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傅英只要还有一点理智就应该清楚,他就算不跟着应定斌去,应定斌也同样可以在皇上面前狠狠地告上一状,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功夫没有意义,还不如想想怎么申辩才是。
    毕竟应定斌平日里只是看在应翩翩的面子上一直让了傅家三分,他心狠手辣起来,可从来都不是好惹的。
    傅英是这个反应,只能说明——这回,他是真的慌了。
    看到这一幕,应翩翩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嘲讽。
    第25章 惜君长决绝
    场面闹得很难看,但应翩翩没有开口劝阻,眼前应定斌已经硬拉着傅英走到门口了,门外忽然传来一名年轻男子的笑语。
    “本王本以为,来迟一步,宴会已经散了,心中还在遗憾,没想到热闹倒是在这里。两位还是请消消气吧。”
    随着这句话,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他身穿华服,头戴金冠,面容娇媚如同女子,一双狭长的眼睛中带着种说不出的阴鸷之意,轻瞥薄笑之间危险平生,却又叫人不知不觉被吸引注目。
    这正是傅寒青的表哥,淑妃傅氏所出的五皇子,梁王黎慎韫。
    看到他进门,周围的人纷纷躬身行礼,应定斌也只能暂时将傅英松开,傅英满脸涨得通红,整理着凌乱的衣服,胸口不住起伏。
    黎慎韫亲手扶住应定斌,笑着说:“应公何须客气。”
    他说着又转向其他人,虚虚一抬手:“快都请起来吧。我只是一时兴起,随意来舅父家走一走,各位不必拘礼。”
    等到众人起身之后,黎慎韫道:“我方才在外面依稀听说,应公要去舅舅一同前去面圣?二位都是国之栋梁,却不知因何事起了冲突,竟至如此地步?”
    他看上去对应定斌十分客气尊重,但在对傅英称呼上的亲近之意却是更加明显,显然是特意过来解围的。
    应定斌心中暗暗冷笑,却并不畏惧。
    他讲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对黎慎韫说道:“臣本也不想咄咄逼人,失了和气,只是傅家实在欺人太甚,令人难以忍耐,甚至在臣发现他们的行径之后,还在敷衍搪塞,推卸责任,臣才想要去找陛下评一评理。”
    他索性直接反将一军:“既然殿下来了,那么还请殿下主持公道!”
    这太监果然厉害,三言两语便将这块烫手山芋扔给了他,反倒让他不好包庇了。
    黎慎韫道:“那是自然的。应公子这番可是受了委屈,说来我也懂一些医术,不如让我先瞧瞧应公子的病好了。”
    他说着,也不等应定斌回答,便走到应翩翩跟前,伸手要去握他的手腕。
    应翩翩先前跟黎慎韫碰见的机会并不多,只是在大朝会上远远看见过彼此几面。
    但如果按照原书的剧情来走,应翩翩跟傅寒青关系亲密,黎慎韫又是傅寒青的表哥,双方却免不了来往,越是到剧情后期,他和黎慎韫打的交道越多。
    特别是后来黎慎韫登基为帝,应翩翩又在朝中为将,更是经常得到召见,对于此人的性情也有所了解。
    他凉薄狠毒,自私多疑,而且极为记仇。
    曾经在一次打猎中,他不慎纵马误踩了一只捕兽夹,险些从马背上摔下,黎慎韫便令人将这匹他从小养大的马一刀刀剔下肉来,烤熟之后分而食之。
    那匹马哀哀嘶叫,黎慎韫却只是微笑着从旁观看。
    应翩翩和傅寒青屡立战功,他担心两人势力联合做大,故意派人谎报军情,令傅寒青在敌军突袭之际撤兵救驾,除掉了应翩翩,又调拨其他地方的处伏兵与悲愤交加的傅寒青配合,里外夹击,彻底灭掉了敌军。
    最后应定斌欲为子报仇,想要将黎慎韫从皇位上掀下来,事败之后被他抓获,自尽而死,被黎慎韫下令曝尸荒野。
    在黎慎韫心目中,除他之外的人与牲畜没有任何不同,都是可以随意玩弄摆布的工具。旁人越是痛苦,他越能体会到那种高高在上的快乐。
    在书中他能当上皇帝,但这一回,他可未必能再笑得出来了。
    眼看黎慎韫走过来,应翩翩连忙拱手行礼,满脸惶恐地说道:“多谢殿下关心!臣并无大碍。”
    他看似恭敬,实际上将黎慎韫要抓住自己手腕的手给避过去了。
    黎慎韫的手在半空中定了片刻,这才慢慢地收回来,意味深长地笑道:“哦,那倒是我多事了,不过……”
    他微微倾身,像是要去扶应翩翩,却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见的音量,低声说道:“应玦,既然没病就别装,这阵子闹的也差不多了,做人可得学会见好就收啊。”
    他的语气轻柔,却带着股说不出的阴冷,令人不寒而栗。
    短短一句话,已经证明了,这段日子应翩翩做的事,黎慎韫都是看在眼里的。
    应翩翩却并不意外,勾唇轻笑道:
    “殿下,你指使韩耀污蔑我,挑拨我与傅寒青之间关系,不就是希望我们闹翻吗?这种局面,你应该——乐见其成才对吧?”
