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青却并不擦拭,反倒一把扣住了应翩翩的手腕。
    酒水顺着他轮廓深邃的面颊上滑落,傅寒青沉声道:“应玦,我是在恳请你。我知道你不喜欢被逼迫,眼下也尚有转圜余地,但如果你自己仍旧不愿回头,我会不择手段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因为你知道,我也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傅寒青今天这番言辞,固然令应翩翩十分恼火,但却也在对方的行事当中,依稀察觉到了几分傅寒青当年的影子。
    他不禁询问系统:【这人是清醒了还是没清醒?】
    系统查了一下,立刻紧张:【主角似乎产生黑化倾向!】
    “哈!”应翩翩仰头一声长笑,拂袖冷嘲道,“可笑!”
    “应玦!”傅寒青厉声低喝,手上用力,将他朝着自己的方向拽过来。
    应翩翩翻腕一转,同时屈指,指尖若兰,弹向傅寒青腕间大陵、神门二穴,迫使他缩手。
    傅寒青将手臂偏开,令应翩翩这两指弹在他袖口处的皮质护腕上,另一只手扣向他肩头。
    应翩翩却骤然将身体前倾,反手一个耳光,狠狠抽在了傅寒青的脸上。
    傅寒青心念一动,没有避开那个耳光,双臂却倏地沉下,向着应翩翩的腰间抓去。
    两人到底相处这么多年,彼此对对方的武功路数十分了解,这几招快若闪电,轻捷无声。
    就在傅寒青的指尖已经碰到应翩翩的腰带时,他忽然觉得斜刺里风声一响,接着手臂被人握住,不由分说向回一掰。
    往往不是生死搏命,很少有人上来就下这么狠的手。
    对方好像一心要把他的胳膊扭断似的,这一掰傅寒青几乎听到自己的骨骼喀地一响,迫使他放开了应翩翩,旋身离座,后退数步。
    “抱歉,让一下。“
    出手那人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冷漠的嫌恶,掀衣坐在应翩翩身畔,说道:“这是我的位置。”
    傅寒青凝眸看去,发现来人是一名青衣束髻的清俊男子,神色从容,风采卓异。
    第68章 醒执名利板
    灯火微暗之下,傅寒青乍一看那人,几乎错认。
    “……”他嘶哑道,“韩小山?”
    池簌弯下身,轻轻替应翩翩提一提衣摆展平,这才冷淡地一抬眼,问道:“韩小山是谁?”
    傅寒青此时从正面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的容貌,意识到这人并不是应翩翩那名混混出身的侍妾,不免更是哑然。
    对方的容貌远比韩小山俊美得多,但轮廓上依稀有几分相似,尤其是他坐在那里的样子,抬眼看人的睥睨之态,说话时从容冷定的语调——
    都同那人说不出的相像。
    所以,所以那个韩小山终于走了,应翩翩却又找来了一个跟他这样相似的人带在身边?
    阴魂不散!
    这个令人无比厌恶的身影,让傅寒青不禁想起了他那天早上闯进应翩翩的房间,看见一名年轻男子正在穿衣时那几乎想要杀人的心情。
    也是从那一天起,他们决裂、分手、越行越远。
    他感到自己的心脏狂跳起来,带动几乎沸腾的热血直冲入脑,暴怒、嫉妒与怨毒陡然在体内炸裂。
    “应玦。”
    隔了好半晌,傅寒青才深吸了口气,,一字字道:“你从我身边离开,不见半分留恋,韩小山走了,你却找个想象的人放在身边代替他。我在你心中,尚不如他?”
    “镇北侯的问题太无聊了。”
    池簌语调平平,不辨喜怒:“事到如今地步,明明是你自作自受,却将一切怨怪与责任都推给他承担,如此自私,怎堪言爱?”
    他站起身来,对傅寒青睥睨而视,不怒自威:“人人都识得明珠美玉,你喜欢的人我也喜欢,论能做的我更必然远胜于你,你又凭什么觉得,他还会留恋你?”
