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身后传来声嗤笑,“雪小少爷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不是城主府,而是你雪家的行宫别苑呢,怎么,莫非我们踩得这一砖一瓦、看到的一草一木,都是你雪小少爷的不成。”
    周予安随手晃着折扇,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先是看了眼顾砚,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欣赏和惊艳,“顾道友与这件赤焰火狐皮的披风相得益彰,穿着极美,不需要将某些人的无稽之谈放在心上。”
    雪湘却越发气怒,使劲儿瞪着他们,“周予安,你不要多管闲事!”
    “啊,那可怎么办呢,我这人最是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尤其是面对雪少爷这种……最喜欢无理取闹,惯爱抢别人东西的人。”
    周予安冷冷的笑了声,目光里带着些嘲讽。
    “我猜这件狐裘披风是封城主送与顾砚御寒的,你既然这么笃定东西是你的,不如我们将封城主叫过来当面对峙,也好搞清楚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如何?”
    雪湘面色变了变。
    他也知道封漠不会站在自己这边,并不愿意将事情闹大,恶狠狠地磨了磨牙齿,丢下句,“你们给我等着!”
    领着碧月气冲冲的转身走了。
    顾砚低声道了句谢。
    周予安摇头,“不用,我跟他有私仇。”
    又笑着说了自己的名字,邀请顾砚跟鱼池与他同行,“刚那个人叫雪湘,仙盟八大世家雪家排第一,雪湘虽然自己只是三灵根,修为本事不济,却有个极为厉害的哥哥,你日后自己要小心些。”
    雪家的人……不论男女老少,都极为护短。
    典型的打了小的来大的,打了大的来老的。
    他当年就因为些事情跟雪湘起了争执,原本以为只要解决了雪湘就完事儿,最后却很是在雪澜身上吃了些亏。
    对方虽不敢暗中打杀他,却每每以指导修炼、切磋的名义逼着他上试剑台。
    要知道雪澜比他大了百岁有余!修为也比他们遥遥领先,这种行为在仙盟中往往令人不齿,偏雪家的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自那以后,他见了雪家人是有多远躲多远。
    顾砚点头,“多谢提醒。”
    封城主设宴的地方在片胭脂梅林里,人已经到了大半,顾砚到时,几乎所有人目光都朝他望了过来。——他在守城时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想不让人印象深刻都不行。
    那日他昏迷被送回城主府后,就一直没再露面,后来又请了好几个医修过去,众人都猜测他是不是受了伤、甚至是元婴出了什么问题。
    此刻见他裹着狐裘脸色苍白,都各有所思。
    雪湘也在,看他的眼神里透着恨意。
    顾砚冷淡的笑了下,对周围人飘过来的若有若无的打量懒得搭理、干脆视若不见,该吃吃该喝喝。
    很快的,宴席有序的开了起来。
    主位上封漠率先举起手酒杯,“此次北疆遭遇兽潮,多亏各位鼎力相助,封某在此谢过各位,若各位日后有封某能帮得上忙的,只管传信给我就是。”
    “凡封某力所能及之处,断不会推辞。”
    底下一群金丹修士齐声应是。
    “这第二杯,我想单独敬顾砚。”
    封漠举起手中玉杯,遥看向顾砚,“原因有二,其一是谢顾道友愿意为我北疆冒天大的风险,强行破境引来劫雷解了兽潮围城的困局。二来则是因为顾道友此举,为日后北疆城抵御兽潮带来了新的办法。”
    第一个已经是大恩,第二个却要更加大些。
    北疆建城不过百年,金丹以上的修士不多。
    为了抵御每隔十年都会出现的兽潮,他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跟仙盟许出去多少的好处,才换得仙盟派出元婴修士过来驻守。——那些人却并不只是简单的过来替他守城,总想插手他城中的内务,需要他费心思周璇也就罢了。
    碰上个雪澜兄弟才是最令他感到憋屈的事!
    他曾多次明示暗示自己不想结契,更不想跟个只有筑基修为、自身品性也不出众的人结契,偏雪湘就敢在雪澜的纵容下,长住他的城主府不算,还整日以“城主夫人”自居。
    以前需要雪澜帮着守城,不敢对他们如何。
    可自从顾砚引劫雷、劈妖兽的事后,他突然有了崭新的、截然不同的守城思路。——天底下需要渡劫的修士多了去,却只有北疆城外会有大规模的兽潮聚集。
    想必那些担心死于劫雷下的修士,不会不愿意多花些灵石资源,来购买前来北疆城外的渡劫资格,将自身渡劫的成功几率提升个几成。
    以前为了抵御兽潮,从来都是他费尽心思去求别人,如今……也该是攻守异位的时候了。
    而这一切,都是顾砚带给他的。
    封漠端着装满酒的玉杯,看向顾砚的眼神里满是热切,“顾道友对北疆城恩同再造,封某愿以半城为聘,请顾道友留下与我共同执掌北疆,日后你我皆为城主,不分主副,不知顾道友意下如何?”
