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防营
    校尉帐内,一男子以靠坐的姿势半卧在床榻上,上半身未着寸缕,古铜色的肌肤上贴着厚重的绷带,表明他前不久受过很重的伤势,可尽管如此,却还是挡不住那绷带下若隐若现的虬实肌肉,他的身形健硕极了,肩膀较常人更为宽阔厚实,此刻裸露在暗黄的灯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此人便是前些日子被萧澧一路从京城追杀至此,几乎丢了性命的姜离。
    这些日子因为副将连成的保护,他勉强脱了困,此刻躺在床上,手中捧着一卷兵书,眉目俊朗,流露出淡淡的慵懒。
    没一会儿,帐帘被人掀开,连成进来后,直奔他而来,喜不自胜道:“少将军,没事了,您彻底没事了。”
    姜离听了他的话,将手中过的书册搁下,问道:“为何这样说?”
    连成满脸认真道:“宁王殿下驻扎在青州搜捕嫌犯的军队,今日已接了上头传下来的命令,要撤离回京了。”
    姜离沉吟:“前些日子搜捕令还极严,甚至说宁王殿下下了死命令,不找到疑犯那头来见,怎么突然就走了?”
    连成不由挠了挠脑袋,“属下也不知,想来确实也蹊跷,明明前些日子风声还紧的跟什么似的,突然间大部队就撤了,实在是让人纳闷。”
    姜离垂眸思忖了一瞬道:“连成,事出反常必有妖。”
    连成看着姜离的脸色,试探着问:“少将军的意思是……”
    姜离沉思着道:“你说……会不会他们引蛇出洞,特意设下的计策?”
    连成连连颔首:“少将军英明,那少将军打算怎么办?”
    姜离眸光深沉,思忖道:“眼下局势不明,但至少敌明我暗,为今之计,先按兵不动,再做打算。”
    “少将军说的是,属下也觉得应该如此。”连成颔首连连,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不过……或许还有一种可能,是因为那暴君新封了皇后,大赦天下的缘故。”
    姜离面色一僵,“你说什么?”
    连成道:“少将军有所不知,如今消息已经铺天盖地了,属下也是前几日听到的,说是那暴君即将封后,日子就定在下月初十,据说那日是天澜星耀月的好日子,在这一日举行仪式,来年我大周会风调雨顺。”
    姜离蓦然心头一紧,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在脑中徘徊,追问道:“封后?他要将何人立为皇后?”
    连成如实禀道:“这个属下就不知了,那暴君行事作风总是异于常人,历朝历代封后大典都是先昭告皇后身份,而后举行大典仪式,可那暴君偏偏要反着来,实在是故弄玄虚,当真是把天下百姓都当成猴子来戏耍。”
    “可他不知道的是,此举只会引得民怨更甚,待来日各地揭竿而起,迟早会自取灭亡。”
    “少将军,你说眼下是不是咱们借势起事的好时机?”
    连成喋喋不休得说着,权衡利弊地分析着局势,姜离却充耳不闻,心中思索的,只有封后给谁这件事。
    他目光深深,心中的预感一点点放大。
    大周后位悬空这么些年,那暴君如何突然要封后……
    萧晗此举看似是故弄玄虚,将天下人瞒在鼓里,但实则……
    或许他想要保护什么?
    他……
    应当是……
    在保护那位新后!
    那他如此保护的人会是谁呢?
    这普天之下,姜离能想到的,唯有一人。
    姜婵儿!
    这次的后位定是给姜婵儿的,萧晗这样做,一来可以堵住群臣反对,毕竟姜婵儿先前被冠上过妖妃之名,风评不好,祭拜过太庙后再行公布,便会让朝中无人敢多言,二来,后宫之中明枪暗箭诸多,越晚公布,便越能保证姜婵儿的安危,毕竟登上后位那天,一切都已尘埃落定,要赶在之前出手的那些人也便没了法子。
    如此看来,萧晗对姜婵儿可是用了极大的心思的!
    他的婵儿,即将成为别人的妻!
    想到这儿,他心中焦灼和不安变不可自抑升腾起来。
    让他整个人都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着,难以自持。
    “少将军,大家对于皇后人选可是议论纷纷呢,大多都猜是娴贵妃,少将军您觉得呢?”
    连成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姜离浑身一怔,如遭雷劈般清醒了过来,眼中升起一抹阴沉。
    嗓音沉沉地说道:
    “连成,如今咱们的人马已有多少?”