    傅寒青半晌没有说话,片刻后,他抬起手,缓缓地将袖口处被应翩翩扯开的搭扣扣上,一字一句地说道:“……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应翩翩知道,这句话是在问他,也是傅寒青正式下战书之前最后的警告。
    池簌正要开口,忽然间应翩翩覆上了他的手,握了一握。
    一时间,池簌和傅寒青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应翩翩的那只手上。
    应翩翩只是想阻止池簌说话顺手而为之,倒是没有他意,冷冷开口:
    “没有机会了,傅寒青。不光是我,你也没有了。”
    应翩翩略侧着头,从修长上挑的眼梢处打量他,神情十分讥诮:“以前拜傅家所赐,我声名狼藉,前程尽毁,父子失和,现在也该轮到你们了,你慢慢等着吧,我也想看看你傅寒青,如何家破人亡,身败名裂!”
    应翩翩的话里透出阴狠,令傅寒青感到仿佛被一条毒蛇缠上了一样,从骨髓里蹿起一股寒意。
    但这并非因为畏惧,更多的是不理解和失望。
    “应玦,你还要做什么?就因为那些荒谬的梦,你就要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还是在你的眼中,这现实中的人,从来都像梦里那般心机险恶?”
    傅寒青做的梦只是一些散碎的片段,断断续续的并不连贯,不但前后逻辑发展莫名其妙,就连里面原本熟悉的那些人所作所为,也令他十分陌生。
    故而他不觉得那些梦境可能成真,才更加认为应翩翩执迷不悟:“你做那些事的时候,不觉得亏心吗?”
    应翩翩的脸色冷硬,没有立刻回答,谁也无法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他到底在想什么,池簌却觉得仿佛有一支尖钩猛然刺入心间,活生生钩出牵连筋脉的血肉。
    这样的委屈和责难,他以前不知道受过多少。
    池簌想起在衡安郡放粮时,应翩翩站在树下阴影中远远看着的神情,那个时候,他明明那样开心,却因为知道自己会被误会,所以连多一句辩解都不情愿。
    顿时一股怒火直冲胸臆,池簌霍然上前,对着傅寒青照脸就是一拳!
    这一拳没有任何的武学花巧,完全就是万分震怒之下的泄愤行为,但他手下的力道也不是闹着玩的,傅寒青更是没想到池簌会在这种场合动手,猝不及防被打了个结结实实,只觉头脑轰响口中腥甜,向后踉跄退出几步才站稳。
    待反应过来之后,傅寒青也是万分暴怒,他本来就对站在应翩翩身边的池簌又嫉又恨,眼下对方竟然还敢先动手,他又如何没有还击的道理?!
    他们之前说话的声音都不高,即便应翩翩和傅寒青快速的过那几招都是十分克制的,因而旁边席位上的宾客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看见这两人突然便打了起来,都是骇然离座。
    相比他们,应翩翩反倒冷静下来了,既不劝说,也不上前,索性站在树下负着手,冷冷注目。
    傅寒青身为主角,武功极高,几乎从来未尝一败。上次他与还是韩小山身份的池簌动手,身上是带伤的,这回却是怒气高涨,体力全盛。
    但,却依然不是池簌的对手。
    两人前来赴宴,未携兵刃,掌风相交之间,仿佛有无形的气流轰然向着四面扩散而开,震的人人桌上杯盘相撞,愕然抬首。
    这一招相对,傅寒青竟然感到脚下不稳,不得不顺着气浪飞退,被池簌重重逼出数丈,眼看就要撞翻席间看台,他足尖点地,身子猛然飞掠,一个转折翻上屋檐!
    傅寒青尚未站稳,迎头又是一掌,如泰山般压下,他愕然抬头,发现方才还在地面上的池簌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足踏金瓦,袍袖飞扬。
    傅寒青抬手架住,怒喝道:“你到底是何人?!”
