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心的买家说完那一句之后,还转头问杨银环:“我说妹子,你这酱油肉以后还有吗?”
    杨银环脸上笑容僵硬无比,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这位大哥,您看中我这酱油肉是您有眼光,这肉可是我家自己都舍不得吃一口的,因为家里想给孩子挣点学费什么的,所以就拿出来卖了。”
    她没正面回答,也没否认,直接就将这话给引到了别处。随后她手脚利落地将酱油肉称好递给他:“一共一斤多一点,就算一斤了,您给一块钱就成。”
    “好,要是以后还有,我一定还来买。”男人接过酱油肉装进买菜的篮子里,找钱付账。
    杨银环呵呵干笑着,没有接他的话,只说您慢走。
    杨寡妇在一旁看着,那双已经不见当年水汪的眼睛瞅瞅杨银环,又瞅瞅那要从身边走过的男人,最后目光落在他篮中的酱油肉上面,眼里透着一丝迷惑。
    杨寡妇跟杨银环一家虽然不熟,但是也是知道她家情况的。这常红海一家住进了山里,村里人都在猜他家去年连年夜饭都吃不起呢,今日猛然瞧见她在集市上卖酱油肉,而且这酱油肉又香又精壮,更加纳罕。
    见那男人走远了,杨寡妇收回目光,又侧目瞧了瞧在旁边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杨银环。见她红光满面的,哪里像日子过得愁苦惨淡的人。
    杨寡妇心里不禁更加纳闷,张张嘴,想要问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银环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东西,仔细地将卖的五十几块钱装进荷包里,放在里衣内袋收好,随后拍拍手站直身子。
    抬头见杨寡妇还站在前面,露出一个笑容,当做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问她:“海清妹子,你是要再逛逛还是打算回去了?”
    杨寡妇回神,顺着杨银环的话说:“我就来买点布想给孩子做身衣服,家里嫂子给她说了一门亲事,打算挑个日子先定下来,到时候请银环嫂子来吃酒。”
    杨银环眼睛一亮,高兴地说:“鸳鸯要结婚了啊?这是好事,我到时候一定早点去帮忙。”
    杨寡妇腼腆地笑笑:“只是先定亲,男方之后要去打工,结婚酒要到下半年了。”
    “先定亲好,咱这边都是这个规矩,按照老祖宗的来准没错。”杨银环用秤杆子挑起先前装酱油肉的篮子,边跟着杨寡妇往前走边说,“这时间过得真快啊,一眨眼你家鸳鸯都成大姑娘了。来年你就能当外婆了。哎,你看我家那两孩子,我要什么时候才能抱着个孩子哦!”
    常红海家的常开脑子不太好,全村都知道。杨海清也是个有分寸的,没去揭杨银环的伤疤,只笑着说:“这孩子长得都快,我记得前两年笑笑很喜欢跟在我家鸳鸯后面姐姐姐姐的叫,你看看,一转眼她也是个大丫头了。我上次看到她,这个头高了不少,那眼睛大大的,看着可真机灵。”
    听到别人夸自家孩子,做娘的心里自然高兴,杨银环眼里都是笑意,自豪地说:“可不是,还好我家还有笑笑丫头,这孩子懂事让我省了不少心。”
    “我听说她上回考试又得了满分,银环嫂子,我可真羡慕你。我家鸳鸯就不是个学习的材料。”杨海清有些遗憾地说。
    她丈夫去的早,只生了常鸳鸯一个女孩。此时这些话若是被别家生了个带把的听到,肯定会酸你几句,但因为这两人家里一个没男孩子一个男孩子得了病,因此倒是聊得很投机。
    杨银环一来二去就将酱油肉的事情给岔了过去,回去时给常笑买了三两精肉,原本打算再买条鱼的,但杨寡妇在,又不好太招摇,便打算过几天再来。
    幸好这集市上他们常家村的人不常来,不然这偷偷摸摸地,铁定要将杨银环憋坏了。