    连成想了想,道:“三万应当是有的。”
    姜离目光投向屋内的通鼎,深沉地宛如浓重的黑夜,他的牙关微微咬着,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集结所有人马,不日随我去京城。”
    连成不解:“少将军这是要……”
    “夺取皇后。”
    营帐中,男子的眼神阴鸷,仿佛要滴出墨来。
    第53章 阴谋(主剧情,慎入)
    安泰宫内, 烛火融融。
    白露一过,白日便一日短过一日,还未过酉时,天色便已然深了, 掌灯的宫女们手提铜制的莲花灯盏, 流转在殿内和回廊各处角落, 仰头掌灯, 倩影靡靡,灯火熠熠。
    秦苍步入殿内的时候, 心中是纳闷的, 她十分不解,娴贵妃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唤她来。
    要知道, 娴贵妃平日最是推崇养生之道, 从不会在入夜见客, 她今日如此突兀地叫她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她款步跟着彩绘走进了偏殿。
    已是深秋,又值入夜,更深露重的, 故而她出来的时候披上了前几日宁王送给她的雪貂轻裘, 整个人笼在那松软雪白貂裘下,身形恍若纤细无骨, 肤如凝脂,清丽如出水芙蕖。
    秦苍进去的时候, 娴贵妃已端坐在紫檀圈椅上等着她了, 娴贵妃如今升至贵妃之位, 通身的气派较之以往的朴素淡雅, 多了几分华贵, 头饰以大气的紫色为主,镶嵌着大颗的南海东珠,衣着也换成了的浮光银丝锦,既不显张扬,又不落俗套,是刚刚好的贵气典雅。
    娴妃见她进来,弯起朱唇满是温婉之态,笑道:“妹妹来了,坐吧。”
    “是。”秦苍敛衽行了一礼,往座位上走去,心中却不知为何,莫名不安起来。
    她隐隐觉得,今日娴贵妃的有些反常。
    她虽是笑的,可笑意却未达眼底,是虚浮在表面上的。
    秦苍能够感觉到,那是一种假意的,虚伪的笑。
    坐到位置上后,便有宫女来替她接过貂裘,秦苍自然地递过去,并没有想太多,可娴贵妃的声音却在此刻无端响起。
    “妹妹这貂裘的皮子,看起来可是价值不菲啊,瞧瞧,通透白净得没有一丝杂毛,定然不是凡品,就是本宫宫里,也寻不到这样好的皮子呢。”
    娴贵妃的话音柔柔的,还带着点漫不经心,秦苍心中心中却咯噔了一下,她故作镇定道:
    “贵妃娘娘若是喜欢的话,妹妹愿意相赠。”
    娴贵妃笑了,语气却无形加重了几分。“瞧瞧,妹妹如何答非所问呢,本宫是问你皮子从哪儿来的,如何变成问你讨要皮子了呢。”
    娴妃说这话的时候,嘴角虽然勾着微笑的弧度,眼神却是直勾勾的,带着深不可测的意味。
    秦苍心中没来由一慌,说话也没了往日的自如。“娘娘说笑了,臣妾如何会觉得娘娘是索要,臣妾是真心觉得好物配贵人,是心甘情愿想要送与娘娘的,这么好的皮子,本不堪匹配臣妾这样的俗人,真真是浪费了。”
    娴贵妃慵懒拨了拨鬓发,眼神却很是犀利,“妹妹真是客气了,不过本宫问你的话,你怎得就是顾左言右、避而不答呢?本宫只是问你皮子的来处,你看你,弄得这么紧张做什么。”
    娴贵妃如此说,让秦苍不由地往自己身上瞧了瞧,她双手不知何时绞起了帕子,身子也紧绷着,模样确实显得局促。
    是她不够从容了。
    娴贵妃却继续发难,她不动声色地抬指轻扣了两下桌板,道:“妹妹,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能说的隐情不成?”
    面对娴贵妃的猜疑,秦苍心中一急,忙道:“没有的事,贵妃娘娘,这皮子……乃是……乃是……”
    “嫔妾的好姐妹姜嫔所赠。”
    因为紧张,她踌躇了片刻,方寻到了看起来可信的由头。
    她定然是不能说宁王送的,那无异于自取灭亡,若是家中送来的,也不太可能,毕竟她门第轻微,家里不会有这么好的东西,再者,若说是皇上所赠,那娴妃也定然是不会信的,皇帝对她毫无情意,更不会这般上心,特意送上好的貂裘给她、
    想来想去,整个宫里最可能有这皮裘,再相赠与她的,便只有圣宠正浓的姜婵儿了。
    盛宠之下,什么样的奇珍异宝、锦衣华服没有呢,这件貂裘,也只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秦苍说出自我感觉满意的答案后,稍稍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在心中自责到不行,为何她会这般大意,将这件貂裘穿了出来,还被有心人一眼瞧出端倪。
    可即便如此,娴贵妃也并没有打算放过她,随之而来的,是冷冷的一声呵斥。
    “说谎。”
    秦苍一愣,从没领受过娴贵妃的怒意,因着平日里,娴贵妃从来都是对她极温和的,连嗓音都未曾大过。
    可愣怔只是一瞬,待回过神来后,她赶忙起身,提裙跪了下去,垂首伏地。
    “臣妾该死,贵妃娘娘息怒。”
    娴贵妃瞧着身前跪伏的女子,长长叹息了一声,并且屏退了左右。
    “都出去,将殿门守好,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是。”
    几名娴贵妃的贴身宫人应和着,都弓着身子退了出去,回身将殿门掩得严严实实。
    娴贵妃再次发声,语气比上一次愈发沉肃。
    “秦嫔,本宫再问你一次,这皮子究竟是何人所赠?”
    “回娘娘的话,是姜嫔所赠。”
    秦苍这回答得不卑不亢,生生压住了心中的紧张,生怕再出什么漏子。
    “你……”娴贵妃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半晌化作一声长叹,“秦苍妹妹,你说你怎么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秦苍抬眸,“嫔妾不理解娘娘的意思。”
    娴贵妃放缓了语气,“你就不要瞒着本宫了,本宫这般追问,就是早已知晓了,这皮子是何人赠与你的,是宁王殿下,是与不是?”
    秦苍张大了眼睛,心中的惊愕难掩。
    她与宁王见面每次都是藏着掖着,小心谨慎至极,就是怕生出什么端倪,如何会这么容易被娴贵妃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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