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天师见上到谢彦逍,下到他那两个随从没有一个人对他的话有反应,再次强调:“世子,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他好不容易大发善心透露了一丝天机,结果对方却丝毫不领情。
    谢彦逍盯着言天师看了片刻,看他的神情不像是在撒谎,倒像是一副极为认真的模样。沉默片刻,再次开口:“虽说天师是方外之人,但若是夫人未曾主动约天师,天师还是不要再见我家夫人了。”
    也就是说昭慧郡主主动约他的话他可以去,但他不可以主动约郡主?
    言天师面上露出来尴尬的笑容,忙说:“一定一定,我记住了。”
    看着谢彦逍离去的背影,言天师松了一口气。
    他怎么觉得这位世子好像比从前多了些人情味儿。
    云遥回府后,桂嬷嬷进出里间时,看着坐在榻上看书的云遥,欲言又止。
    数次之后,云遥看向了桂嬷嬷。
    “嬷嬷有话便直说吧,你这般我心里有些不安。”
    桂嬷嬷迟疑了一下,道:“夫人,其实世子待您挺好的。”
    云遥淡淡道:“还行吧。”
    作为侯府世子夫人,谢彦逍在外面的确给她面子,回到府中倒也没像曹氏和周氏一般欺负她。但若是说“好”,那倒也不至于,作为一个丈夫,他并不合格。
    瞧着云遥的神色,桂嬷嬷猜到她心中所想,慢慢说出来自己的看法。
    “您想想看,当初侯夫人为何突然被侯爷禁足了?而且还没说是为何。”
    云遥没说话。
    “还有,三少爷被谁打了,三少爷和四少爷他们二人为何会被送去军营。”
    云遥依旧没说话。
    “平日里也能看得出来,世子非常在意夫人。”
    不管桂嬷嬷说什么,云遥都没发表自己的看法,不过,她心中还是泛起了涟漪。
    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桂嬷嬷并不知晓。比如,曹三郎的事情提前了,再比如文昌侯府的事情,比如简国公府和兵部尚书府的事情……而这些都少都与她有关。
    不会都是谢彦逍为她干的吧?
    晚上,谢彦逍不到亥时就回了内宅,他也不说话,就坐在榻上默默喝茶。
    云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以为他有事要说,等了片刻不见他开口,便又自顾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了。等她做完事沐浴完从浴房出来,谢彦逍仍旧坐在榻上喝茶。
    难道是有心事?云遥心中猜测着。
    云遥上床后,过了片刻谢彦逍也上床了。
    云遥一时没睡着,然后她发现谢彦逍似乎也没睡着。不如,聊聊天?
    可巧的是,她还没开口,谢彦逍先开口了。
    “我最近有些忙,可能没办法日日按时回府,也可能不来内宅。和我在一处的都是男子,你莫要相信旁人的话。”
    云遥仔细琢磨了一下这番话。谢彦逍的意思是,她信了旁人的话,以为他在外面有了女人?她张了张口,刚想反驳,然而却忽然想到了前世。
    前世,她的确怀疑过谢彦逍在外面有了女人,或者说怀疑他一直钟情于苏云婉。不过,也不仅仅是这一点疑惑,她也好奇他究竟在外面做什么。
    前世牵着比例占比重,后者轻。
    如今却是相反了。
    “你在忙什么?”云遥还是问出了口。
    谢彦逍沉默了。
    她记得他曾说过自己并未站在四皇子那边,从前世看他也没有站在太子那边,难道是康王,亦或者是慎王?可这二人如今在朝堂并没有什么威望。
    如今看来,他现在倒像是一个保持中立之人了。
    云遥知晓她不该问,可她实在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谢彦逍越沉默,她便越发好奇。她转过身,凑近了谢彦逍,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兵部尚书府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谢彦逍也望向了云遥的眼睛,看着这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睛,他承认了:“是。”
    云遥眼睛瞬间瞪大了。想到白日里桂嬷嬷说过的话,她又凑得更近了些,问:“不会是为了我吧?”
    声音里有着浓浓的激动和期待。
    难道谢彦逍真的在默默为她做什么事?
    看着这一双眼睛,谢彦逍很想回答是,但他却不是一个擅长撒谎的人。
    “也不全是。”
    有些事情的确是因为夫人提前了,但却并非全然为她。
    云遥:……
    果然是她想太多了。
    云遥平躺回去后,心中的疑惑仍旧没能解决,她继续问了一句:“那你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
    谢彦逍沉默了。
    云遥也没再追问。结果,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谢彦逍又开口了。
    “大历边境不稳,最近几年时常被邻国骚扰,根本原因是兵力不足。然而,大历的人数却是邻国的数倍。每年朝廷拨的军饷有很多,可前线将士用的武器却是最劣质的,穿的铠甲也如纸糊的一般。许多将士甚至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冻死在边疆了。”
    说这番话时,谢彦逍语气中有说不出来的愤怒。
    谢彦逍说的这些问题云遥都知道。
    她还知道整个大历朝堂上从上到下都烂透了。
    又何止是兵部?