    以北疆半城为聘!好大的手笔。
    众人看向顾砚的眼神各异,想知道他究竟会不会答应此事。
    唯独雪湘脸色瞬间黑如锅底,难看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
    鱼池:夭寿哦!楚仙君你再不出现你媳妇要跟人跑了。
    第39章 试剑大会
    梅林原本尚算和谐的气氛瞬间沉寂了下来。
    众人都在等着顾砚的回答。
    北疆城虽偏僻, 比邻极地冰原,却并不贫瘠。
    相反城中灵气还十分浓郁,比之宁家所在的虞城也毫不逊色, 而且北疆因位于仙盟极北,常年处于天寒地冻的冰冷中,非常合适喜凉喜寒的灵植生长, 天然就能为这类型的灵植提供了所需寒意。
    例如被所有炼丹师、炼器师所钟爱的, 能稳定丹药灵器性质的冰霜草,就以北疆城所产的效果最好、价格也最合适。旁处没那么冷的天气,费尽心思养冰霜草的代价太大,总是有各种不便。
    天底下至少有六成炼丹师、炼药师使着北疆培育的冰霜草。
    剩下的四成不用,也并非不喜欢。
    而是买不着品质最好的,只能退而求其次,去选择不是北疆城出产的。
    光是冰霜草一项, 就能给北疆城带来巨额的灵石收益,加上其他种类众多的喜寒灵植。以及产自北疆城外的星辰砂——它能够提升炼器品质,通常本该是玄阶下品的灵器,出炉时添加进去半两星辰砂, 灵器的品质能直接从下品提升至中品。
    当然,因为星辰砂最高能作用到天阶法器。
    虽说灵器初始品阶越高, 想要提升品阶时使用的星辰砂也越多, 但还是很少人会将其使用到玄阶灵器的炼制中的。
    那样做的话,也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星辰砂的产量极少。
    北疆城每年都只会拿出两斤左右出来拍卖, 论半两一份来卖,每半两的价格都在十万极品灵石左右, 有冰霜草等喜寒的灵植大量出售, 又有星辰砂这种极品炼器材料撑着拍卖场子。
    每年来往于北疆城的商队不少。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商队的来往支撑, 北疆城的富庶程度在仙盟中虽没位列前茅,却也不会是拖后腿的存在。
    以往北疆城不能够迅速壮大的原因,莫过于每十年一次的兽潮围城,每次兽潮都会令守北疆城门的壮年兵士死伤数千、甚至上万!
    这样就会导致北疆的人口始终不算稳定。
    但自从顾砚引劫雷对付妖兽后,大家都看到了利用雷劫来守城的可能性,一旦这个弊端被彻底清除,可以想象得到,北疆将凭借着各种喜寒灵植和星辰砂的存在,迅速地发展到更强的地步。
    而且北疆城的重要性还远不止如此。
    此次兽潮中极地冰原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同时出现的五只五阶妖兽、以及那个坐在花树上的蕊姬,都必然会引起来自仙盟的警惕和注意。
    用不了多久,就会组织队伍进冰原里查探。
    届时不论是对极地冰原的探查、还是进攻,前往冰原的人都会先到北疆进行修整,而一旦从冰原里发掘出什么好东西,例如当年有人从冰原带出来的雪梨香,北疆都会享有优先选择处理的权利。
    这样的北疆城……
    已经远非能用灵石和资源概括的了,其中会牵扯到的利益关系众多,以半城为聘,属实是手笔有些大了!
    身为目光焦点的顾砚沉默了片刻,才端着茶杯朝封漠的方向示意道,“多谢封城主的美意,只是我向来孑然一身,生平只会修炼和练剑,对管理城池事务全然不懂,也没有涉足这方面事宜的打算。北疆副城主之位,怕是无法胜任,顾砚在此以茶代酒,先谢过城主美意和这几日的照顾。”
    嗯?拒绝了。
    众人眼里飘过些疑惑和不可置信。
    怎么会拒绝呢?
    那可是掌管北疆半城的权利,不仅能以北疆城为根基立足于仙盟,还能获得无数的资源支持。顾砚又不像他们背靠宗门家族,留在北疆城里发展,不论怎么看都是个非常难得、不容错过的机会。
    顾砚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封漠端坐上位,举着玉杯中的酒,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两份探究,似是在思索他所说的是真是假,是真无心留在北疆城,还是假意推辞,以图谋更多。
    僵持片刻后,笑着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看来是我太唐突,突然提及此事让顾道友没有丝毫准备,这事容后再谈,咱们先喝酒,这雪流魄乃是五十年前埋下的珍藏,比寻常酒酿都要更烈更灼人些,可喝起来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大家都尝尝看,若是喜欢我让青衣多准备些赠与各位。”
    于是此事就暂且揭过。
    宴席又恢复了其乐融融、宾主尽欢的状态,众人虽满腔疑惑,有人震惊于封漠提出的“半城为聘”、也有人觉得顾砚不假思索的拒绝态度更奇怪,这两人一来一往的,给他们闹得倒是看不懂了。
    也有人低眉垂眼,略思索就明白其中关窍。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避开此事,含笑不再提。
    反而在推杯换盏中说起之前在北城门口守城的事,聊了片刻又提到六年后的试剑大会,有人端着酒朝顾砚举杯。“还没恭喜顾道友顺利成婴,在此借封城主的好酒恭喜顾道友,也预祝道友在试剑大会上一飞冲天,扬名天下。”
    顾砚端起茶杯,“多谢。”
    有人盯着他手中的茶碗,眼神略跳,似有不满,“如此佳宴,大家难得同聚一堂,封城主取了珍藏多年的佳酿招待我等,文跃又是专程举杯来恭贺你顺利化婴的,顾道友为何却只是喝茶不喝酒,茶水苦涩,哪有美酒佳酿来的尽兴。”
    “顾道友此举,莫非是觉得我等不配与你同坐共饮。”
    顾砚,“……”
    他凝神看了眼说话这人,是个未曾见过的新面孔。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找起他的茬来。
    席间无人出声,都暗自等着看他如何解决。
    他倒是不怕这些,垂眼看了眼面前的酒杯。
    神色冷淡的开口道,“我还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毕竟我顾砚顶天立地、俯仰无愧于天地,行走时也不会无缘无故做出针对他人的事,无愧于心,所以我从来不会觉得自己不配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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