    两人之间这番惊天动地的打斗使得满席皆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仰头而视。
    可是还没等完全看清,这场打斗就已经结束了,傅寒青被池簌的真气从屋顶上掀翻下来,砸在了地面上。
    “轰——”
    地面剧烈晃动,屋顶上的积灰与石屑簌簌落下,幸亏傅寒青身上有主角光环,而池簌也终究不是蛮干的莽夫,不然他怕是至少也要落个全身瘫痪。
    “记好今日的教训。”
    池簌随之一掠而下,站在傅寒青的身前,居高临下:“若是再管不住自己的嘴和手,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反派阵营重要角色“池簌”对主角进行身体暴击,反派经验值+20!】
    傅寒青摔的不轻,落地后差点一口鲜血喷出,看见应翩翩走了过来,猛然间咬紧牙关,生生将那口血给咽下去了。
    但应翩翩并没有多看他一眼,而是走向池簌,将他上下一扫,面带询问地微一扬眉。
    这个表情傅寒青十分熟悉,以往在一些不好交谈的场合,应翩翩关心他的时候,也是这样扬一扬眉,询问他的情况。
    而他也会还之一笑,摇摇头,或者做个苦脸。
    仿佛……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如今再看到应翩翩这个表情,却是对着别人。
    身上伤处剧痛,傅寒青猛然捂住胸口。
    这里本就是傅寒青姑母的家,前来赴宴的人都认识傅寒青,却少有知道池簌是谁,国公府的护卫们冲过来,团团将池簌围住。
    站在池簌身边的应翩翩自然也被一起捎带上了。
    应翩翩冷冷地说:“瞎了吗?连我也敢围?”
    护卫长高声道:“应大人,您身边这位是谁?怎敢将镇北侯伤至如此!”
    应翩翩挑眉反问,比他气势还足:“镇北侯对我纠缠不休,胡言乱语,甚至意欲动手,我身边这位七合教的韩公子看不过去,出手相助,有问题吗?”
    傅寒青刚刚勉强在别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听见应翩翩的话,差点一头重新栽倒。
    众人亦是哗然,不免都想起了上次赏花宴上,傅寒青被下药之后的举动。
    没想到事情过了这么久,镇北侯还不死心呢!
    虽然痴情可嘉,可是人家应大人不情愿,他三番五次地想要动手用强,也忒是不体面了。
    应翩翩冷笑道:“傅寒青,我都说了对你不感兴趣,你还没完没了,如同市井无赖,你人品怎地这般低劣,做这些事的时候,不觉得亏心吗?我对你可太失望了!”
    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尤为阴阳怪气,神情极度嘲讽,只有傅寒青和池簌才知道,应翩翩实际上是把傅寒青刚才那几句话原样奉还。
    偏生他说的还字字句句都是实话,在宾客们疑问的目光之下,傅寒青完全无法解释,只能咬牙认了,屈辱和憋闷之下,内伤简直又重了五成。
    【反派对主角进行精神暴击,反派经验值+20!】
    应翩翩这幅样子很有几分可爱,池簌不免笑了笑,心中却还是有些懊恼。
    他发现人的底线总是一再降低,先前他还有侍妾这个名分时,还嫌不是正妻之位,不够名正言顺,现在突然发现,当个侍妾已经挺好的了。
    最起码之前他对着金玉流的时候,还能理直气壮地说上一句“我是应大人唯一的侍妾”,而现在竟然连这句话都没的说了。
    别人一问,只能说路见不平,仗义相助,实在跌份,想想若是能回答一句“他骚扰我的人,该杀”该是多么的威风痛快。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扶正?
    不,他现在等于连应家门都没进。
    池簌有点烦。
    当然,这只是对于池簌来说,他的地位一落千丈,令人悲伤,但在其他人眼里,一位来自七合教高层的绝顶高手,可比之前那个应家侍妾身份重要的多了。
    池簌作为七合教的使者,跟随应翩翩来到京城,不光皇上龙心大悦,他也一下子成为了令京城贵族们趋之若鹜的人物,一时间宴请与拜访者不断,但池簌都没有理会。
    不少人好奇他的模样,但却都未得见真容,这次安国公府发出请帖之后,没想到池簌竟会答应赴宴,一时间脸上十分有光,安国公夫人还特意为他单设了席位,等待贵客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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