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被噩梦折磨得太狠了,也或许是对父母的死有些耿耿于怀,赵峥宇眼里盛满了悲戚和愤怒的红,满脸痛苦的凄声呢喃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竟不知道……他们死的如此之惨。”
    他果然如同师兄骂的,枉为人子!
    顾砚冷笑,“你说你不知道?”
    赵峥宇从这满含讥诮的话里听出不对劲。
    猛地抬起头,双眼通红的盯着他,表情极为痛苦的哽咽出声,“师兄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砚又冷笑着重复了遍,“你不知道?!”
    毫无预兆的心虚瞬间席卷了赵峥宇。
    “师兄……”他甚至有些不敢正眼看顾砚,哪怕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心虚。
    顾砚却并不在乎他是否心虚。
    只是觉得好笑,“你说你不知道,那你猜我为何会知道这些呢。”
    赵峥宇显然被问住了,神色慌张,口中呐呐,“我不知道……”
    “不知道!”
    “好一个不知道,那你能知道什么?!”
    顾砚被气笑了,看着他摆出一副因为记起来父母惨死,而伤心至极、悲痛欲绝的模样就来气,语气也极为不耐,“我为什么知道?!那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以为我是什么尽知天下事的顺风耳,千里眼吗?!
    我会知道是因为当年你被带回小苍山后,整夜整夜的做噩梦睡不着!总在是半夜惊醒。我去问师父,他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就带着你下山去查你父母惨死的真相,这些事都是我带着你查到的!”
    “那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在得知父母是被人乱棍打死时,站在城门口的那两张通缉令下说过什么话?!”
    他看了眼面前呆若木鸡的赵峥宇,眼神里飘着不加掩饰的讽刺。
    “啊,我忘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赵峥宇,你当年当着我的面,指着那两张通缉令上的人,满眼的愤怒仇恨,嚷嚷着你要亲手杀了他们、替你惨死的父母报仇雪恨!是你哭着求我教你修炼、教你练剑,你当我为何要对你那般严厉,日日督促不许你有丝毫懈怠?!”
    “因为你说你要报仇!因为你父母死不瞑目,他们在等着你去将杀了他们的人找出来偿命!因为我不想你再步他们的后尘,被人逼到跟前却没有还手之力,最终只能丢掉自己的性命!你倒好……”
    当年顾砚在查明此事后,深感世道不公。
    那位千金的桃花妆出了问题,当真是因为桃花胭脂么?
    谁也说不准是与不是。
    但就因为赵家夫妻势单力薄、没有自保的能力,最好对付,千金才会轻描淡写的使唤小厮。
    “找人去打他们一顿,替我出气。”
    那两个奉命的打他们人,之所以会起杀人夺财的心。
    在他们被杀后,凶手仍逍遥法外不能伏诛。
    也多半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们实在太无辜、又死的太凄惨。
    所以当赵峥宇哭红了眼睛,像头小狼似的、恶狠狠地嚷嚷着要替他们报仇的时候,顾砚看在眼里是真难受。他这些年待赵峥宇格外严苛,无非是想让其能努力修炼,能拥有替他们讨回公道、报仇雪恨的实力。
    可惜……
    他以为的狼崽,实则是条没血性的狗。
    赵峥宇早将父母是怎么惨死的给忘了。
    也早把要给他们报仇雪恨的誓言抛之脑后、没留下丝毫痕迹,反倒在心里恨起他行事太过严苛、不近人情。……到头来,这件事情居然只有他记了几十年,顾砚突然觉得有些讽刺。
    赵峥宇已经完全懵了,神色恍惚,“怎么会这样?”
    原来这才是真相。
    原来他师兄待他严苛,是他自己求来的。
    原来这些年……他错的这么离谱。
    赵峥宇脸色当真是难看极了。
    忽地膝盖一弯跪倒在顾砚跟前,直接痛哭出声,眼泪混着秋雨糊了满脸。
    “师兄,是我错了!”
    “是我对不起你,你尽管打我出气吧。”
    “师兄!”
    顾砚撑着伞站在雨里,冷眼看着他跪、看着他哭,“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也当不起你这句师兄……赵峥宇,我只觉得你父母可怜。算算时间,那两个杀害你父母的凶手如今已经年近六旬,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快花光你父母的血汗钱,寿终正寝了。”
    赵峥宇猛地抬起头,双眼迸射出凶猛的恨意。
    顾砚轻声问他,“你拿什么给他们报仇?”