    杨海清虽然心里也有诸多疑问,但到底不是个多嘴的,也就心里想想,便没有继续揪着不放。
    她们一起走回去,在村上的河边分手,各自回家去了。
    杨银环回到山里后,想着今日这事情还有点玄。杨海清虽然嘴巴不碎,但是跟杨荷花关系可是不错的。杨荷花那人好面子,喜欢装模作样,杨寡妇又住在她家隔壁,自从死了丈夫后,杨荷花为了表现得大方得体,平日里常去杨寡妇家总动。
    杨寡妇性子不愠不火,但又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倒是意外地跟杨荷花处得不错。杨银环还真怕杨海清不小心说漏了嘴,让杨荷花生出什么心思来。
    但杨银环也没多想,他们正经过日子,又不偷不抢,犯不着这么小心翼翼。大房家的真知道了要生什么幺蛾子,她到时候在山脚下一挡,只要不给二老知道烦心,还真不怕他们!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将遇到杨寡妇的事情跟家里人随口提了句,轻描淡写的,常红海他们没往心里去,常笑倒是记在了心里。
    常笑先前就在想这个问题,她家以后要拿出去的东西多着呢,也不能一直这样躲躲藏藏。闷声发财说得好听,其实也是一句玩笑话,这世界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
    今日碰着的是不爱传话的杨寡妇,下一次指不定是谁呢。要是遇到王红莲那样一个嘴巴闲不住的祖宗,还不定会将这好事说什什么模样。
    常笑寻思着,这外面的围栏得抓紧时间拦住,家里的改革也要抓紧,到时候局面稳定些,也好应对。
    之后一个多月,常笑家就开始了最忙碌的一段日子。扩大的沼气池已经正式启动,产出的沼气要比原先多很多。常红海之前去了躺镇上,向人买了一只旧的煤气灶和煤气罐,拿去煤气站检修了一下,回来让常开改装后安在那大池子边上。
    这沼气多了,一时半会也用不到其他地方,家里所有需要用火的地方,就都用了沼气。不光是烧饭烧菜,还可以供电。
    常红海买了一包烟,请来村里歇下来的老电工,每天在山脚下的院子里给常开讲怎么接电线这类,常开听得特别认真,没几天就学了个七七八八。
    “红海,你这孩子这是要学成精了。我才给他讲了这么一些,你看他折腾出来的这个供电系统,还真有模有样。我看要多练几次,这手艺比我还要好喽。”老电工抽着烟,由衷地夸奖道。
    随后,又默默叹口气,只叹这孩子命不好,得了疯病。
    常红海不太会说话,闻言也只是乐呵呵地笑。常开在一边完全不管他们在说什么,闷头捣鼓着自己的东西。
    这沼气供电就是他在老电工指导下折腾出来的。老电工只当他好奇爱玩,见他有天赋,教得也很开心,不但将自己知道的都讲给他听,还把自己已经用不上了的一套工具送给了常开。
    常开先前不太搭理人,看到那些起子扳手什么的,难得喊了他一声爷爷,可把老电工高兴坏了。
    原本常笑他们家用电是从隔壁的山塘里拉过来的,但供电什么的得根据山塘那边来,那边要是将闸门拉下了,他们这边就得停电,非常不方便。
    常开出师后,便窝在家里折腾了好几天,竟然折腾出了用沼气供电,虽然还不是很稳定,但总比山塘那边不打一声招呼就三天两头地给断电的好。
    有了沼气照明,家里就省了好些电费。家里两口沼气池产气足,用着也不心疼。家里如今很早就是亮堂的,看着也舒服。
    常笑想着尽快让家里的农场做出基本的模子,等鱼塘蓄了水之后,在王老板来收沼液时,托他帮忙买了点鱼苗。
    鱼饲料常家如今的条件吃不起,饲料养出来的鱼肉也不鲜。他们这时候的鱼都是河里纯野生的,村子里没多少销量,常笑想到时候鱼肥了,可以卖到外面去。反正喂的是沼渣,花的只是人工和鱼苗钱,合着还能给家里添菜,反正亏不了。
