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风也刮了起来,天空渐渐飘起小雪花来,朱福将冻得瑟瑟发抖的妹妹紧紧抱住。姐妹两人穿着的厚重棉袄打了雪花,更重了些,身子湿漉漉的,那种感觉很是不好受。
    朱禄侧头望了眼缩成一团的两个妹妹,一咬牙,小鞭子挥打得更快了些。
    刚好驴车驶到自家打铁铺子跟前的时候,雪花飘得更大了些,坐在门槛上眼巴巴等着哥哥姐姐回家的寿哥儿见哥哥姐姐回来了,立即站起来,他扭着小脑袋对里面的爹娘道:“哥哥跟二姐三姐回家了,回家了。”
    卫三娘赶紧走到门边来看,见自家三个孩子果然回来了,脸上担忧的神色立即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抹去,取而代之的是关切的笑意。
    “你们要是再不回家来,娘跟你爹都要出城找你们去了。”一边说,一边伸手将儿女身上的雪花都掸了去,又顺手抱起暖姐儿,亲她冻得发紫的小肉脸,将她抱到一边的小火炉边,搓着她手问,“暖姐儿见着奶奶了吗?”
    暖姐儿烤着火就不冷了,不冷了,她就开心起来。
    “见着奶奶了,把猪肉跟米面都给奶奶了。”她圆溜溜的小眼睛滴溜直转,然后认真地说,“娘,咱们家里要添口人了吗?二姐姐问我,家里添了人喜欢不喜欢,我可喜欢了,我喜欢人多,人多才好玩呢。”
    朱福抱着弟弟寿哥儿蹲在卫三娘跟前,将在村子里发生的事情都跟卫三娘说了,卫三娘听得眼睛亮了起来,就连一旁打铁的朱大也不由竖起耳朵来听。
    寿哥儿似懂非懂地问:“二姐姐,什么是娶媳妇?娶媳妇好玩吗?”
    正扛着野猪进来的朱禄听到了,他高大威猛的身子一僵,然后双脚跟抹了油一样,扛着猪就往里面去。
    卫三娘开心过后,心思又沉重起来,儿子有瞧中的姑娘自然是好事儿,可如今家里并未攒够给儿子娶媳妇的银子。还有,家里本来就小,儿子娶媳妇,总不能叫小两口跟一大家子挤在一起吧?
    最重要的是,那姑娘可是杏花村一村之长的闺女,杏花村村长赵仁是个极爱钱财的人,聘礼下得少了,人家肯定不干。还有那赵铁花,听福姐儿说还是个捕快呢,哪里会瞧得上禄哥儿呢。
    见便宜娘一脸愁容,朱福道:“娘放心吧,咱们都有手有脚的,不怕赚不到银子。如果是为了银子犯愁的话,娘大可放心。”又转头看向朱大,她蹙起秀眉,“爹,你咋又开始打铁了呢?你闪了腰哪里能打铁,往后别再干这些体力活了。”
    朱大憨憨笑,搓着手说:“没事儿,只是打几副刀具,不费啥力气。”
    朱福走过去,一把夺过便宜爹朱大手中的工具来,推着他道:“天都黑了,您也歇歇吧,我饿了,咱们一家吃饭去。对了,哥哥打了野猪回来,我给你们烧野猪肉吃,野猪肉比家养的猪好吃多了。”
    暖姐儿牵着弟弟小手,慢吞吞往后院去,开心道:“寿哥儿,咱们哥哥姐姐可厉害了,哥哥打了头野猪,二姐姐把狗蛋儿打得直哭。狗蛋儿你记得不?就是过年去奶奶家,总会欺负咱们的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更新还是在晚上,9点之前。求收藏求撒花呜呜呜。
    ☆、卖豆腐也讲策略
