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动我一下试试?”老头根本不怕这种口头威胁:“你打,朝我脑门上打,来啊!你以为我怕你?你今天要是敢动我,我让你养我一辈子!”
    看着双方陷入僵局,虎平涛连忙走进人群,各自劝阻。
    “算了,你今天大喜的日子,别为了这种事闹不开心。”他对新郎劝道:“把车开走吧!抓紧时间重新贴花做装饰。你与其在这儿跟他吵上几个小时,还不如压压火办正事重要。”
    新郎瞪着发红的眼睛,死死盯住被众人隔开的老头,恨恨地说:“他……简直欺人太甚!”
    虎平涛劝道:“就当是破财消灾吧!赶紧弄好花车去接新娘子。别的事情,以后再说。”
    新郎知道这话才是正理,他咬着牙点点头。
    虎平涛道:“让你家里留个人下来,等会儿要做笔录的。”
    说完,他转向走到老头面前,神情严肃道:“你怎么回事?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做这种事情?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人家大喜的日子?这是婚车,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懂!”
    老头跺着脚连声叫屈:“真不是我先扯的啊!我就是跟在别人后面拿了几朵花,不信你问问他们。”
    “问谁?”虎平涛看看附近围观的人,转身看着老头,认真地说:“你这行为已经对他人财物构成了损坏。如果你觉得委屈,可以把其他扯花的人都说出来。”
    老头一听,立刻抬手指着站旁边看热闹的人高声嚷嚷。
    “老王,你第一个动手,扯了一大把香水百1合就跑。”
    “老张,别以为你手上没花就装没事。我看着你拿了两个装花的小竹篓。”
    还有……还有三幢一单元四零二的老卞,她也拿了。”
    涉及的人还挺多。
    被老头点到名的人要么转身离开,要么当场辩解。
    “你个死老郑,你属狗的乱咬人是不是?你哪只眼睛见我拿了?”
    “我当然看见了。你楼上楼下跑了两趟,把花都藏家里了才下来,你当我傻是不是?”
    “老张你别跑,警察在这儿,我亲眼见你拿了两个装花的竹篓,你敢不承认?”
    “我……我那是拿回去养花用的……行了,别说了,我拿下来还人家还不行吗?”
    看着乱哄哄的现场,虎平涛不禁感到头疼。
    这种事情涉案值不大,涉及人数又多,处理起来最麻烦。
    他叹了口气,对正用执法记录仪拍摄现场的李平波道:“先做笔录吧!一个一个来。”
    有了老头做指证,加上闻讯而来的物管,很快找到了涉事的另外六个人。
    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都是当时带着孙子孙女在小广场上玩。
    说辞都一样:“看着别人扯花,我就跟着拿了。”
    连同新郎方留下的人,虎平涛把他们召集到一起,共同商量具体的赔偿问题。
    这事可大可小,但此风不可长。
    老人们虽然不太情愿,然而警察在场,也有证人,只好老老实实认错。
    赔偿费均摊,谁也没话说。
    有人掏钱,有人扫码。
    这事到这里就差不多结束了,姓张的老人却满脸不高兴:“这花又不是我第一个扯的,这前面还有人。”
    虎平涛不想节外生枝,装作低头记录没听见。
    姓张的老头不死心,专门走到近前,加大了音量:“警察同志,你处理问题得公平公正啊!这花真不是我先扯的。我又不是傻子,人家结婚的车摆在这儿,要不是有人在我前面先动手,我会跟着做吗?”
    这话顿时在几个涉及者间引起了共鸣。
    “是啊,我就是看着他们都扯了,才跟着扯的。”
    “我拿花的时候,车上的篮子都掉下来了。”
    “这事真不怪我,我就随便捡了几朵花给我小孙子玩。”
    “是别人先拿的……”
    李平波飞快做着笔录,他被这群老人磨得没了脾气。
    虎平涛也觉得头大,不禁抬起头,活动了一下酸软的腿脚,只是目光透过人群,接触到停在远处嵌草砖上几辆家用轿车的时候,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新的念头。
    这些人都上了年纪,虽说今天这事的确是他们不对,可姓张那老人说的也没错————如果没人带头,恐怕他们也不会跟着扯掉花车上这些装饰。
    这事应该能查清楚,毕竟他们都住在同一个小区。
    想到这里,虎平涛不由得问张姓老头:“在你之前扯花的那个人,你认识吗?”
