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旅鼠自由的生活让狐皇非常满意。
    北极狐大显身手的时刻也终于到了,她美滋滋地去刨雪坑,一连逮了好几只旅鼠,把同个坑里的旅鼠一家全都一网打尽。
    一窝鼠整整齐齐躺板板的样子确实有点残忍,不过悲伤的眼泪还是从嘴角流了下来。
    好吃就完了!
    昨天遇到三只狼之前大佬就没吃多少,洛枝只给自己留了一只旅鼠,剩下的全都塞给大佬。
    吃,挑肥的吃,不够还有的是,吃完她再去掏。
    狐皇意气风发,觉得自己还是给皇后捕猎的样子最帅气逼人,恨不得把这附近的旅鼠洞全都刨个遍。
    果然,北极兔只是过客,小可爱旅鼠才是她的狐生挚爱。
    根本不用大佬动一动爪,小北极狐就把自己的猎物全都堆在对方面前,生怕对方不够吃。
    仅仅几天的时间,北极狼感觉自己把前半辈子没吃过的旅鼠都补了回来。
    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撑得走不动路。
    这种投喂场面见得多了,每每拍到他们又在进食,摄制组每个人的脑袋里都会浮现这样一句话。
    :有种冷叫做你妈觉得你冷,有种爱叫做狐狸觉得你吃不饱。
    他们不是每天都跟拍,一狐一狼的生活状态还算稳定,摄制组也把一半的时间留给了西北狼群这个大家族,偶尔用航拍器捕捉他们的行踪,再找合适的时间跟上。
    几天不见小北极狐又可爱了一些,心情好加上食物充足,也比原来看起来胖了点。
    每每拍摄到小狐狸跟北极狼的互动,一群大老爷们儿看着看着,都感觉屏幕前出现转瞬即逝的粉红泡泡。
    被一只漂亮的小北极狐用尾巴蹭来蹭去什么的,人类才不会羡慕嫉妒呢。
    队员看着渐渐改变的植被和土壤环境,道:“他们走得离北极狼地区越来越远,已经快要走出内陆了。”
    队长点点头:“再走不久就该回到北极狐原本的栖息地了。”
    只不过现在应该见不到其他北极狐,除了这只没有遗传记忆的笨蛋小狐不小心跑到了北极狼的领地,其他北极狐都按照遗传记忆在冬季迁徙,明年才会回来。
    如果不是西北狼群,北极狐和北极狼之间不会这么泾渭分明,北极狐们的活动范围也能更广阔,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被迫放弃一大片冰原。
    不知道一狐一狼到底要去往何处,刚开始还急于寻求一个答案的人类,逐渐习惯了他们一直在路上。
    就好像公路片的主角,从一开始目标明确,到后来有意无意将目的抛在脑后。
    学着沉浸途中,跟对方共享一起看过的风景。
    小狐狸趴在灰狼身边,不经意抬头望向远处,然后就看到了一片绚烂的极光。
    这几个月以来要么疲于奔命、要么埋头赶路,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只属于北极圈的独特景观。
    洛枝兴奋地用尾巴拍拍大佬,给对方指了指天边。
    :大佬快起来,快看极光!
    这些太阳带电粒子穿经越纬,在极地头顶的黑幕中来回变幻,仿佛从这片瑰丽中能感受到整个宇宙的流动。
    作为奇观之下的渺小动物,洛枝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幸运,上辈子没见过的景色也在这辈子见到了,身边依旧有大佬的陪伴。
    已经对头顶这样的壮观习以为常,却又因为身边觉得什么都稀奇的小狐狸再次感受到了难得的愉悦。
    小狐狸仰着头,黑亮璀璨的眼眸中倒映出极光带,看起来比头顶莫测的夜空还要美丽几分。
    北极狼心中微动,低头在对方的脑袋旁边碰了碰。
    洛枝正沉浸在这片壮丽的景色中,感觉旁边有个毛茸茸的脑袋把自己蹭得偏过头去,直接用爪子把对方拍开,打扰她看极光。
    刚收回爪子,洛枝随即狐躯一震。
    刚才拍开的脑袋是大佬啊,对方是在主动蹭她吗?
    好家伙。
    万年不开窍的冷酷北极狼难得想蹭蹭还被自己毫不留情地躲开了,洛枝顾不上继续欣赏夜空,赶紧把自己的脑袋凑过去。
    蹭蹭蹭,接着蹭,跟宝贝皇后贴贴!
    小北极狐逮住机会使劲蹭了几个贴贴,激动地毫无章法,脸上的毛毛都蹭乱了也美滋滋的。
    谁能想到像狼这样强悍睥睨的生物也会主动跟一只小狐狸头碰头呢?
    今天一小步,明天一大步,她的泡狼之路又有了质的飞跃。
    虽然还是十分生疏,但也非常来之不易,毕竟大佬之前一只狼风里来雨里去,对亲密关系不适应很正常,何况他们不是同类。
    慢慢来,反正还有大把时间天天黏在一起。
    想到这里,洛枝就更不着急了,剩下的时间都过得潇洒自在,感觉这样继续走下去他们可以横跨北极,想想还挺有成就感。
    为了让小北极狐大显身手,连续吃了好几天旅鼠循环餐。
    等到小狐狸过足了投喂的瘾,灰狼还是接管了接下来的捕猎活动。
    这片土地上不怎么容易被捕捉的北极兔第一次遇到了兔生中的杀神,在北极狐手下轻松逃脱的兔兔成为了北极狼的手下败将。
    洛枝看着都觉得疑惑,怎么这片地方的北极兔都跑得不如之前见到的快了?
