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平涛已经伸手在盒子里抽出一支烟,听到这话不由得抖了一下,手指在泥鳅看不到的黑暗中迅速改变方向,转移到烟盒右侧,拿出位于角落里的那支烟。
    他把烟塞进嘴里,把敞开盖子的烟盒递到泥鳅面前,看着泥鳅抽出一支,这才重复着刚才的动作,用打火机分别给两人点燃。
    “熟客?喜欢初女?”虎平涛大口吸着烟,压低声音问。
    泥鳅同样吸着烟,点了点头:“干净的女人谁都喜欢,能卖大价钱。”
    虎平涛对他的话抱有怀疑:“你小子吹牛吧!现在这社会,哪还有什么初女!骗人的吧?”
    泥鳅顿时急了,这是年轻人遭到蔑视的通病:“衡哥,我没骗你,真的是初女。有高中生,还有大学生。”
    虎平涛对此嗤之以鼻,同时吸烟的速度不减:“你骗鬼呢!女大学生傍大款,这我相信。可你要说是女大学生跟着你来这种地方,而且还是第一次,这听起来简直就是扯淡!”
    泥鳅有些生气:“衡哥,要不咱们打个赌,五千块。”
    看着他认真严肃的模样,虎平涛用力深吸一口,抽完最后的烟,当着泥鳅的面,把闪亮的红色烟头朝着远处用力弹出去,疑惑地问:“泥鳅,你没开玩笑,真是初女?”
    说这话的时候,他抬手搂住对方肩膀,两人按照他的胳膊用力方向侧转身子,刚好背对着虎平涛弹出去的那枚烟头。
    泥鳅无法看到在黑暗中迅速熄灭的那点红光。
    “我骗谁都不会骗你啊衡哥!”他很不情愿地说:“涛哥说了,洪哥今天晚上要招待客人,让我带两个初女过来。这是上个月我就备好的货,一起过来的另外还有几个女人,长得漂亮,但都不是第一次。”
    虎平涛露出过分热情的笑容,表明他对男女那点事儿充满了兴趣:“没看出来啊!你小子挺厉害的。说说,怎么弄上手的?”
    他一直在催促,活生生一副色中饿鬼的模样。
    泥鳅很高兴能有机会在虎平涛面前卖弄:“这种事儿得看人。其实高中生很难下手,主要是技校和中专,管的没有高中那么严,还得看家庭,最好是父母离异,还有就是经济状况不好的那种……穷人家的女孩也有漂亮的,她们没见识,单纯,这种小妹妹最容易勾引。”
    “勾引?”虎平涛引导式发问,同时调笑:“感觉你这方面经验丰富啊!”
    泥鳅笑了:“这道理很简单,父母都望子成龙,穷人和离异家庭也不例外。孩子成绩不好,父母就会打骂。以前我上学的时候,没少因为这个被打。我爸是轧钢厂的工人,揍人的时候从不留力气。自行车链条、胳膊粗的棒子、还有椅子板凳什么的,总之只要顺手,拿起来就打。有好几次,要不是邻居拦着,我肯定被他打成残废。”
    “后来我长大了,人也学聪明了,被打也不会老老实实挨着,能跑就跑,能躲就躲。衡哥你想想,这全国十几亿人,女的就算没有一半,至少也有个三、四成。现在有个词很流行,大数据,因为成绩不好,从家里被打得跑出来的年轻女孩,多得数都数不过来。远的就不提了,光说咱们滨海,就现在这个时间,你开着车,在外面马路上兜一圈,多多少少都能找到几个离家出走的妞儿。”
    虎平涛深深吸了口气,平静地说:“提前进入社会……”
    泥鳅咧开嘴笑了:“应该算是提前接受社会的毒打。以前里网吧里到处都是这种妞,现在她们大部分去了夜店。说实话,她们对第一次没那么看重,很多人觉得那层膜破了就破了,甚至把这个当成赚钱的工具。毕竟第一次能卖个好价钱,运气好了两、三万,一般的也能有个四、五千。”
    “我手里的这些“鲜货”都是提供给涛哥。高中生小女孩用不着粉和冰块,只要喝一次酒,灌醉了,带出去开房,脱光了拍照,接下来就很简单。她们没有经验,那种事情做没做过压根儿不知道,对她们来说也不重要。只要威胁说,不听话就把照片发给学校老师和家长,她们就会跪下来求你。这种时候再给个甜枣,告诉她,老老实实听话,生意成了以后给她几千块,她们就会按照你说的做。”
    虎平涛听得心里一阵发颤,低声问:“大学生就得用粉和冰?”