    【触发关键行为:“心机深沉,执迷不悟,不顾他人劝说一心谋害主角”,有助于在新角色面前展现反派恶毒特质,获取更多憎恶,反派经验值+10。】
    应翩翩斜眸一瞥,勇敢地迎上了黎慎韫的目光,一时间宛若短兵相接。
    这段日子里,两人从未见过面,但一方出招,一方接招,其实已经等于在无形中较量了一回,刀光剑影中,不分胜负。
    这真是太有意思了,黎慎韫心里立刻升起了一种浓厚的兴趣。
    他觉得自己喜欢这个人,比他那匹刚刚驯服的烈马,以及昨晚才宠幸过的西域舞姬还要多喜欢一点。
    他深深地看了应翩翩一眼,而后充满兴味地笑出声来,轻轻地道:“应状元,真有你的。”
    黎慎韫退开两步,笑着说道:“寒青,你截留应公和应公子的信件,确实该罚,此事我却也不好偏帮于你。”
    傅英眉头微皱。
    黎慎韫刚才的意图明明是想威吓应翩翩改口,只要他说不再追究,应定斌也不好在坚持,此事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可不知道两人刚才说了什么,黎慎韫竟然改变了主意。
    “但为此就惊扰圣上,实在不妥。”黎慎韫又接着道,“依我看,就罚寒青你再挨十鞭罢。”
    如果这样能把此事平息过去,倒也可以接受,傅寒青正要答应,却听应翩翩道:“五殿下,您的提议,只怕不妥。”
    黎慎韫揶揄道:“应公子若是顾念旧情,舍不得镇北侯再受皮肉之苦,找下人替他受罚,也不是不可以。”
    谁知应翩翩却弯唇微笑起来,那笑容非常动人,接下来说出的字字句句,却半点都没留情面:“五殿下,镇北侯,实在不好意思,我记得按照我朝律例,抓到偷东西的贼人,是要扒了裤子当众打三十大板的。”
    “镇北侯私自截了我那么多的东西,应玦虽然不懂事,也不敢让这人情大过了律法啊。唉,殿下不要顾及我的心情,还是请秉公处理吧”
    “噗嗤”一声,人群中终于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觉得这位应公子真是个妙人。
    但随即他们便都看见了黎慎韫和傅寒青冷沉的脸色,谁也不敢出声了。
    黎慎韫微感愕然。
    他是皇上最为宠爱的儿子,母族有极有势力,就是连太子都要容让三分,从来都只有说出话来别人听着的份,这次还是对应翩翩有了些微兴趣才会难得相让,没想到对方不领情不说,竟还敢得寸进尺。
    ——哪来的胆子!
