃地捂住了鼻子,“有点臭。”那女修面色一变,将袖子拉了回去。
    顾言音退后了两步,她坐在一旁,细细想着究竟为何,而后突然眼睛一亮,顾言音凑近了燕祁妄的身边,燕祁妄下意识地身子一僵,哑声道,“怎么?”
    顾言音却是抓住了他的胳膊,在他周身嗅了嗅,眼睫颤了颤,片刻后,方才看向那双金色的眸子,有些迟疑道,“好像是在你的身上。”
    “我好像在你的身上,闻到过这个味道。”
    ………………
    夕阳西下,天地逐渐陷入了一片昏暗,在一片海域之内,四处一片寂静,连一只飞鸟也无,整个海域就像是一片死水,没有半点生机,数个奇异的身影接连跃入水中,潜入海底。
    在那海底深处,却是有着个小山洞,那几个身影纷纷游向那山洞之中,山洞内一片黑暗,唯有两道猩红的血光若隐若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迎面而来,带着瘆人的不详气息。
    一个似人非人,似猪非猪的无毛人型生物游进了山洞之中,那水流在山洞外自动向外散去,洞内一片干燥,闻到山洞内浓郁的血腥味,那怪物沉醉地深吸了口气,微微眯起了眼睛,他舔了舔嘴唇,四脚着地向山洞深处爬去。
    只见先前到达的几个怪物正毕恭毕敬地立于两侧,其中一个双眼外凸似被扒了皮的怪物正声音嘶哑道,“主人,那个老不死的秃驴已经被那群龙给抓住了,不知他会不会泄露您的位置?”
    随着那怪物的声音落下,只见暗处缓缓地蔓延出一片诡异的黑炎,两点猩红夹杂其中,“无妨。”那黑炎却是口吐人言,两道血光却是他的眼睛,他似是想起了以往的事情,周身隐隐有了波动。
    那黑炎缓缓汇聚成一个修长的人形,立于黑暗之中,他轻笑了声,“那和尚比你们更想事成。”况且现在泄露了也没什么。那人影低下头,目光停留在自己的手上,眸子闪了闪。
    半晌,他忽的低笑了声,“你们去寻些大气运之人来,这灯越亮越好。”说完,只见一个玉白的灯笼浮现在那怪物面前。
    那怪物忙恭敬地接过灯笼,随后,他有些迟疑地问道,“主人,这世间真的有天命之子吗?”
    那黑炎反问道,“为何没有?”他看向了周围的石壁,只见那石壁上密密麻麻地全是深深的爪印。
    他每次恨极了,便会在这石壁上留下一道爪印,每一道爪印里,都是他滔天的恨意。
    这世间嘴上说是众生平等,然这修仙界这么多修士当中,却有人生来便受天道庇护,一世顺遂,甚至能够觅得大道,原地飞升,再不济也能平安无忧。
    而他们这种存在,却是天生便被天道遗弃,不仅比其他修士灵兽更加困难,想要活下去,都是奢望。对于其他人来说唾手可得的存在,对他来说,却是毕生所求!
    似是想到了以往的事情,那黑炎陡然拔高了许多,烈焰焚烧,跪伏在他面前的无毛怪物一惊,立刻向后退去。
    那黑炎却是冷笑出声,“这么多年了,我总算要解脱了……”
    “金龙。”黑炎低低地念着这个名字,“我们也好久未见。”
    第127章
    是夜,四处都安静了下来,修仙界一处却是灯火通明,数十个修士齐聚一堂。
    此刻,众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气氛有些僵硬,谁能想到呢?!早在前两日,承来方丈带领长老们前去绞杀那几条龙,替万寿山的宗主与长老报仇,讨回公道,当初他们因为贪那龙族身上的宝贝,也没阻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他们去了,甚至还有宗门专门派长老前去想要分一杯羹!
    按理说,那么多人前去,就算那几条龙再厉害,他们也早该回来了。
    然而现实却让他们大吃一惊!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那边不仅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今日,甚至还有几个长老的魂牌直接碎裂,身死道消,彻底被抹杀。
    宗门内的人顿时就坐不住了,他们培养一个高手并不容易,期间所花费的资源和精力都不计其数,更何况,这种修为的高手,每损失一个,对他们来说都极为惨重,现在直接陨落十来个,这仇没报成,反而搭进去了更多。
    他们现在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尤其现在,这剩下的人还没有一点消息,也不知怎么样了……
    “害……”其中一人叹了口气,他们宗门直接陨落了两个长老,当初他就说让他们别去,他们非要去,现在好了,人都赔进去了,“现在该如何是好?”
    “还能怎么办?”等到其余的龙赶来相助,到时候他们更没辙。
    众人神色有些难看,一名貌美女修目光在众人之中看了一圈,随即,她笑吟吟地看向了一名中年男修,“这事可能还需要唐宗主出面了?”