    才将寅时过了三刻,朱福就已经没了睡意,透过薄薄一层窗户纸伸头望了望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屋子里也静悄悄的,只能听到沙漏声。想着前天晚上答应陪着沈玉珠一道卖豆腐去的,朱福内心挣扎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勤奋小人克服了懒惰小人,她悄悄爬坐起来,开始伸手够衣裳穿。
    朱喜睡眠也浅,身边有一点动静都睡不着,迷迷糊糊间醒了,感觉到二妹妹在穿衣,她扭头往外面瞧瞧,离天亮还早着呢。
    “福姐儿,咱们屋里头有恭桶,你不必穿衣出去了。”朱喜才没有以为妹妹这个时候会起床呢,她以为妹妹尿急了,“昨儿娘说天气冷了,起夜不方便,就在咱们屋放了个,就放在门边的墙角那里,你去吧。”
    朱福已经摸着黑将衣裳穿好,然后小心翼翼从木板床上爬下来,又将一块方布巾包在头上。
    “前天答应玉珠要陪她一起卖豆腐去的,这个时候她应该得起床磨豆腐了,我去帮她。”说完话,她已经将自己包裹成了小熊,摸着黑走到小木桌子前,点了煤油灯,屋里头才将稍微亮了些。
    朱喜已经惊得坐了起来,身上穿着的桃红色中衣被洗成了粉白色,上面还打了不少补丁,在昏暗的烛光照耀下,欲发显得不能看了。朱福目光落在长姐穿着的中衣上,心内叹息一声,长姐这般好模样,该是穿那些娇俏好颜色衣裳的。
    “福姐儿,你莫不是在跟姐姐玩笑?”朱喜不相信,她也不答应,要出去打工,那也该是自己去,什么时候轮到妹妹出去干活来贴补家用了,“你可别闹,娘不叫咱们去,若是叫娘知道了,她会生气的。”
    “长姐,咱们只是普通人家,又不是大家闺秀,哪里就这么多规矩了?”朱福劝说道,“娘是心疼长姐跟我,可我也不愿见着爹娘辛苦啊。再说了,我只是陪着玉珠去的,到时候我就帮她看着摊子,她叫唤着卖,我又不叫唤。”
    朱喜知道二妹妹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心疼爹娘了,她应该高兴的,可心里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都怪外婆,若不是她,自己家里日子也不会过得这般苦,爹爹也不会为了拼命攒钱闪了腰,哥哥也不会到如今还没说上一桩亲事。要她说,嫁出来的女儿哪里还有贴补娘家的道理?早不该给银子!
    也是爹娘心太软人太老实了,总不想将关系闹得太僵,所以一直忍着外婆。
    以前家里好些,节省些每月倒也能腾出一两银子来,可如今家里不一样了,爹爹伤了身子再不能干重体力活,连自家温饱都成了问题,哪里还孝敬得了算是过着锦衣玉食日子的外婆?
    朱喜贝齿紧紧咬着红唇,烟波浩渺的水眸里暗藏着汹涌,她想着,下次外婆再敢登门伸手要钱,她定然要跟她老人家闹。
    大不了自己这不敬老人的名声不要了,大不了这辈子就不嫁人了,也不能叫人这般欺负。
    见长姐面色晦暗,朱福猜得她必是想到那个老怪物了,赶紧笑嘻嘻过来抱住长姐道:“长姐,你就让我去嘛,人家玉珠天天给我端豆腐花儿吃,我怎么能白吃呢?我是一定要帮她的!”