    感觉到黎慎韫身上散发出来的阴沉气息,应定斌正要上前保护应翩翩,应翩翩却已经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这也是为了五殿下好。”
    “傅家是您的外家,与殿下自然是同气连枝,情谊深厚,所作所为想必也不会拂逆您的意思。此事我本来觉得您事先不知情,但您来的这样巧,又对镇北侯极力回护,却让人不禁有所怀疑了。”
    黎慎韫一时之间倒是被他给气笑了:“怀疑什么?应公子,说来听听。”
    应翩翩微笑道:“殿下,一位皇子借外戚家中私事进行遮掩,截留西厂的信件意味着什么,臣是不敢乱说的。言尽于此,请殿下自己领会吧。”
    听到这里,就连五皇子府上带来的那些人都不禁为应翩翩捏了一把冷汗。
    他们现在几乎也要相信这位俊美的公子其实是个疯子的传言了,世上竟然有人比五皇子还要刁钻难缠,而且甚至是在五皇子已经做出退让的情况下,他还不依不饶,一定要给镇北侯一个教训。
    就算他笑的再好看,也掩不住那笑容下面的杀机和挑衅。
    可是应翩翩敢这样说,就是料准了谁也拿他没办法。
    黎慎韫现在上面有太子压着,是不会选择在这时跟应定斌发生正面冲突的,更何况皇子与外戚来往过密本来就是大忌,应翩翩的每一句话也正切中要害,无可辩驳。
    他就是要得寸进尺,就是要仗势张狂,又能怎样?
    黎慎韫唇边的笑意逐渐消失了,一双眼睛像毒蛇一样盯在应翩翩脸上,又顺着他精致秀美的五官一直向下滑落,顺着修长的脖颈梭巡至半掩的领口。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蜷曲着攥紧,像是要把什么东西碾碎。
    应定斌上前,将应翩翩挡在自己的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黎慎韫,说道:“五殿下,臣以为犬子说的极是,您的意思呢?”
    黎慎韫眼底闪过一道扭曲的阴影,微顿之下,却不怒反笑,说道:“做错了事情要受罚,天经地义,应公子,多谢你的提醒。”
    他转向傅寒青,轻叹道:“寒青,这一回你就认了吧。下次可要长个记性,万不能如此了。”
    傅寒青冷声道:“不就是三十鞭吗?要打就打!”
    应翩翩眨了眨眼睛:“你脱裤子吗?”
    傅寒青:“……”
    看着他的表情,应翩翩不禁笑了,他的笑容带着些孩子气,竟还显出几分可爱来:
    “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堂堂镇北侯,是不该当众除衣,否则以后如何治军,如何立威呢?不过隔衣打的效果恐怕就要差上一些,所以我觉得……”
    他偏了偏头,用商量的语气说:“还得再加十鞭子吧?”
    转瞬之间,傅寒青面色已变,他手中紧紧握着那根长鞭,手臂上已然青筋毕露,仿佛被他捏着的,更像是应翩翩的脖颈。
    应翩翩身边的人都感觉到呼吸一顿,傅寒青身上那种滔天的狂怒都仿佛化作了实质的刀剑一般,令人浑身直冒冷汗。
    可应翩翩只是迎着他,平静地说:“同意了?那就开始吧。我想早点回府歇着,没有太多时间。”
    傅寒青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打!”
    足足四十鞭子打下去,若是个普通人,恐怕都要半残了,但傅寒青自幼习武,身体强健,在有内力护体的情况下,虽会受些皮肉之苦,倒也不至于就有损根基。
    只是这顿鞭子一挨,他方才跪地自罚请罪一事,就简直像个笑话了。本来是重情重义敢作敢当的豪气之举,现在却只剩下了两个字——“活该”。
    傅寒青憋着一口气,再也不肯弯下膝盖,一直到最后一鞭子挨完了,他都咬着牙,直挺挺地站的笔直。
    随着傅寒青挨打,系统也在不断评估这段剧情的各项数据:
    【反派阵营恶毒欺压主角阵营:任务已完成√】
    【反派挑衅新出场重要角色“黎慎韫”:附加任务超额完成√】
    【恋爱脑反派故意装病,自私不孝,不见父亲:因逻辑重算,本剧情点不计入评估指标】
    【突出“反派痛苦扭曲,主角深情重义”的人物形象对比:未完成x】
    【……】
    【滴滴滴!】
    系统突然响了起来,吸引了应翩翩的注意力:“什么事?”
    【由于本段剧情为不可自由发挥的补充剧情,评审较为严格,目前存在未达标任务,剧情不可通过。】
    应翩翩看了看界面上的评审结果,又将目光移到了后背都已经被打开了花的傅寒青身上,淡淡道:“你的评审结果出错了,我现在就是很扭曲、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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