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故事更简单。离婚之后,我进入高强度工作模式,最疯狂的阶段一天可以看几百份稿件。流水线一样审阅千篇一律的背叛套路钟情矛盾,如果有个作者开篇就是酷刑,夹趾的痛感描述得太真、让你后背起冷汗,你一刻不停追完全文,”顾静影半开玩笑道,“除了捧,还有其他办法吗?”
    “开篇酷刑,夹趾,这不是《宦杀》吗?”场下立马有人反应出一颗石头,立马激起千层浪。
    “对啊,莹草当初捧余康嫁余康还被奉为文圈虐狗楷模,谁说的文圈不捧新人,这不是打脸吗!”
    “只是没想到覃赟……等等,覃赟和顾静影结婚了?!”
    “……”
    好不容易聚起的矛盾被顾静影轻描淡写几句话打发,男人脸上挂不住,正想趁着议论直接下台,抬眼不小心撞上一束视线,所有动作顿在原地。
    他脑门上簌簌开始滴冷汗,好像风中危危而摇的旗帜,坚定地重复:“莹草编辑和二爷立场相通,自然要想方设法帮二爷说话。其间的微妙大家自己体会,我站在公平方,再次要求二复出来道歉——”
    “公平?”顾沉突然道,“姚亚若跟陶冶偷税漏税钻法律空子心虚逃到国外,余康捏着这把柄逼迫你泼我女朋友脏水就叫公平了吗?!”
    男人当即一愕,众人“嘘”声顿起——姚亚若确实是在陶冶出事之后出的国,她这康元前公关经理老公也确实去向不明,难道在……
    顾沉摸了摸纪苒柚的脑袋,旋即起身走到控制台前,与先前男人动作如出一辙地把u盘嵌入。
    纪苒柚头顶还保留着他掌心的温热,望着屏幕光影交界勾勒出的俊颜,鼻尖若即若离缭着属于他的清冷气息。她潜意识有个隐约的猜想,下一秒——
    “关于我和二复的恋爱时间,”顾沉把一个文章链接点开,拉至末尾,“这是去年十月我们学校某教授发表在金融期刊上的论文,联合署名那个是我,最后趣事小札里面那个人物也是我。”
    顾沉嘴里轻描淡写的某教授,是享誉全国的著名经济学者,饶是今天是个文圈发布会,认出那个名字的也不在少数。张昀著作等身,享受国务院专家特殊津贴,写下来的每个字自然都不会掺假。
    “得意门生要我关照同专业一个姑娘,我问什么关系,竟然才认识没两周?还正在追?我语重心长告诉他,经济学人要讲究效率”的段子简单,日期却很明显——这是顾沉列出来的第一条。
    和那男人极具煽动性的措辞不同,顾沉的陈述始终是淡淡的,宛如指尖划过平静的湖面,只有涟漪没有痕迹:“第二点,要感谢二复后援会整理出来的这些聊天记录,很多零碎片段已经略去,主要展示一些关键信息。”
    二复才写《宦杀》的时候不懂推荐也不懂规矩,经常在大推断更,被莹草怼得狗血淋头。她就一边截图给最初的读者群成员抱怨,一边哭哭嚷嚷码更新。而顾沉呈现的,就是在那些确切的时间点上,莹草单方面的碾压——
    “二复你怎么还差一万字,今晚就是截止时间信不信我拉黑你!!”
    “二复你不知道自己在封推上吗?!我告诉你,黑两周!!哭着求我也没用!!”
    “我的个二爷小乖乖!不是让你周六发新文流量好吗!读者撺掇几句就把持不住是不是在床上也秒啊!!”
    ………
    很生动,很具体。在莹草的每条推荐后面都伴随着二复堪堪更满的威胁,以及没更满的黑名单。
    “我承认我创立咿呀的初衷是为了我女朋友,但我想说明的是,今天的版权交易,是我女朋友和咿呀的第一次合作。”
    “我因为我女朋友进入这个行业,因为自由中的竞争而喜欢上这个行业。我女朋友光明磊落,我姐姐光明磊落,我姐夫光明磊落,我亦不会做偷奸耍滑刀口舔利之事。”
    顾沉微绷下颌,掠过余康处,眼睑不自知裹了层皑皑白雪般的寒意,“接下来放映的视频可能会造成轻微感官不适,请有心脏病、高血压及其他蕴有突发性危险疾病的来宾暂时闭眼。”
    顾沉想了想,按下播放键后,退到了纪苒柚身边。
    那个男人伫在主席台正中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在低沉的旁白里无端浸了头冷汗……
    视频的内容很简单,剪辑分出来的层次也很清晰。每个静态动态的画面下方都标有出处,流露出策划人十足十的严谨。
    第一段是历史上几次著名重工业污染事件黑白录影——看不到云朵的天空中飘满烟尘,街上零零散散几个行人眉头紧锁地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地井污渍横流恶臭喧天,整个画面充斥着浓重且潮湿的油腻感。
    第二段是知名三无化工厂巨头——乐田的简短介绍。2010年在a市被吊销经营资格,在s市被封、全厂陷入整改,在l市资金链断裂、分公司宣告破产。创始人刘乐田同年意外身亡,弟弟刘乐天接管了c市分部苟延残喘,为了谋求暴利不择手段。
    相比于前两段来说,第三段的内容略显复杂。
    视频先呈现了二复发微博号召c市抗霾,然后是二复连带一票文圈基友被刘春生发信警告的截图,接着是周则他们迎难而上……而最后,竟然是刘乐天和余康进入同一家会所交流!