    赵峥宇握紧了拳头,双眼血红。
    顾砚却懒得再理他了,撑着油纸伞自他旁边经过,回了房间里,继续该做什么做什么。
    半个时辰后,青雀来给他送晚食。
    有她说过的那道红糯米蒸藕,将饭菜都摆出来时,顺带提了句,“您那位师弟还再雨里跪着呢。”
    顾砚点头,“让他跪。”
    赵峥宇在听雨轩外跪了整晚,第二日就找到他们师父辞行,离开了宁府。顾砚知道这件事是在宁霜风结丹的那天,他跟他师父、林真真同时出现在观礼台,林真真状似天真的问他,“大师兄你跟二师兄说了什么呀,那天他回来的时候脸色可吓人了,就跟个飘忽不定的鬼魂似的,没过多久就走了。”
    他暗指顾砚这个当师兄的欺负师弟。
    偏顾砚不接他这茬,神色冷淡的坐着不说话,清扬真人反而向着顾砚说话,“你大师兄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你别多问,好了,霜风要开始渡劫了,仔细看着,对你有好处。”
    林真真自讨了个没趣,也就不再吭声了。
    作为宁府当前的头等大事。
    宁霜风结丹前做了最充分的准备,不仅境界稳固,清心凝神、排除杂念,各种迎接劫雷的防护法器、补充灵力应对伤势的灵石、丹药等,更是装满了储物戒。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静候劫雷随时降临。
    等到了渡劫这日,劫云刚刚出现在宁府上空,宁霜风就进了渡劫专用的静室。
    前来观礼的宾客也陆陆续续赶往观礼台。
    修士每进阶个大境界,都会有雷劫降临。
    这劫雷不仅是天道对渡劫之人的考验,看其心性、修为是否足够进阶。
    能者上、不能者就乖乖滚蛋!
    也是天道赠与的礼物,不仅能够淬炼修士的筋骨皮肉,让人脱胎换骨、修为更上一层楼。其中还蕴含着许多玄而又玄的法则,供渡劫之人体会领悟,随着修为境界越高,降下来的劫雷中法则之力越浓。
    这种法则之力,也能被旁人感受到。
    因此但凡是有人渡劫。
    都会呼朋唤友,将其安排在劫雷范围之外、不影响渡劫的地方观礼,顾砚年初渡劫时,特意选了个离小苍山不远不近的山头,他师父正是在他渡劫中有所感悟,在他渡完金丹劫后闭的关。
    倒是本该收获最大的赵峥宇没看出什么。
    像宁家这种大世家,都有专程为渡劫设下的静室和观礼台,虽说劫雷之中的法则之力多半归宁霜风。但法则这种东西,只要能摸到、或者感受到丁点痕迹,就是白赚的好处,自然是没人会拒绝观礼的。
    静室外面有提前布置的留影石,两颗投影石相连着,供观礼台上的人能随时看到里面是何情况。除了留影石以外,还有两个相互呼应的传音阵,为避免外面的声响动静打扰到渡劫的人,不论是留影石、还是传音阵都是单向的。
    此时观礼台已经坐满了人。
    都是与宁家交好的亲友,有人捏着胡须跟宁家主说话,“宁公子气宇轩昂,人中龙凤,又有宁家在背后全力支持,依老朽看来,少说也得结成九转以上的金丹,无暇金丹也不是不能博一把!”
    金丹里最好的是无暇,略次的便是九转。
    结成的金丹好坏,决定着修士在金丹期时,体内能够储存动用的灵力多少
    每多一转,对应的实力就会强一分。
    吉祥话人人都爱听,宁家主也不例外。
    略微笑着点头道,“那就承竹翁吉言了,霜风自会全力以赴,冲击无暇金丹!”他并未说什么谬赞之类,做出副谦虚的姿态来。
    宁霜风身为他宁家的少主,本身就是最合适修炼的单灵根,他如此大费周章的替其筹备结丹礼,原就有着冲击无暇金丹的野心和实力。
    见他这般说着,其他人也纷纷提前道喜。
    一时间,观礼台上其乐融融,仿佛宁霜风真结成了罕见的无暇金丹似的。
    恭喜的未免有些早了,顾砚暗道。
    前世宁霜风可是只结成了九转金丹的。
    直到一道惊雷劈下来。
    轰隆!
    惊天动地,震得观礼台都跟着抖了抖,众人才停止了谈论,将目光投向静室里挨雷劈的宁霜风。
    宁霜风的武器是把伞,能守能攻。
    第一道劫雷劈下,他并未撑开伞进行防御,只运转了浑身灵力、主动迎上了那道劫雷,并且在雷劫过后安然无恙的退了回来。
    甚至连他穿着的法衣防御都没有被破开。
    “厉害!”
    “不愧是宁家少主。”
    “应对劫雷居然如此轻松,想来宁少主果然胸有成竹、游刃有余。”
    ……这也能夸?
    顾砚端着茶杯心中疑惑,分明是那件作为防御法器的法衣厉害,居然能抵御雷劫,跟宁霜风有什么关系?
    很快的,第二道、第三道劫雷劈了下来。
    连着挨了六道劫雷,宁霜风身上那件法衣才被破开防御,在他脸颊留下了两道不深不浅的红痕。
    第七道降临时,宁霜风举起了双手。
    他手腕各戴了只银灰色的手镯,两只合并时“呲呲呲”的闪烁着电光。
    是用风雷石锻造而成的法器。
    风雷石有吸收雷电、释放雷电的特性,随着几道劫雷连续“轰隆隆”的劈下来,那对手镯的颜色,逐渐由银灰转为蔚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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