    “我?”那人面色一变。
    “这怎么说?唐宗主可能亦不是那群龙的对手……”
    那貌美女修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了个妩媚的笑意,“我说的自然不是这个,不知各位可还记得,这谌水崖下,可还有两位绝顶高手?”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那人,一个面白无须的老者当即站起身,神情也激动了起来,“可是传闻中的唐氏夫妇?”
    “现在看来,若是能请老祖宗出手那是再好不过了!”
    唐宗主闻言,脸色当即拉了下来,“老祖宗不说过,若非紧要关头,不要叨扰他……”
    那老者忙道,“可现在这情况,我们不能接受更多的损失了,还请唐宗主帮帮忙。”
    数万年前,人类与灵兽相争,斗了不知多少年,修士能和灵兽争锋相对这么多年,自然也有惊才绝艳的大能。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大能有的已得道飞升,有的则已坐化陨落,而还有一批,却是已闭关修炼多年,妄图求得大道。
    而据他们所知,现在离他们最近的谌水崖之下,便有两位老祖宗,当初他们给子孙留了信物,声称在紧要关头,可带着信物前往谌水崖求助,他们若是听见,许会前来帮忙。
    而现在这位唐宗主,便是那夫妇二人的后代,他的修为一般,背后只有个名不经传的小宗门,他的地位却是不低,这么多年几乎没人敢动他的一方领地,若非他是那夫妇的血脉,他根本连和他们一同议事的资格都没有。
    有他们在,哪怕杀不了那几条龙,也足以命他们放人。
    唐宗主看着众人的面色,他犹豫了半晌,方才咬了咬牙,“既然各位都这么说了,那我便试上一试。”
    …………
    夜色浓郁,林中一片寂静,只偶尔传来一两道微弱的虫鸣,惨白的月光透过枝叶间的间隙洒落,一双黑色的长靴踩过地上堆积的落叶,片刻后,那道修长的身影已出现在数十米外。
    傅肆背负着长剑,走向了丛林深处,他的脚步逐渐放慢,只听身后传来一道极轻的呼吸声,远远地跟在他身后,不曾散去,傅肆不动声色地继续向前走去,夜风卷携着一缕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拂过他的鼻翼。
    待他走后,茂密的枝叶起伏,随即一道黑影掠过,轻盈地落在了另一棵树上,那黑影还未站稳,便察觉到一道寒意迎面而来,那怪物心下一惊,连忙闪身向一旁躲去。
    只见一道凌冽的剑气瞬间袭向他方才躲藏的那颗巨树,不过须臾之间,那巨树轰然倒塌,惊起一片尘土。
    傅肆微微侧首,只见一个浑身通红似人非人,似猪非猪,长着猪鼻子猪耳朵的无毛怪物四脚朝地地趴伏在地上,那怪物一对獠牙直拉拉地向外翻着,看起来十分丑陋,身后的尾巴卷着一个玉白的灯笼,此刻,那灯笼在黑暗中正绽放着刺目的光芒。
    傅肆察觉到,那怪物眼底的欣喜顿时散去。
    傅肆掀了掀眼皮,薄唇紧抿,神色薄凉,腰间的长剑散发出道道微弱的剑鸣声,修长的手落在了腰间,目露杀意。
    他看着面前丑陋的无毛怪物,皱了皱眉头,只觉一股淡淡的臭味夹杂着血腥味迎面而来,当即嫌弃地退后了一步,“你是什么东西?”他在修仙界行走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种模样的生物。
    那无毛怪物察觉到他不加掩饰的嫌弃,自觉地向后退去,原地留下了一片黏腻的水渍,“仙君,先别动手,且听小的一句话。”
    傅肆看了他一眼,而后便直接错开了目光。
    惨白的月光落在他的眼底,仿佛寒潭中的浮冰,看的人脊背发凉,无毛怪物见状忙露出了个殷切的笑容,“早就听闻仙君威名,近日主人有事想请仙君前往一叙,不知仙君……”那怪物搓了搓手,又抿了抿嘴,面上一派讨好,心下却是直呼晦气!
    他自从接了主人的任务,便一直借着这灯笼寻找大气运之人,可找了一天一夜,不过才找到两人能使这灯笼微微发出点光芒,那光芒弱的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本来都不抱希望了,可没想到在路过这片森林时,这灯笼忽的大放光芒,几乎将这夜色映地像是白日一般,他大喜之下连忙顺着灯笼的指引赶往此处,可没想到,这一看之下便有些头皮发麻。
    好不容易找到的大气运者,他刚好认得,好死不死,就是那个臭名昭著,桀骜不驯,性格孤僻的傅肆。
    无毛怪物心里有些打鼓。
    他暗暗运转着灵力,若是平日里遇到傅肆他肯定早就跑了,可现在情势比人强,他只能赔着笑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傅肆的情况,随时准备跑路。
    傅肆冷笑了一声,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绿树上,英俊的侧脸满是不耐烦。“你想死吗?”
