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平涛与苏志恒相互对视,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小陈,有事吗?”苏志恒以前来过宿舍,与陈若愚较熟。
    陈若愚在两人面前站定,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把目光转向虎平涛,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不是宿管科的老师?”
    虎平涛顿感意外,笑问:“你为什么这么想?”
    陈若愚调皮地笑道:“宿管科老师不会在宿舍里到处乱看,还打开柜子。另外,杨红杨老师一直没说你的名字,连姓也不告诉我们……总之我觉得你不像宿管科的人。”
    虎平涛耸了耸肩膀:“好吧,你很聪明。”
    陈若愚注视着他,笑道:“你姓什么?”
    虎平涛砸了咂嘴:“为什么想知道这个?你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我总不能你,你,你的一直叫下去吧!”陈若愚忽闪着眼睛:“这理由很充分。”
    虎平涛感觉一阵词穷:“……好吧,你赢了……我叫虎平涛。”
    “姓虎?”陈若愚睁大了眼睛:“这姓可真少见。”
    太晚了,虎平涛也不愿意跟这个小女孩长谈,直截了当地问:“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儿?”
    陈若愚也不矫情:“苏老师是段芷晴的亲戚。今天你们之所以来宿舍,是为了上次李文玲化妆品被偷的事情吧?”
    虎平涛抬手挡住正准备说话的苏志恒,望向陈若愚的目光微凝:“你好像知道什么?”
    陈若愚坦言:“东西是段芷晴偷的,她放在我的箱子里。”
    她的话再次让虎平涛和苏志恒感到意外。后者再也忍不住了,在极度惊讶之下,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陈若愚看看苏志恒,目光很快转移到虎平涛脸上:“刚才你们把段芷晴叫出去,虽然她回来什么都没说,但我觉得……你们知道的应该比我多。”
    虎平涛平静地问:“说说你知道的情况吧!”
    “其实那天李文玲接到快递,撕开包装拿出那套雅诗兰黛的时候,段芷晴就开始酝酿计划。虽然我跟她以前不认识,但这个人很有心计,脑子非常好用。宿舍里四个人,就她的条件最差……那个,澄清一下啊!我没有鄙视她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
    “我见过很多穷人,我爸也是穷人。他以前做小买卖,针头线脑几分钱的利润,一点点积攒家业。我爸最穷的时候卖过血,那时候我还没有出生。我爸为了操持生计,去南方进货,为了节省几块钱的车费,啃着馒头喝着自来水,两千多公里的路,硬是骑着自行车跑完全程。”
    “扯远了……李文玲那天晚上在外面买衣服,刚好我路过,她在试尺寸,没看见我。她买了一条灰色长裤,一件黑色上衣。那家店就在学校斜对面,做学生生意,东西都不贵。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段芷晴平时喜欢打扮,虽然没什么钱,可即便是便宜的衣服也要精挑细选。她很注重颜色和款式,平时穿的基本上以淡色调为主,粉的、白的,或者蓝的,从没见她穿过黑的。”
    “当时我就觉得奇怪,本想进店里去问问,想想还是算了。后来段芷晴带着衣服回到宿舍,没打开包,直接塞进柜子里。”
    “你们不是女生,也不知道我们平时在宿舍里的习惯。谁要是买了新衣服,都会拿出来给大家看看,零食什么的也会共享。其实段芷晴人不错,性格开朗。她平时买的衣服虽然都是便宜货,却不土气,感觉很阳光。”
    “第二天离开宿舍去上课的时候,我看见她带上了那个装衣服的包。当时我以为她是帮别人买的,毕竟头天晚上她什么也没说。等到下课的时候,她跟着我去了图书馆,我发现那包还在她身上,好几次都想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最后还是没张口。”
    “等等!”虎平涛打断了陈若愚的话,神情很是不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段芷晴和她的衣服?”
    “这事儿说起来挺复杂。”陈若愚笑了一下:“信息学院是三本,学费很贵。刚开学的时候,辅导员在我们中间征集贫困生信息,有需要的就填补助申请表。尽管这些信息不对外公开,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都知道班上有哪些人填过表,段芷晴就是其中之一。”
    “张鸿雁在系学生会里担任职务,她让我们不要把消息传出去,只是平时对段芷晴多照顾。平时打饭的时候我们都会多打一、两个肉菜,然后就说在减肥,把这份菜分给段芷晴。有时候外出聚财,也是我们几个掏腰包,从没让她付过钱,尤其是李文玲,她一直说喜欢吃油炸洋芋片,让段芷晴假期回老家的时候给她带点儿,算是变相的餐费。”
    “段芷晴知道我们对她很照顾,也承这个情,宿舍里的清洁卫生她每次都抢着干。”
    虎平涛笑道:“照这么说,你们关系挺不错的。”
    “是啊!”陈若愚有些怅然若失:“可我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我平时喜欢看推理,那天她买衣服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对劲儿。第二天在图书馆,看书看到一半,她说要去卫生间。因为早上临出门的时候她说来了例假,多带一套衣服出门,张鸿雁和李文玲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可段芷晴从来就不喜欢灰色和黑色的衣服……我看她带着那个包去了卫生间,前思后想,觉得她肯定有事儿瞒着我。”
    “我注意着时间,她一来一去整整二十七分钟,快半小时了。”
    “等中午回到宿舍,李文玲的那套雅诗兰黛就找不到了。”
    虎平涛注视着陈若愚:“所以你怀疑段芷晴?”