    这荒山,用沼渣沼液养了半年,天气转暖的时候,那原本焉哒哒的树竟然抽出了新芽,当常红海将这个消息告诉家里的时候,全家都很高兴。大家是真的看到了盼头。
    那几处种下去的果树苗也都活了下来,原先的那些个杨梅树还有竹子,都有了新气象。虽然依旧有很多没有起色,但好歹救活了一批。
    这贫瘠的土地真要开始肥沃,少说也得三年。今年这地种菜确实比以前好了许多,但依旧不如东平坡那边的沃土。
    杨银环跟王雪梅都各自偷偷来看过,见常红海家的菜长势没自家的喜人,也就放心了。她们倒是没想过,这荒山能种出鲜嫩的蔬菜,已经是很不得了了。
    常红海看到了这沼渣沼液的神奇之处,每日里将那些活下来的树都挨个施了肥之后,便将精力都放在了山脚下那两块地上。
    他们都是吃大米的,说到底,还得种水稻。这是家里大人的一个心病,种不出水稻,心里不踏实。
    常红海为了快点能够种上水稻,将沼渣一车一车地往田里倒,常笑发觉的时候简直哭笑不得,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让他爸明白,这沼肥不是越多越好,不然反而坏事。
    他们这边养牛羊的不是很多,杨银环将卖酱油肉和沼液得来的钱,拿出了一大部分去买了两头羊羔和牛犊子回来,放在后山养着。常红海在他们承包的范围内,都圈上了篱笆,鸡鸭牛羊满山坡的跑也丢不了。
    又过了小半个月,到三月中旬的时候,王老板那边传来消息,说这沼液暂时不收了,销路不是很好。这跟常笑预料的一样,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杨银环跟常红海却是愁得一晚上没睡着觉。
    常笑安慰他们,如今家里的鸡鸭生了蛋,就可以拿出去卖。蔬菜虽然卖相比不上人家,但好歹家里能够自给自足,基本上不需要买什么菜,让他们安心等段时间,到时候鸡鸭和猪长肥了,卖这个就成。
    常红海跟杨银环一合计,他们家的猪看长势能长到三百来斤,到时候卖掉一头,就是两百多块钱,顶一年工资了!于是,这心也就慢慢地宽了下来。
    家里稳定之后,常笑就将经历全部都放在了学习和祝景铄身上。
    这些日子,祝家倒是风平浪静的,但常笑一直觉得心中很不安。这快要两个月了,胡佳慧每天都闷在家里,竟然一次门都没有出。
    常笑原本是开心的,以为胡佳慧想通要跟秦有才断了,但是一次她偷看到胡佳慧坐在客厅里打电话,正是在打给秦有才。
    听胡佳慧的意思,是想要秦有才再等几天,她会过去见他。
    自从那个电话之后,已经又过去半个月,胡佳慧依旧没有任何行动。常笑这心里却是越发地不安了。不是说她鼓励她去见奸夫,只是觉得这样子一边吊着人胃口,一边又不去见人,迟早得出事。
    常笑的直觉是很准的。一个周日的中午,她背完单词正打算回家吃午饭,院子里有汽车声响起。
    常笑一愣,下意识地转头去看祝景铄,见他依旧坐在椅子上,眉头微微皱着,一点要起身的样子都没有。
    “不是你爸爸?”常笑见到他的表情,就猜到了几分。这进来的人绝对不可能是祝黄兴。
    祝景铄摇摇头,不高兴地说:“这不是爸爸汽车的声音,是那个秦叔叔的。”
    “什么?”常笑失声喊了出来,快步走到窗户口,踮起脚尖往外一瞧,脸色变了变。从那车里走下来的,还真是那位秦先生!
    祝景铄也放下书,走过来从窗户口望了一眼,而后一副“我猜中了吧”的表情看着常笑。自从那天他爸爸妈妈因为这个人吵架之后,祝景铄就不是很喜欢这位每次都只会拉着他妈妈说话的叔叔了。
    祝景铄长得很像胡佳慧,眉眼比较俊秀,不像祝黄兴那样的粗矿。此时他皱着眉,嘟着嘴的样子,倒是跟胡佳慧生气的时候有点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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