    朱喜掀开被褥:“那我与你一道去。”
    “长姐就别去了。”朱福一把按住长姐的手,嘴巴朝妹妹暖姐儿那般努了努,道,“这丫头最黏你我了,要是醒来发现我们都不在,肯定要哭。她一哭,娘肯定更生气,娘最近心里本来就不好受,可别叫她气出毛病来。”
    一边说着,一边又将被褥盖好,怕长姐再说什么,朱福身子灵活地挪到门边,回头道:“我一定会带着银子回家来的。”说完轻轻推了门,一阵冷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然后赶紧走出去。
    “福姐儿......”朱喜想追出去,奈何暖姐儿也醒了。
    “长姐,二姐姐呢?”小丫头小脸蛋儿睡得红扑扑的,这两晚上她一直跟二姐姐抱着睡,所以醒来见没人抱着她,她就开始找人。
    眼睛还没睁开了,就喊姐姐了。
    朱喜怕暖姐儿哭闹,安慰她道:“福姐儿出恭去了,没事儿,暖姐儿睡吧。”
    “噢。”见两位姐姐都还在,暖姐儿小胖身子一歪,又倒了下去。
    朱喜却是没了睡意,她摸索着起了床,然后坐到一旁的小木桌边,做起绣活来。
    沈家就在朱家隔壁,朱福出了自家门,三五步路就到了。
    沈玉珠已经起床,在院子里头跟沈大娘一起将已经泡了一夜的黄豆倒进石磨里,两人才准备推磨,外面有人敲门。
    “这么早,是谁啊?”沈大娘将手在衣角上擦了擦,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莫不是你哥哥提前回家来了,玉珠,快去开门。”
    沈玉珠撇嘴道:“不会是哥哥的,这么早,城门没开,哥哥怎么会这个时候回家呢。”她想了想,笑道,“是福姐儿,前天晚上咱们一道在朱大婶子家吃饭的时候,她答应今天陪去卖豆腐去的。”一边说一边已经走去开了门。
    沈大娘见果然是隔壁老朱家的二闺女,笑容更深了些,迎了过去说:“这么早,玉珠豆腐还没磨好呢,这么大冷的天,回头别冻着了。你要是冻着了,你娘可得心疼了。”
    朱福裹得跟头熊似的,笑着回道:“不叫我娘知道。”
    沈玉珠推了推她:“你真的来早了,我也才将起床,刚刚跟娘一起把泡好的黄豆倒进石磨里,这还早着呢。”
    朱福吸了吸鼻子道:“没关系,我跟你一起推磨吧,让大娘进屋歇着去。”
    沈玉珠开心地抱了抱熊阿福,然后用尽全力将沈大娘推进屋里去了,并且嘱咐娘一定不许再出门来帮她。
    朱福一边帮着推磨,一边打听道:“玉珠,咱们这里,哪家的饭馆生意不太好啊?最好是那种规模大些的,而且竞争对手比较强的。”
    沈玉珠望了朱福一眼道:“敬宾楼啊,以前迎客来没有开张的时候,敬宾楼生意可是十分红火的。可自打今年开春迎客来开张,敬宾楼生意就一落千丈,我听里面一位帮忙洗碗的婶子说,敬宾楼如今生意连以前的十分之一都不如,客人全让迎客来抢走了。”
    “那好,咱们就从敬宾楼下手。”朱福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不但可以帮沈玉珠卖了所有豆腐,还能给自己找份工。
    沈玉珠推着石磨,抬眸见朱福一脸笑容,她也笑了道:“人家生意不好,你就这么开心啊?”忽又叹息一声,眉心深深蹙了起来,“哎,还说人家呢,人家生意再不好,可也是能养活一家老小的,我这都火烧眉毛了。”
    见有了目标,朱福干活更卖力起来,使劲推着石磨。
    “玉珠你放心吧,我今天一定让你把所有豆腐都卖光了。”
    “真的?”沈玉珠才不信,“那许家小媳妇自称是豆腐西施,很多人买账呢,我都叫唤好几天了,连以前的熟客都走了。”
    朱福摇头晃脑道:“出卖色相只能得意一时,咱们有手艺,怕什么!那许小娘再貌美,也已经是别人家媳妇了,是看得着却吃不着。一时尝尝鲜罢了,成不了什么气候,她会耍花样,咱们也耍,而且要比她耍得漂亮。”
    黄豆磨成豆浆后,滤去豆渣,用水煮开,再打盐卤,就做成了鲜嫩的豆腐。
    拿出一部分来,榨干去了水,就成了豆腐干,分开装好再用纱布好好盖上,卖豆腐的准备工作算是全部做好了。
    刚好天也亮了起来,沈玉珠用葱花儿咸菜干拌了两碗豆腐花,跟朱福一人一碗吃了,又朝屋里唤道:“娘,我留了几份豆腐花,你呆会儿吃一份,剩下的送去隔壁朱大婶子家吧,我跟福姐儿卖豆腐去了。”
    “你们吃了吗?”沈大娘应着声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一筛子的红辣椒干。
    “我们吃了。”沈玉珠弯腰将板车上的绳子挂在脖子上,然后推着车走,朱福则跟在一边帮着推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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