    “不是怀疑,是确定。”陈若愚抽了抽被冻红的鼻子,认真地说:“这宿舍楼里里外外都有监控,主要是楼道走廊和大门。李文玲的那套雅诗兰黛包装盒很大,直接拿在手里带出去,根本不用查,谁都知道是你干的。”
    虎平涛感觉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拆了包装就能带出去,还能毁灭证据。”
    陈若愚摇摇头:“如果是别人,也许会这么干。可段芷晴不会。”
    “为什么?”虎平涛好奇地问。
    “她很爱面子。”陈若愚坦言:“化妆品,尤其是雅诗兰黛这样的牌子货,包装就等于招牌。我不知道她偷了李文玲的这套化妆品是为了自己用,还是打算拿出去卖了,总之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拆掉包装。”
    虎平涛继续问:“那你对她买的那套衣服,是什么看法?”
    “伪装!”陈若愚语调平稳:“我原先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带着衣服去上课,又跟着我去了图书馆。后来才明白她是以“来例假”为借口,在卫生间里换衣服。这样一来,无论是离开图书馆还是返回宿舍,在监控录像里就是另一个人,不会留下证据。”
    虎平涛与苏志恒相互对视,看到彼此眼里的意外和惊讶。
    苏志恒插话道:“你们学校保卫科的人看过监控录像,没发现有人带着大宗物件在那个时段离开女生宿舍。”
    陈若愚笑了:“所以一开始我就说,段芷晴拿了李文玲的化妆品,藏在我的箱子里。因为她带不出去,而且李文玲是个炮仗性子,发现东西没了肯定会大喊大叫,别说是隔壁的人,消息很快就能传遍整幢楼。等保卫科的人过来,只要随便找一下,就宿舍里那巴掌大点儿的地方,根本藏不住。”
    虎平涛淡淡地笑了:“天底下聪明人多啊……既然你都知道了,干嘛还找我们?”
    “段芷晴回宿舍了。”陈若愚眼里闪烁着问题的目光:“我想知道你们跟她都谈了些什么?对她是什么处理意见?”
    虎平涛反问:“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陈若愚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这事儿还是算了吧!到此为止。”
    虎平涛眯起眼睛:“她可是把失窃的化妆品藏在你箱子里,保卫科要是搜出来,到时候你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陈若愚目光清澈:“其实那天保卫科来查过以后,李文玲就后悔了。宿舍里就四个人,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屋子里东西也没翻乱,摆明了熟人下的手。李文玲的嫌疑首先可以排除,她不可能贼喊捉贼,没那个必要,何况她的箱子和柜子都很小,根本藏不住东西。”
    “张鸿雁也没有嫌疑。因为她没有作案时间,上午四节课她都在教室,很多人都能证明。”
    “我就不用说了。”
    “利用排除法,最后剩下的只有段芷晴,她有动机,嫌疑也最大。”
    “昨天下午,段芷晴去食堂打饭的时候,我们三个就议论过这件事。其实这根本不用查,保卫科那些人跟我们视角不同,他们纯粹是走走过场。可我们不一样,一个宿舍住了几个月,彼此都很熟悉。我说了我知道的情况,打开箱子让李文玲和张鸿雁看了那套化妆品,张鸿雁当时就怒了,说要把段芷晴抓回来问清楚……要不是我和李文玲劝着拉着,段芷晴今天晚上肯定在派出所过夜了。”
    第二百零一节 夫妻
    虎平涛好奇地问:“你们为什么要拉着张鸿雁?”