    “大多数时候要用。”泥鳅没有隐瞒:“用粉最管用,基本上一次就成瘾,再来一阵就永远跟着走,就算用刀砍她都会跪下来求你要货。别说是分开腿让男人上了,就算让她跪在马桶面前吃屎都愿意。哼,要不怎么说她们都是……”
    刚说到这里,手机响了。泥鳅拿出来一看,滑开屏幕,当着虎平涛的面接起电话。
    对话时间不长,内容是关于女人:她们已经到了。
    泥鳅放下手机的时候,远处街口出现了几个女的。
    虎平涛一直站在泥鳅身边,装作饶有兴趣地看着。
    那些女人很快走近,泥鳅给虎平涛大致介绍了一下,随即凑近他耳畔,浅笑道:“衡哥,有没有看中的,跟我说一下。”
    虎平涛脸上洋溢着笑容:“都是自家兄弟,别那么客气。生意要紧,既然你跟涛哥约过,就带着人赶紧去吧!我只是出来透透气,吧台那边还得盯着。只要手上有钱,这吃喝玩乐的什么时候都行。呵呵,咱们改天再约。”
    第一百七二节 诬陷
    泥鳅与虎平涛同时走进酒吧。
    他对“衡哥”的印象很不错,觉得对方处处替自己考虑,这样的人值得深交。
    虎平涛走进吧台,刘书宇连忙迎上来,将手机递给他,埋怨道:“衡哥,你怎么把手机给忘了,还好我看见连忙收起来,要是被别人拿走,转手就卖了。”
    虎平涛抬手拍了一下脑袋,恍然道:“我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芋头,谢谢啊!”
    刘书宇笑道:“改天请我喝酒就行。”
    “没问题!”
    ……
    十多分钟后,蒋涛从楼上下来,带走了泥鳅和那些女人。
    半小时后,一队警察从酒吧门口涌入,大厅里顿时变得混乱。
    泥鳅和女人们被带走,警方检查持续到深夜。
    ……
    半夜三点多,洪宗元终于处理完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来到客人早已走空的“地心引力”酒吧。
    大厅里一片狼藉,亮着灯,包括虎平涛在内的招待们正在打扫卫生。
    洪宗元站在门口观望了半分钟,什么也没说,从侧面的扶梯走上三楼。
    进了包间,紧跟其后的蒋涛把门关上。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洪宗元坐在沙发上,直截了当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蒋涛垂手站在沙发前,声音压得很低:“我从派出所那边得到的消息,说是市公安局安排的临时检查,很突然,没跟下面打过招呼。市局刑警队都到了街口,才让派出所那边来人协助。”
    洪宗元眼睛里全是血丝,他面露狰狞:“临时检查?老子为了今天晚上事情,前前后后安排了两个多月。他早不检查,晚不检查,偏偏挑在这个时候……尼玛的,骗鬼啊!”
    蒋涛屏息凝神站在那里,神情肃然。
    酒吧三楼是个隐密的场所,没有得到允许的客人根本上不来。包方装修豪华,颇有格调。有ktv类型,也有面积宽敞的棋牌室,可以满足客人的不同需求。
    张总喜欢打麻将,尤其喜欢搂着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一起玩牌。
    何总从不一个人唱歌,除非有三个以上的女人在场……当然,对方年龄至少是他的一半,甚至三分之一。
    候总的爱好很特别,他喜欢看女人吃东西。这家伙是开餐饮公司的,年轻时候就是厨师,很专业,持有厨师证。后来发达了,有钱了,可这喜欢做菜给人吃的毛病怎么也改不了。老婆吃腻了他做的饭菜,早已没了激情。候总被逼无奈,只能在外面找地方找女人,准备好食材做给她们吃。
    当然,吃完以后的激情时刻,才是候总真正期盼的活动项目。他在圈子里经常说:只有吃饱且对厨师手艺感到满足的女人,才是最好的女人。
    这些人对洪宗元很重要,都是公司里的大客户。
    他们有一个共同爱好:赌。
    “地心引力”酒吧三楼不提供赌博项目。赌场另设在城郊,那里有更好的设备,更隐秘,还有更漂亮,也绝对听话的女人。
    然而,那里无论如何也没有“地心引力”酒吧热闹。
    很多年了,洪宗元招待客人的流程一直如此:先吃饭,完了以后来酒吧三楼小聚片刻。热闹的环境有助于荷尔蒙分泌,在这种场合挑选女人,比直接去郊外赌场好得多。因为人到了那种环境,对钱的要求会高于女人。……这一点,偏偏是洪宗元最不愿意看到多的。
    更重要的是安全!
