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她立在风中,微微拂袖,语调微扬,“我和小崽子,还叫不来一个魂么?那岂不是太丢人了。”
    自信,张扬的。
    苏闻:“不会。”
    初至笑了声,转眼落到了车厢里。
    苏闻也紧随其后。
    那个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站在车厢里满脸空白。
    林丁奇和纪年相互扶持着,直到初至和苏闻法相归于本体,重新抬头。
    他们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初至依旧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而苏闻依旧站在小阎王身边。
    林丁奇大喘了一口气,顺便给小徒弟拍拍背:“没事了没事了。”
    初至抬头:“你们怎么了?”
    还怎么了?
    您看看您二位动手也不给人家一个准备的过程!这法相是说现就现的吗?上次判官大人的法相他都花了好多时间才缓过来在,现在还多了一个帝君,更甚,您还问怎么了?
    “没,没怎么。”林丁奇委屈巴巴地,又看向小阎王,“栖无的糖果,还有吗,我可以拿两颗吗?”
    “有哦。”小栖无将自己的小书包打开,“叔叔和哥哥拿。”
    苏闻看了他们一眼,淡淡地说:“你做师父的,也需要见见世面。”
    林丁奇:“……”
    您¥%¥%%!!
    算了,别对鬼神不敬。
    他小声哔哔:“那我这也不是,第一次见嘛,哪里像您几位,低头不见抬头见。”
    初至一笑,重新能够用法相,她现在心情不错,也没去在意这些,也没有纠正。
    苏闻将视线移开,却想,不是。
    不是常见。
    上一次见帝君,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所以刚才他会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过去那个帝君,就要回来了,一切都会回归正轨。
    小栖无也仰起头说:“栖无也是第一次见呢。”
    她第一次见到帝君的时候,帝君还黑乎乎满身煞气的像个恶鬼。
    但是现在的帝君不一样了,她声音又甜又软:“超好看!”
    初至抬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
    【什么?看到什么?】
    【又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了?】
    【看到这两个小哥哥想跪下的熟悉样子,上一次是不是在海边看到初至的时候?】
    【啊啊啊恨我不是阴阳眼!】
    【鬼呢?鬼叫进来了吗?】
    很快,大家就将这些思绪抛之脑后,去看被拉进来的那个鬼。
    那个鬼就是带着红星帽的其中一个,但身上的衣服已经很旧很破,也很单薄。
    他神色呆滞的模样太熟悉了,之前那些丢了一魂的鬼也是这样的。
    小栖无捧着生死簿站起来,特别有礼貌:“叔叔你好。”
    鬼神的声音忽视不得,那个鬼受到召唤一般低头。
    小栖无问:“请问,叔叔叫什么名字呀?”
    鬼瞳孔动了动,过了很久很久,才木然开口:“祁巩。”
    小栖无又问:“那叔叔,生日是多久呀。”
    “1943…”
    按照祁巩叔叔说的,小栖无在生死簿上找到了他的名字,小手印上去的时候,火车上那温暖舒适的温度一下子就降了下来,映入眼帘的是棉服也抵挡不住的了冷风,是漫天的灰尘,是数不清的人,数不清滴落在地上的汗水。
    他们一边埋头挖,一边同身边的人在说话:“你是哪里人?多大了?”
    “我就是藏区来的,今年20了!”对面那个人高兴地说,“这条路就是修到我们家的,祁连长你呢?”
    祁巩:“我是苏省来的。”
    “那很好啊。”对面的人说,“听说那里交通可方便。”
    “以后藏区也会很方便,到时候我坐火车去藏区,你可得请我吃点好吃的。”
    “肯定。”
    接下来又是另外的画面,祁巩紧紧拉住对面的人,周围很黑,很冷,很湿。
    他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递过去:“穿上。”
    对面的人拒绝了:“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在这里待得久,也适应,祁连长你穿上吧,再等一会儿就会有人来了。”
    祁巩左手已经没有了知觉,他却笑着说:“放心吧,我一直惜命,穿得多。”
    他不由分说地将衣服从缝隙里塞过去:“还想看见这条路通到你家,就穿上。”
    那边的人将衣服穿上,又问:“祁连长,你们家那边是什么样的啊?”
    “我们家?”祁巩想了想,说,“这会儿,正是吃螃蟹的好时候,我们那边的螃蟹肉多膏肥的,有机会你一定要去试一试。”
    那边嘿嘿笑了起来:“那以后我请祁连长喝酥油茶,祁连长请我吃螃蟹,我还没吃过螃蟹呢。”
    “你小子倒是打了个好算盘。”沉默了一会儿,祁巩才沉沉地说,“好,到时候一定请你。”
    那边像是有了希望一般,锲而不舍地又问:“祁连长,您觉得这条线什么时候才会通啊。”
    这次的祁巩沉默得更久,直到那边再一次发出疑问的声音,祁巩才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说:“快了吧,快了。”
    …
    生死簿的记忆到这里为止,小栖无将手放下来。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祁叔叔,在冰冷的黑暗里失去了生命。
    走马观花的一生,扫过去那么快,爸爸说得对,人的一生,其实很短的。
    太安静了,林丁奇忍不住问:“怎么了?”
    小栖无合上生死簿,摇摇头,又轻轻地问:“那叔叔为什么不去投胎呢?”
    这次的祁巩像是被唤醒了些记忆,他努力想了想,喃喃地说:“路没通啊。”
    “还没跨过山,还没到藏,还没喝到酥油茶。”
    车厢一下子沉寂下来,只有祁巩自言自语地道:“快了是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
    “太远了,像是永远都到不了。”
    “但我又觉得,是能到的,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能到了。”
    小栖无站在他身边,看到了叔叔的手,黝黑粗糙,布满了伤口,像他干裂的嘴唇,她轻轻牵住了那只手,跟他一起看着窗外:“那其他叔叔呢?”
    祁巩:“其他?”
    他对于自己尚且不清,其他的人更是一概不知。
    只有自己心里的那些执念。
    林丁奇说:“他们或许不是同时牺牲的,这条路修了很多年。”
    所以不一定每个人都认识每一个人。
    “所以…”小栖无握着叔叔的手,轻声问,“这些叔叔们,不是一起牺牲,但他们一起留在这里。”
    “因为在等同一个希望,是吗?”
    苏闻:“嗯。”
    小栖无问:“那叔叔们的尸骨呢?”
    “找得到的,在陵园,找不到的。”林丁奇顿了顿才将话说完,“青山处处埋忠骨。”
    【青山处处埋忠骨呜呜。】
    【所以那些留在这里的鬼,都是那时候的烈士吗?】
    【不止是烈士,修建青藏线军民都有。】
    小栖无不懂青山处处埋忠骨的意思,但不妨碍她能体会到林叔叔说这句话时的沉重。
    “尸骨在陵园,但魂魄却留在此处。”初至起身,“缺的一魂,或许在陵园。”
    苏闻回头问林丁奇:“那陵园,在何处?”
    “在本省。”林丁奇说,“我们下了火车就可以去。”
    可是去归去,也得带着这些英魂一起去,才可魂归。
    现在已经过了这么久,不到一个小时就要到下一站了。
    林丁奇问:“那我们是到了再回来吗?”
    【啊?这个时间?再回来也得开车吧,而且公路不是不一定到吗?这怎么回来啊?】
    【这么远,那得通宵了?】
    这会儿已经是深夜了,如果要回来开车真的不太现实。
    苏闻没说话,几秒后,他回头看了眼摄像机:“这个点,直播是不是该结束了?”
    【???】
    【我可以通宵啊,你们瞧不起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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