    陈若愚沉默片刻,抬起头,缓缓地说:“人生不易……我爸当年做小生意,几分几毛的利润,到后来扩大经营。他一直对我说:对待犯错的人,只要不是大奸大恶,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量包容。其实这个世界上没人愿意犯错,不是每个人生下来就心存罪恶。你可以成为别人心里的阳光,也可以成为斩断别人生路的魔鬼。”
    “李文玲的想法跟我一样。她告诉我和张鸿雁:东西没了就没了,大家能走到一起,住在一间宿舍,本来就是一种缘分。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以后谁的发展更好,根本说不准。李文玲她自己小时候也犯错,拿过大人衣袋里的钱……总之一句话,我们愿意给段芷晴机会。”
    虎平涛舒畅地笑了:“看来我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陈若愚继续道:“我爸还说,应该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负责。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法官。正好你是警察,处理这事儿……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虎平涛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
    陈若愚狡黠地笑道:“你自己承认的,就刚才。”
    苏志恒在旁边不禁抚额苦笑:“平涛,咱们都上她的当了。现在小女生啊……”
    虎平涛这才反应过来。
    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摇头叹息:“我老了……”
    陈若愚欢快地笑道:“但是你很帅。我决定了,以后就按照你这个模板找男朋友。”
    说完这句话,不解释,也没有下文,她冲着苏志恒与虎平涛摆了摆手,“格格格格”笑着,转身朝着宿舍楼入口跑去。
    她的背影很快消失。
    熄灯时间到了,大楼变得一片黑暗。
    虎平涛拢了拢厚重的大衣,对苏志恒笑道:“姐夫,看来你是白操心了。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人家早就想好了该怎么处理。”
    苏志恒摘下眼镜,从衣袋里掏出一块软布,慢慢地擦拭着镜片。他感慨地叹道:“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希望小段能记住这次教训。很多年以后,回想起来,她会觉得这是人生中珍贵无比的经验,也是一笔无法用金钱衡量的财富。”
    虎平涛笑着抬手搭上他的肩膀:“得了吧,姐夫你就别那么感慨了。现在的小女生心眼儿多,她们可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回头我得跟我姐好好谈谈,男人四十一朵花,你现在正是如花似玉的时候,而且刚才从陈若愚也说了,就喜欢你这种成熟有魅力的男人……姐夫,为了堵住我这张嘴,你是不是该表示一下?”
    苏志恒愣住了:“陈若愚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虎平涛脸上露出邪魅的笑容:“反正我是听见了。这里没有第三个人,你说我姐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
    苏志恒张着嘴,宽度阔度逐渐增加。他眼里释放出难以置信的目光,表情也变得气急败坏:“平涛,做人不能这样。人家小陈说的明明是你,怎么生拉硬拽的把我也扯进去?”
    虎平涛的笑容依然邪恶:“你是她们的老师嘛,近水楼台先得月,嘿嘿嘿嘿……”
    “臭小子,信不信我揍你?”
    “姐夫,你打不过我。”
    ……
    翌日。
    昨天很晚才回家,虎平涛和苏小琳睡的很晚。虽然设置了手机闹铃,早上八点的时候却谁都没起来,一直睡到快十一点……苏小琳躺在床上实在憋不住了,才挣扎着爬起来上厕所。回来的时候拿起手机迷迷糊糊看了一眼,顿时睁大双眼,如触电般尖叫起来。
    “怎么都十一点了?老公,老公,快起来,马上就中午了!”
    从一个慵懒的妇人,变成一台功率强劲的人形马达,苏小琳只花了二十分钟。
    这对她来说已经是最高效率。
    女人起床的过程,比男人繁琐无数倍。除了洗脸刷牙,最重要的环节就是化妆。
    十分钟描眉擦脸外加抹唇,画了一个简单却不失大方的妆,又花了五分钟挑选衣服……这一系列动作苏小琳平时至少要四十多分钟。她对自己今天的效率非常满意,并对已经产生了婚后男人惰性,无精打采,至少还要在马桶上坐半小时的虎平涛表示鄙夷。
    她穿上鞋,出了门,去了菜市场。
    买鸡是一门学问。必须买活鸡,生杀现宰。鸡血得留着,让老板弄点水,加点儿盐,凝血成块。鸡杂也要处理干净,尤其是鸡肠子。有些人不喜欢吃这玩意儿,但只要用筷子捅着翻一道,用盐反复搓洗,放进汤里慢火煨煮,便是一道极好的菜。
    普通菜市场一般见不到多宝鱼,去海鲜市场又太远。苏小琳结婚后经常来这里买菜,与卖鱼的女老板也就熟了,约好时间让她给自己留了一条多宝鱼。虽是中午,鱼却很新鲜,装进塑料袋加水加氧,回到家里拿出来宰剖的时候,鱼还活蹦乱跳。
    下午三点半,准时开饭。
    这个时间不是正常的饭点。然而情况特殊,也就特殊处理。
    虎平涛下午要赶到省委党校报名,接下来就是封闭学习。那边虽然提供晚餐,可苏小琳觉得必须给丈夫准备一顿丰盛的宴席。
    加上一盘白灼基围虾,一盘卤牛肉,两盘炒时蔬,两个人的餐桌已经摆得满满当当。
    虎平涛洗了手,看着妻子舀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送到面前,再看看这桌菜,不禁笑道:“你这是打算把我活活撑死啊?”
    苏小琳在他旁边坐下,认真地说:“我妈说了,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必须首先抓住他的胃。”
    她今天很漂亮。
    滇省的冬天不冷,家里开着空调,苏小琳穿着一套紧身薄款家居服,凹凸有致的曲线一览无遗。
    虎平涛看得一阵火热,站起来,以强横的动作,用粗壮有力的胳膊将她抱起,往卧室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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