    其实是他们已经彻底脱离了北极狼的活动范围。
    洛枝一路上都对他们要去哪不求甚解,就算问也问不明白,此时此刻看到远处熟悉的海岸线之后,脑子才突然恍悟。
    怪不得她觉得周围的景色越来越眼熟,竟然已经快要走到她以前的地盘了!
    怎么回事?
    小北极狐停下脚步,认真打量四周。
    海边离他们还有一段老远的距离,不过已经可以看到海豹们聚集的一小团黑影,仔细听还能听到海鸟的叫声。
    发现小狐狸不肯再继续向前,灰狼回过头来安抚地蹭了蹭她的脑袋,眼里有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雾,示意对方继续走。
    往前走就是北极狐经常出没的地方,小狐狸也显然已经认出了这里。
    没在原本预估的时间到达,在路上拖延了几天,只是就算再慢也迟早有分别的时候,北极狐不能在北极狼的地盘生活。
    像第一次那样目送对方离开,他也该回去了。
    洛枝还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她使劲晃晃头,打心底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向来都是好的不准坏的准,每次对于坏事到来的直觉都准得可怕。
    在原地伫立许久,没看到突然蹿出来的敌人,也没有猝不及防的怪事发生,洛枝看向身边的大佬。
    :还要继续走吗?到底要去哪?
    北极狼静静地看着她,要继续走的是对方,而不是他,目的地已经到了。
    洛枝不明所以的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大佬并不跟上,又重新跑了回去。
    走呀,怎么不一起走了,难道要在这里找个洞穴?
    在小狐狸找到对方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想过分开,她以为对方也是这样想的,这就导致她对大佬的行为完全捉摸不透。
    这一路走得太久,所有精力都用在了捕猎赶路上,也根本没空思考北极狼抛弃据点长途跋涉的异常,直到现在......
    被对方用脑袋往前推了推,示意她继续走,而自己在原地纹丝不动,洛枝才终于开始领会某只狼千里迢迢过来这里的用意。
    她脑袋嗡地一声响了起来。
    淦。
    怪不得连老巢都不要了非要出远门,这狼真是长本事了,竟然要把狐狸给送走?
    洛枝感觉自己心头火起,噌地一下蹿到脑门。
    她这个小跟班当得够称职了,某些狼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要是走了,狼还能坐着不动靠别人捕猎吗?还能吃到旅鼠吗?还有狐狸愿意把尾巴当被子给他盖吗?还有狐狸教他蹭蹭贴贴吗?
    洛枝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给对方来一爪,看看狼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可惜在看到对方身上的伤口之后,刚冒上来的火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鼻子酸了起来。
    要是大佬不想要她,当时在遇到狼群之后直接把她丢下逃跑就是了,还要大费周章把她送回家,现在想想,被丢掉还不如被吃了......
    她明明已经努力让自己很有用了,为什么还要把狐狸给送走。
    黑曜石一般净透的眸子此时已经积蓄了一圈水雾,小狐狸看起来泫然欲泣,还要死死咬牙坚持。
    就连围观的人类心脏都忍不住揪紧。
    恨不得直接大喊:不要离开她!
    一群成员在这么多天的观察中早就习惯了一狐一狼彼此相伴,谁也没想到北极狼费劲艰辛带北极狐来到这里,是要让小狐狸回到属于自己的栖息地。
    他们知道在灰狼停下脚步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他只能止步于此。
    野生动物都具备传承下来的遗传记忆,他们靠这些记忆生活,在幼年时期就被灌输了这种意识,导致北极狼不会轻易舍弃自己的领地。
    就算他们的捕猎范围大得惊人,也还是会在捕猎结束后回到自己的据点,从小到大,从生到死,每一只狼都是这样做的。
    每一只纯粹的野生动物都有这样不可违背的原则,对栖息地的执念也算其中最强的一个。
    眼前这只灰狼离开领地,用大半个月的时间穿越冰原送一只小北极狐回家已经非常让人不可思议,而且在对方的思维习惯中,把小北极狐送回来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完全抛弃情感来看,把对方送到这里也绝对没错的。
    可就算人类都不忍心看到他们分别,何况曾经朝夕相处的小北极狐。
    小狐狸朝对方跑回去,又被北极狼轻轻用头推开,她再跑回去,这回用四肢抱住狼脑袋,对方不走她也不走。
    作为一只并不纯粹的野生动物,洛枝才不管什么是正确的选择。
    她一边呜呜呜一边手脚并用缠在对方身上。
    跟着大佬回去不安全就不回去了,大佬可以留在这里跟她一起住,她再帮对方找一个更大更舒服的窝窝,每天都逮旅鼠给大佬吃,反正就是不能分开。
    小北极狐的眼泪打湿了灰狼身上的毛皮,那温度仿佛能直接烫穿,把心脏都烫出一个洞。
    这只一颗心早就又冷又硬的孤狼竟然生不出一丝要离开的念头,四肢也像被钉子禁锢在原地,怎么也无法挪动。
    他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按遗传记忆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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