    姓张的老人摇摇头:“我只知道是个女的,住在七幢二单元,具体几楼就不知道了。”
    虎平涛问:“她多大?长什么样?”
    姓张的老头抬手比划着说:“四十多岁吧!瘦瘦的,白天基本上见不着人,经常是晚上出来,身上穿的衣服很透,那裙子短的……啧啧啧啧……”
    他摇摇头,满脸鄙夷。
    旁边的老人七嘴八舌开始纷纷附和。
    “是啊,那女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我每次看到她都是晚上十一、二点才出门。那么晚了,肯定是出去鬼混。”
    “老王,你那么晚不回家,在外面干什么?”
    “我……我晚上睡不着,出来走走不可以吗?”
    第八十八节
    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没有扰乱虎平涛思绪。他拉着物管经理走出人群,在巡逻车旁边站定,问:“监控能拍到花车的位置吗?”
    物管经理一听就明白他的意图,连忙道:“监控坏了。”
    “真坏了?”虎平涛满脸都是怀疑。
    “真坏了。”物管经理满脸诚实。
    虎平涛淡淡地说:“你可想好了,今天这事会闹得很大。别看新郎忙着去接人,可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花车是在小区里出的事,你们物管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虽然扯花的那些人愿意赔钱,但你得明白,这不是赔不赔的问题。”
    “要换了是你,结婚的时候被人来上这么一下子,你愿意接受调解吗?”
    “这事要处理不好,新郎肯定要找你们物管的麻烦。到时候,恐怕你吃不了就得兜着走。”
    这话并非恐吓,物管经理也的确怕了。他连忙辩解:“警察同志,我真没骗你,摄像头真的坏了。不信我带你去监控室看看,真的没有图像。”
    虎平涛问:“既然坏了,那怎么不修呢?”
    “上面不给钱,我也没办法啊!”物管经理双手一摊,连声叫屈。
    虎平涛想了想,问:“那你知不知道住在七幢二单元的那个女人?”
    “知道。”
    “她是做什么的?”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刚接手才两个月,户主资料显示这房子是她母亲的,工作单位什么的都是空白。”
    虎平涛思考片刻:“这样吧,你带我去她家里看看。”
    他有种感觉:这女的有问题。
    姓张的老头虽然霸道,也有些胡搅蛮缠,但他说的那句话不无道理。
    “这花又不是我第一个扯的,这前面还有人。”
    社会上的确有人不讲公德,却毕竟是少数。
    鑫苑是封闭式小区,也不算大。住在这里的人就算彼此不认识,却抬头不见低头见,面熟是肯定的。
    装饰好的婚车停在小区楼下,成年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小孩子不懂事,老人顺着娃娃的心意,从车上摘朵花哄哄孩子,这很正常。
    一个老人不讲理,这完全有可能。
    可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笔录上参与扯花的老人足足多达七个,这就有些说不过去。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花车上的装饰已被破坏的很严重,让人看着就觉得那本来就是一堆垃圾。
    从垃圾上扯几朵花,这很正常。
    必须找到第一个破坏花车的人。
    除此而外,随着老人们的议论,虎平涛也生出了另一种想法。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
    七幢,二单元,五零二室。
    敲门,一直不开。
    虎平涛加大了音量:“麻烦开下门,我是警察。”
    他听见里面有走动的声音。
    足足敲了两分钟,栏杆式的旧防盗门依然紧闭。
    这愈发证实了虎平涛的猜测。
    “开门,否则就断水断电了。”虽然物管经理不知道虎平涛的想法,但他愿意配合警方。
    房门从里面缓缓开启了一条缝,逐渐扩大,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神色警惕的脸:“你们找谁?”
    虎平涛居高临下注视着这位老太太:“你是户主?”
    对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更畏惧于他身上的黑色警服,略一点头:“有什么事吗?”
    “三幢那边今天有人结婚,有人看见你女儿扯了人家的花车,我们对此做个调查。”虎平涛的理由很充分。
    “我闺女今天没出去过。”老太太说着就打算关门。
    “她是今天早上回来的。”虎平涛加重了音量,充满威慑力:“这是正常入户调查,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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