    怪物的身形有些僵硬,“仙君您说笑了,小的的命不值钱,可仙君的事却是耽误不得。”
    他打量着傅肆的神情,见傅肆没什么反应,那怪物舔了舔嘴唇,眼底爬上了一抹兴奋,“主人可以帮您夺回你想要的一切,比如……您的未婚妻。”
    傅肆落在腰间的手一顿,他蓦地看向那怪物,眸中凶光毕露,一股慑人的压力迎面而来,那怪物脚下的地面瞬间下移,他当即闷哼了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那怪物擦了擦嘴,继续笑嘻嘻道,“仙君若是不信,自然可以先去瞧上一瞧,若是到时候没能做到,小的任由仙君处罚。”
    “以那金龙的修为与他身后的龙族,小的敢说,这天下间,除了我家主人,没有任何人能帮您做到这件事,仙君您……真的甘心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傅肆缓缓攥紧了手中的长剑,那几句话像是有魔力一般,环绕在他的耳剂,他真的甘心吗?
    甘心?怎么可能甘心?
    他只有越来越不甘心,几缕发丝落在了他的额前,遮住了他的眸子,从那个怪物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与紧抿的薄唇,那怪物心底有些打鼓,傅肆与金龙争抢一个女人的事,先前有人为了对付金龙,特地查了一下这件事,没想到现在竟还能派上用场。
    也不知,能不能说动这傅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那怪物察觉到他的心跳几乎都快停止时,方才听到了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这夜色中缓缓响起,“他是谁。”
    那怪物一喜,松了口气,“这仙君您到了自然就晓得了,以您的修为,仙君不必担心。”
    傅肆眸色暗了暗,以他的修为,他自然不怕,他有信心,只要他想走,没人能拦得住,他放开了腰间的长剑,迈步向前走去,那怪物忙跟了上来,一脸谄媚道,“好嘞!仙君,这边请!”他爬上了树,快速地相向前跑去,夜风吹来,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流了一身的冷汗。
    傅肆随着那怪物赶往一个方向,他只觉得眼前的路越来越乱,周围的场景似是蒙上了一层雾,令人看不清,不知过了多久,只见那怪物尾巴上的灯笼一闪,面前的景象忽然清晰了起来,面前却是出现了一片辽阔无际的深海,傅肆随着那怪物跃入了海底,这海底却是另一番景象,只见一方天地到处都是被烧焦的痕迹,一路走来,竟没有一个存活的生灵,四处都是一片令人心慌的死寂。
    这倒像是在这修仙界中独自开辟了一片空间。
    那无毛怪物引着他向前走去,目光不由得从他的脸上划过,落在了他的心口之处,随即,又落到了了他腰间的长剑之上,神色不明。
    那怪物正琢磨着,却见面前寒光一闪,锋利的剑气划过他的面容,留下了一道血痕。
    那无毛怪物忙不敢多看。
    他偷偷擦去了脸上的鲜血,而后伸出猩红的舌头舔去了手上的血迹,一点也不肯落下,“仙君,马上便到了。”
    傅肆神色冰冷地跟在他身后,不多时,便进入了一个山洞内,周围的血腥味越发浓郁,不多时,周围便多了更多类似那无毛怪物一般的生物,或攀附在墙壁上,或躲在家里偷偷地打量着他,那些怪物大多生的奇形怪状,丑陋不堪,唯一相同的地方便是他们都是满身的血腥味,神色里皆是掩饰不住的贪婪。
    他一时竟分不出,这些究竟是人还是灵兽所异变的怪物。
    也不知何时,修仙界竟多了这么多奇怪的生物,这一眼望过去,根本看不清有多少。傅肆心下疑惑,不知何时,一股阴冷的气息已自山洞深处潺潺而出,傅肆脚步微顿,便见一缕缕黑炎自暗处蔓延开来,与此同时,一道略有些耳熟的声音缓缓响起,“不知仙君前来,有失远迎,还望仙君莫怪……”
    傅肆冷眼看着那黑炎,并未说话,那黑炎也不恼,“想必仙君来之前,他们都已经告知你了,你想要的,日后,我都可以给你。”
    傅肆攥紧了手中的长剑,他回首看着山洞内燃烧的黑炎,侧过身子冷笑了一声,“就你?”
    那黑炎微微起伏,火光更盛了一些,他不在意地笑了一声,“光靠我自然不行,可若是加上你,这事便已成了一半。”
    “我为何要与你联手。”傅肆手执长剑,映射出一道凌冽的寒光,自方才进入这里,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劲,那些怪物满身血气,杀戮缠身,这黑炎身份成谜,满身邪性,他虽然不甘心,然而让他与这等杂碎联手,他却是做不到。
    那黑炎察觉到他要走,轻笑了一声,缓缓地流淌在山洞,墙壁上火光此起彼伏,“你与你那未婚妻本该白头偕老,成对神仙眷侣,你可知为何会变成如今模样?”
    傅肆的身形一顿,随即面无表情地继续向山洞外走去。那黑炎也不阻拦,只继续道,“我今日看到了个有趣的东西,不知仙君可有兴趣。”
    “待看完了,仙君再做决定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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