    一个想要二复撤回微博降低影响力,一个觊觎《仕杀》版权,两人一拍即合。间离陶冶买凶恐吓,余康以个人名义在地下钱庄大量洗钱,还有那些非法威吓索得监控的资料……
    顾沉背挺得很直,如果高山上飘渺的云雾,轻描淡写道:“发小不才,拥有那家会所股权,如果说余总擅自遮挡包间监控是小,那么勾结商业犯罪嫌疑人做的那些事情,是不是可以看成大呢?”
    对方说了半个小时,顾沉加上视频播放总共十五分钟,直接翻盘。
    纪苒柚写遍血雨腥风自诩应激能力不差,即便在姚亚若老公和楚冰河互质焦灼之际,她盈满胸腔的都只有愤怒。
    然而此刻,她彻彻底底愣在原地,脑子“嗡嗡嗡”地反应不过来……
    原来,平时总爱毒舌骂自己的后援会,默默为自己做过这么多事情。
    原来,在自己和顾沉各种耍小脾气冷战各种作各种闹的寒假,他悄悄做了这么多事情。她不想理会顾沉背后的人脉要有多强大,才能做到有人在偷偷剪监控,他的人在偷偷剪那人剪监控的画面,心思要有多细密,才能将这些琐碎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为了她步步为营……
    台下众人经过几秒沉寂炸开锅——
    “余康这是涉了法律线吧!!我觉得可以构成侵权及伤害人身安全的嫌疑!!真的没想到他这么……丧心病狂!”
    “细节看人,当初他能那么对莹草,良心早就被狗吃了,顾沉没说,我估计姚亚若老公也是余康找的。”
    “以前看他写歪门邪道的文觉得眼前一亮,现在看来,是这人喜欢走歪门邪道,要不要报警啊!”
    “……”
    “余康为什么还能在那儿坐得住。”纪苒柚嘟囔一句——趁着顾静影和主持人交代什么、台下短暂混乱——去牵他的手,“为什么你明明有底牌,为什么刚刚不要我起来怼人。”
    顾沉噙笑,把着手教育她:“刚刚他还没把东西列完,如果你起来说,难保他会临时改动……捧得越高摔得越惨难道不是你的思路?”
    “人家明明这么善良。”纪苒柚脸一红。
    “其实,我还想告诉你,”顾沉说,“有时候,你只用躲在我身后就好,我不愿意看到抖着小腿握拳站起来怼人的你。”
    纪苒柚一愣。
    顾沉:“楚冰河是你哥哥,会不顾后果帮你出气,我是你男朋友是你未婚夫是你未来相伴一生的人,”他下巴抵在纪苒柚细腻的额头上,轻声道,“我希望自己面面俱到一些……尽我所能,护你无虞。”
    上一秒,他绅士地半揽纪苒柚说情意绵绵的话。
    这一秒,在四周逐渐落出的安静中,他握住话筒气场全开,看向某个地方的眼神凛冽无比:“我希望余总把道歉这样的话,说给我女朋友听,说给您公司无数伏在一线创作的作者听,说给整个界内公平公开的规则听!”
    余康嗤:“请别忘记你今天的铭牌前面加的是‘康元’,不是咿呀。”
    顾沉面无表情:“所以您是在暗示我,加快把‘康元’改名‘咿呀’的进程吗?”
    之前千夫所指余康都能不为所动,可听到顾沉这话,他太阳穴突突狂跳:“你什么意思?不要忘了lbo收购你只持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百分之十在公司股东手中,我是真正控股的百分之四十!!”
    顾沉“哦”一声:“余总是从来都不考虑上市深市的民间游资吗?”
    余康有个猜想但不敢呼出。他强撑着腐朽的气场:“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顾沉微笑,“只是有必要让余总重回小学学一下数学,百分之三十加民间游资百分之二十等于百分之五十,大于您的百分之四十。”
    余康如雷劈中,一时不知呆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反应。
    顾沉继续:“噢,还有,您洗钱在杠杆公司撬下的一万倍杠杆今早九点半开市之后被强行整顿平仓,您百分之四十的康元股份……勉强可以抵债。”
    余康狠狠咽了口唾沫:“所以你才不在乎多出一倍的价,甚至这是给了我可以去撬杠杆的错误暗示?!”
    先撬杠杆借债购入康元那百分之三十含大量优先股的股权,然后顾沉的现金流一进来、一不缺口,自己不仅可以还清杠杆,还可以不着痕迹吞掉那毛头小子几个亿,归结为……股市有风险。
    可这一切,都是在康元股价不跌的情况下。可顾沉强势收购,最具《仕杀》影视版权竞争力的下家,康元已经走出之前陷入的困境并稳步上升,怎么可能忽然跌了股价。
    秘书戳戳余康的胳膊,颤巍巍把手机递过去。
    只见微博搜索框中的楚冰河后,赫然有个“热”的火苗标志!
    楚冰河v:一大早去接二爷参加发布会,我问二爷《仕杀》影视版权最有可能给谁,二爷沉迷阴阳师不想理我……六星的莹草爸爸可以轻松奶一万八——咿呀!
    知道二复和楚冰河真实关系的人都知道这是暗示,不知道两人关系的读者也愿意哄一哄楚冰河,更遑论他一个电话过去,叫了微信群里一大票各式各样做实业、做娱乐、做科技的叔叔阿姨辈转发。有人玩笑说,是阴阳师硬广告,更多的人,愿意顺水推舟卖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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