    洪宗元虽不是专业保安,可他对安全的理解很透彻,极其到位。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地方绝对安全,无论高档会所还是普通居民楼,都有可能被查。
    大胡子拉灯对抗米国人的英勇事迹,给了洪宗元各种启发。他发现“安全”这个词与其说是被固定在某个位置,不如说是在两个或多个不同位置之间反复移动的过程。
    在甲点吃饭,乙点挑选女人,丙点娱乐,丁点赌博,戊点商谈……总之就是这样,在不同位置之间轮换。这样一来,就公司内部有卧底,有警察的线人,他们也很难及时通风报信。
    洪宗元喜欢录像,他在房间的隐密位安装了摄像头。白花花的大屁股在屏幕上扭来扭去,再加上稍微调整的清晰度,关键时候扔出来,就是令人不得不低头俯首的重要武器。
    张总、何总、候总……还有更多的人,只要洪宗元认为到了收割的时候,他们都得老老实实拿出钱来,或者动用关系,给洪宗元铺路。
    别的就不说了,仅“未成年人”这一条,就足以往那些家伙吃不了兜着走。
    这是绝对的大杀器。
    洪宗元很清楚,这东西不能乱用,更不能滥用。一旦消息泄露,自己就烂了名声,成为业内所有人的公敌。
    这次的主要目标是候总。金爷盯上了他名下的餐饮公司,想要入股,或者直接拿下控股权。
    这些年,黑道上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了。警察盯得紧,从外面进货也越来越难,境外过来的女人消耗量很大,公司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迫于无奈,必须转型,上岸洗白。
    做正道生意,尤其是赚钱的正道生意,这才是核心。
    “公司里有内鬼。”洪宗元咬牙切齿,抬起脚重重跺了一下地板:“否则警察不可能掐着时间过来搞什么临时检查。”
    蒋涛依然保持着垂手躬身的姿势:“洪哥,您的意思是……彻查?”
    洪宗元缓慢地点了下头,他眼里释放出凶狠残忍的冷光:“把“停业整顿”的牌子挂出去,一个一个的查。把这人给我找出来,挖眼割舌,放老鼠放泥鳅,最后再剥皮点天灯。”
    听到这话,蒋涛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挖眼,是洪宗元很早以前从西北雪区学到,解放前当地土司专门用来对付奴隶的做法。那是将一块体积约莫成年人头颅四倍左右的石块底部挖空,将凹槽那面反罩在受刑者头上,控制着力道,用铁锤从“石帽”顶部敲下去,石头重量加上撞击,受刑者眼珠当场凸出眼眶。
    割舌就不用说了。
    老鼠和泥鳅是从受刑者肚皮上切开一道口子,塞进去……
    蒋涛曾经见过这些残忍的刑罚,此刻在脑海中浮现,他感觉后背上直冒冷汗。
    用力咽了一下喉咙,他低声道:“好的,我这就安排下去,现在就查。”
    ……
    洪宗元一直呆在酒吧三楼,没有离开。
    他必须在第一时间知道究竟是谁出卖了自己。
    第二天上午,查找结果基本出来了。
    总共有六个可疑人物,虎平涛就是其中之一。
    蒋涛顺着排列在笔记本上的嫌疑对象名字,逐一介绍,很快轮到了虎平涛。
    “阿衡来公司的时间短,虽然他在淞城那件事情上表现很不错,但前天晚上他的嫌疑很大。”
    洪宗元注视着蒋涛:“接着说。”
    蒋涛眼底路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喜色,身子也不由自主向前,弯曲幅度更大。他加快了语速:“前天晚上,阿衡和我一起值双班。我负责卖货收钱,阿衡负责吧台和大厅。最近货不好卖,那天的货款不多,警察来之前,出货量只有平时的十分之一。按照洪哥您定下的规矩,货款必须两个人同时签字认可才能入账。我把钱交给阿衡,他确认后派人送上三楼。再往后,就是按规矩,一个小时结一次。”
    公司卖货是一个复杂的过程。不同于常见的“熟客对熟手”直线销售,想要在酒吧拿货,像虎平涛之类的酒保根本不会出面,都是委托给下面熟悉场子的小混混,至少转三道手,才能让零散货品进入销售渠道,完成最后的售卖环节。
    一个小时结一次帐,是洪宗元去年研究出来的“安全保障制度”之一。
    以“地心引力”酒吧为例,假设今天晚上有三个外围销售人员值班,那每个人只负责一个小时。洪宗元管这个叫做“值班员”。比如九点至十点,轮到值班员甲,那么所有对粉末和冰块有需求的顾客,只能从甲的手里购货。十点钟一过,值班员就换成了乙,再往后是丙……等到三次轮换结束,就换成了丙。
    从丙开始的值班员,都是从其它酒吧和会所调过来。这是一个庞大的轮换系统,其中涉及的人员超过上百个。据说金爷对洪宗元的这套办法评价很高,毕竟在卖货这件事情上,最容易出问题的就是客人。毒瘾发作他们就六亲不认,一旦被警察抓住,场子里卖货的人就变成首要目标。以小时为单位轮换虽然麻烦,好处却很明显————客人不认识从其它场子调过来的值班员,酒吧方面也有足够的理由和借口用来搪塞警察。
    我们这儿没那个人。
    他不是我们的在职员工。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是做正经生意,毒1品什么的根本不敢碰,那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私下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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