    在前世,她成亲五年后,这些问题渐渐开始爆发了。想到那两年的昏暗,云遥道:“这样说的话,户部岂不是也有问题?那些拨下来的军饷也未必全都进了兵部的钱袋子里。”
    她记得户部官员也会相继落马,查抄出来的银子让人瞠目结舌。
    “还有吏部,吏部是如何选拔这些官员的?”云遥又道。
    谢彦逍侧头看向云遥。
    云遥想了一圈,却发现整个朝廷都烂透了,没有一处是干净的。说到底,是她那个成日沉迷于炼丹的舅舅的过错。
    上梁不正下梁歪!
    不过,他也活不了几年了。
    “可惜太子不是个好的,瑾王也是个草包,康王心狠手辣,慎王好色成性……”
    云遥细数了几位皇室继承者,发现没一个好的。说来说去,最有可能登基的人还是瑾王那个草包。
    即便是皇上舅舅死了,他上了位也改变不了什么。整个大历竟是看不到希望的样子了。说不定很快就要亡国了。她那未曾谋面的外祖父若是看到如今大历的模样,不知会不会想从棺材里跳出来打死这些不肖子孙。想到从嬷嬷口中听说,她外祖在世时好像政治也不太清明的样子,她又觉得外祖看到现在的样子未必会愤怒了。
    “哎,要是能有人推翻大历就——”
    她实在是不想看瑾王上位,不想看苏云婉得意,不想看她母亲如意的模样。
    云遥话未说完,嘴就被人用手掌捂住了。
    黑暗中,谢彦逍的眼睛如寒潭一般幽深,吓得云遥打了个寒颤。
    “慎言!”谢彦逍沉声道。
    这时云遥第一次看到谢彦逍这般郑重的模样,着实吓到她了。说起来,虽说她刚刚这番话有些大逆不道,但关起门来偷偷说几句也不会传到外面去。
    他反应怎么这么大?
    云遥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一巴掌拍掉了谢彦逍的手。
    她平时也没看出来谢彦逍这么忠君爱国,明明太子才是储君,他还巴巴跑过去帮瑾王。前世他可是帮助瑾王干掉了储君太子。今生倒好,跟着瑾王干了几年,又突然弃了他,不知暗地里又转投了哪一门。
    难道现在开始扮演中立人设了?
    她才不信!
    若真是中立,干嘛每晚还要偷偷摸摸跟那么多朝臣议事?
    她顶多是嘴上说了两句,他是实实在在在干一些事情,如今却在她面前装模作样。
    她懒得搭理他,转身面向里侧。
    结果谢彦逍那边还没完,过了片刻又道:“这是要诛九族的,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
    嘿,还越来越来劲了,这么在乎谢家的列祖列宗,那就老老实实当个纯臣啊。
    云遥转身面向谢彦逍,挑衅地问道:“怎么,你还打算去皇帝舅舅面前告我一状不成?”
    谢彦逍却突然翻身,摁住云遥,眼神里的情绪有些渗人。
    “不许说,听到没?”
    云遥被看得心砰砰直跳,本不想如他意的,可看着谢彦逍如墨色般深沉的眼神,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知道了,以后不说了。”
    谢彦逍这才放过她。
    过了几日,云遥还没想明白谢彦逍的新主子究竟是谁,这时她得知了新的兵部尚书是谁。
    诚郡王。
    她忽然想到那日去外院时看到诚郡王和谢彦逍在一处了。又想到谢彦逍跟睿王的长孙萧子义关系不错,她心头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难道睿王想上位?
    云遥想了想睿王府的情况,突然觉得,情况似乎也没那么糟糕了。
    不过,谢彦逍果然是个能装的人!表面上不让她说,实则自己干着最大逆不道的事情。
    半个月后,镇北将军班师回朝了。
    因他打了胜仗,回朝时,京城里的百姓都来迎接。
    云遥恰好那日出府办事,瞧见满城百姓脸上真诚的笑容,嘴角泛起一丝讽刺的笑。
    说起来这个镇北将军才是最狠的人。
    现如今还好,再过几年他去平乱之时便开始杀良民了。杀了良民充当叛军,踩着百姓的尸体获得军功。她得想个法子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谢彦逍才是,好让他提前有所准备。
    结果过了没几日,她正在院子里看地里长出来的小青菜,就听春杏来报,钱国舅递了折子,说镇北将军平乱之时乱杀良民,用良民来充当叛军。
    云遥看着手中的小青菜,越发觉得今生的进程似乎快了不少。因为此事在前世可是在五六年后才被人揭发的。那时钱国舅早就被皇上处决了,太子也被废了。镇北将军暗地里支持瑾王,没什么对手,便越发得意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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